第264節


「你是百毒不侵的,你怎麼會中毒呢?這根本就不是毒,而是另一種很玄妙的東西,只有突破到真人境界才能領悟的意境,所謂意境,對我們來講是玄而又玄的東西,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詮釋,這所謂的毒,其實是歲月的痕跡……枯骨真人二十年隱忍,以滄桑面目示人,這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們誰也不會知曉,但是,這二十年的歲月,卻不會這麼白白的消失,歲月的痕跡留了下來,就像是一個烙印,他將這個痕跡打入你的身體之中,所吞噬的,正是你的壽元……」寧淺畫越說越是低沉,作為距離蠱婆境界無限接近的她,其實對於毒蠱什麼的都很熟悉,很少有什麼,讓她這般無力。
「歲月的痕跡……」我喃喃念道,似乎有些明白了,之前楚琛講的魔念,應該就是留下這歲月痕跡的關鍵,而他的刺殺,讓枯骨真人,不得不把自己隱藏的那些歲月,全部呼喚了回來,那些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陰魂,每一個都蘊含著他的氣息,是他曾經的一部分,這就是他藏起來的二十年壽元,而我,只是承受這代價而已!
我望著灰暗的天空,忽然間心中升起一股遲暮之意,就像是自己累了,不想動彈了,想要在這裡,好好的睡一覺。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的時候,就把我嚇了一跳,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呢?
「我們回去,找到那些長輩,說不定有辦法!」
懷玉是誠誠君子,他的擔心不是裝出來的。
「我們這次刺殺了枯骨真人,還發現了大秘密,之前的事情,都應該一筆勾銷了。」
聽了這話,我稍微浮現出些許希望,但轉瞬間又變成了苦笑:「只怕堅持不到那個時候。」
懷玉說道:「試一試,相信我!」
我看了看寧淺畫,她的眼中也有期待,這讓我微微一暖,點了點頭。
我們開始趕路,在夜色中奔跑,然而只是半個時辰,我就感覺到了疲憊,扶著樹大口大口的喘息,懷玉看著我:「你不行了嗎?」
我摸著自己跳動的心臟,說不出話來,寧淺畫若有所思,從柳樹上摘下一片葉子,塞進我的嘴裡,過了會兒,又讓我吐了出來,本來清脆的葉子,已經變成了枯黃。
「為什麼會這樣?」
懷玉的眼睛陡然睜大。
「歲月之毒在瀰漫,我們的速度越快,他越是加速流轉,人永遠也追不上時間,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寧淺畫扒開我頭頂的黑髮,露出裡面的斑駁,怔住了。
「不行,我一定要,把你帶走!」
懷玉擼起了袖子,把我放在他的身上,朝著前方跑去。
寧淺畫一愣,也跟了上來。叼女叨號。
被懷玉背著很顛簸,但我卻仍然是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天已經快要亮了,我看著懷玉額頭上細密的汗水,還有那即使在怎麼忍耐,依然變得急促的呼吸,我不解問道:「懷玉,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與你並無交情,甚至還對天師教抱有敵意。」
懷玉喘息著說道:「我救你,不是衝著交情,也不是你與我是否為敵。」
「那是為了什麼?」
「因為救你,所以救你,我不想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我的面前死去。」
懷玉露出笑臉,就像是孩子一般。
我的眼裡遍佈著複雜,先入為主讓我覺得天師教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可是看看懷玉,卻分明是那種最為單純的修士,不知不覺,我已經把懷玉放在了朋友的位置,這個人,關鍵時刻是可以依靠的……
他終究還是脫力,摔倒了在路上。
我翻了個身子,嗅著清晨的空氣:「夠了,我們回不去了。」
懷玉的雙眼中滿是血絲,一夜沒有睡覺的他顯得格外瘋狂,他望著我說道:「不行,我一定要救你,你留下,我回去找人!」
說完,他爬起來就跑,根本就沒有等我說半句話。
霎時間,靜了下來,寧淺畫蹲下身子,綠色的裙擺鋪開,在懷玉走後,她竟然顯得輕鬆許多,托著自己的腮幫子問我:「這是第幾次,你為我受傷了呢?」
253:愛的代價!
我回到了徐銘的人格,彼此望著,都有種熟悉感。
第幾次受傷……
仔細想想,我歎了一口氣:「記不清了。」
我望著寧淺畫,內心無比的複雜。
有的時候其實我會去想一些東西。明明寧雪看起來,是一個更好的選擇,我為什麼會喜歡上她?
一個相比起來,幾乎沒有什麼成功可能性的人。
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偏偏就是不受控制的,我自己問自己她究竟是哪裡好,我給不出一個答案,有些人就是說不出哪裡好,可是卻偏偏的無法割捨。哪怕熱情換來的是冷漠。
也許,寧淺畫只是習慣了這樣的表情吧。
她也歎息。駕著我往前走,一個小時後,我們到了林子裡,太陽快要升起來了,她在山林之間走動。用樹枝,編織成一個吊床,靈巧的手除了用蠱之外,居然還能做這樣的事情,我看著她認真動作時鼻尖的汗珠,心裡頭卻是覺得喜悅。
我躺在這似乎不是很牢靠的吊床上,淡淡的林木清香進入了我的鼻子,寧淺畫說道:「等半日,希望他可以來得及。」
半日?
我笑了笑:「不可能的,半日他還沒有到。」
寧淺畫咬住了嘴唇,沒有說話。
她試圖用自己的蠱術救我,割破自己的手指,引來了一隻隻毒物,寧淺畫看著這些散發腥臭的毒物。沉聲說道:「既然是歲月之毒,那麼常規的解毒方式肯定是不行的,這歲月之力的侵蝕,也許可以轉移,我用這些毒物作為替代,也許能夠為你將這歲月烙印解開……」
「你可以試試。」
我閉上眼,任憑她動作。
寧淺畫複雜的看著我,一向不善於表達自己情緒的她,卻也是開始急切了,然而她的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她拿出匕首,在我的腳底。掌心,以及額頭,各自劃了一刀,鮮血流淌的剎那,寧淺畫眼中露出冷厲之色:「引!」
眾多毒物,一躍而起,她們吸著我的血液,寧淺畫掰開我的嘴唇,猶豫少許,然後俯下身子,將自己的本命蠱用嘴渡給我,柔軟的觸感從我的嘴唇消失,我睜開眼,看著面色如常的她,寧淺畫一隻手按在我的腹部,淡淡笑道:「你說過,要我嫁給你的。」
《永世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