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節


他陰沉一笑。豁然抬頭,黑袍之中,射出兩道綠油油的光芒,這不像是人能發出的眼神,讓我瞬間聯想到了怨鬼!
只有怨鬼,才會有這樣窮凶極惡的眼神。
我的視線挪到他的臉上,觸及到的瞬間,我的臉色劇變,眼中更是露出驚色,因為他的模樣,實在是過於醜惡!
他的臉上,異常猙獰,遍佈著疤痕,這疤痕並沒有結痂,而是通體紅腫,就像是蜈蚣爬過一般,層層疊疊的傷痕鼓起,襯托著他的臉噁心無比,最令人恐懼的是,在這些傷痕交雜的縫隙處,更是堆積著褐色的膿包,偶爾會有幾顆破裂,流出膿水,所過之處,讓紅腫的疤痕愈加鮮艷。
我何時認識如此醜惡之人?所以眼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神色是迷茫,他注意到我的眼神之後,臉色急劇變化,本來就醜惡的面目變得更加令人作嘔,他的雙目之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不認識我了嗎?你居然不認識我了?將我害的如此淒慘,你現在卻是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我日日夜夜惦記著要報仇,但是我的仇人卻已經不認識我了,徐銘,你可以,真的可以……」
說到最後,他癲狂的笑著,竟有幾分淒涼。
報仇?我的仇人?我的瞳孔微微收縮,能夠稱之為我的仇人的人,其實還是比較少的,有幾個人影在我的腦子裡劃過,我臉色微變,想到一個人,難以置信的說道:「你,你是孫鵬!」
孫鵬?
李長生的面色也是變了,孫鵬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之前在百鬼墓就有過一段接觸,後來在青苗寨的時候,他也聽過孫鵬的事情,可是,他不是已經死了麼?
孫鵬仰頭,猙獰的傷口在月光下微微發光,光是看著,就讓人無比的反胃,他咧著嘴猙獰的笑著:「你終究還是認出我來了,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呢?」
一個本以為早就死了的人突然出現,這打亂了我的思緒,回想著當時,孫鵬墜落到了劇毒之地,明明是十死無生的局面,他是怎麼活著的?我將那些疑問壓下心頭,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沒有死,當真是老天無眼,留你這條狗命禍害世人。」
孫鵬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我沒死,與賊老天又有何關係?那劇毒之地,走一步就毒氣入體,三步之後,我已經毒入骨髓了,若不是那股子報仇的慾望支撐著我走遠,我早就已經死在那裡了,救我的,是養鬼道的人,也許你都不敢相信,他們其實本來沒有打算救我的,只是我在昏迷中,還在不斷念著你徐銘的名字,我做夢都想要殺了你復仇,他們聽到你的名字之後,選擇了救我……然後,我就這樣活了,現在,我執掌著養鬼道的暗衛,第一項任務,就是要除掉你徐銘!」
暗衛?就是這幫人嗎?我看著這群黑袍人,直到現在,他們還是無聲無息的,若不是肉眼看見,光憑著感知,我可能會以為他們是一塊石頭,沒想到昔日不放在眼裡的小角色,今日卻是重新站在我的面前,還揚言想要復仇,只可惜,我也不是當初的我了,你孫鵬能夠死而復生,我就能再次將你斬殺!
我的心中,依然是強大的自信,看著他說道:「一番屁話,漏洞百出,養鬼道是什麼德行,他們如何能夠將你從死亡邊緣拉回來?你這一身劇毒,毀了的不只是你的臉,應該還有你的生機,想必其中少不了黑苗寨的參與吧。」
孫鵬眼中露出閃躲之色,似乎並不想說這個話題,他冷冷說道:「這些東西,你就到地獄問閻王吧!」
話音剛落,他便是踏前一步,臉上呈現出充血之色,那些猙獰的疤痕幾乎要形成活物,他張口發出尖銳的厲嘯,這嘯音,帶動著龐大的怨氣平地而起,那些低頭的暗衛,也是同時抬頭,黑袍中露出他們猩紅的眼睛,也都不似人類嗎,面目蒼白,嘴唇卻是鮮紅,他們應和著孫鵬,同時發出嘯聲,這嘯聲凝聚在一起,形成音浪的龍卷,裹狹著無窮盡的怨氣,將我們直接包圍。
「天地有靈,祖師誅邪,急急如律令!」
李長生手指一抹長劍,金色的光芒灌注全身,他同時開了天眼,目光猶如實質一般透過這龍卷,就看到他袍袖一甩,上百張符篆同時飛出,這些符篆在空中的時候,就開始消融,變成了一縷輕煙,然後這煙絲,又是匯聚起來,形成了一張全新的符篆,符篆巨大,足有一人之高,其上鐫刻著誅邪二字,這是李長生請茅山祖師之力加持的符篆。
手指一引,符篆如同盾牌一般擋在身前,這龍捲風狂湧而來,被這符篆阻擋,我們躲在身後,李長生又是運轉金光神咒,將自己護住,他遞給我一個眼神,我瞬間瞭解了他的意思,李長生頂著符篆上前,我在身後踏著步罡,當元氣積攢的足夠之時,我持著劍衝出,無名劍訣發動,劍光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度,刺向了其中的一個暗衛。
劍光準確無誤的命中到了暗衛的心臟,可是卻沒有任何作用,他反而是咧嘴一笑,取出了腰間的繩索。
270:斷臂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拿出這繩索的時候,我的眉頭就是跳了一下,就好像這個東西,要對我造成很大的威脅一般。
雖然我現在的實力比較強。但是眼力,卻並未有多大的提升,還是李長生瞅了一眼,眼中露出不確定之色:「此物,莫不是養鬼道的縛魂鎖!」
縛魂鎖?
我眉頭微皺,這個名字,聽起來挺耳熟的,好像在哪裡聽過。
外面的孫鵬卻是覺得有些奇異,說道:「沒想到你還能認出來縛魂鎖,茅山的牛鼻子。還是有些能耐的。」
這話無異於承認了,李長生臉色變得很難看,凝重說道:「如果此物是縛魂鎖,那鐮刀,定然就是勾魂鐮了,殺不死的暗衛,其實就是死靈衛!」
死靈衛!
聽到這個名字,我一下子想起來了,以前在看養鬼秘術的時候,在最後的幾頁。有提到過這死靈衛。
這還是當年養鬼道巔峰之時所搞出的名堂,那個時候正逢戰亂,他們收集怨氣很重的屍體,用特殊的方法煉製,使得這屍體變得更加堅韌,這和養屍派養殭屍的手段又是不一樣的,所製出的屍體,並沒有任何攻擊性,如果擺在那裡,依然只是屍體而已,但養鬼道卻是另闢蹊徑了,他們的強項就是擺弄靈魂,當時的養鬼道研究出兩樣惡毒的法器,一個是勾魂鐮,一個是縛魂鎖。
勾魂鐮。顧名思義,勾走人的魂魄,縛魂鎖,也是強行鎖人魂魄用的,兩件法器同時使用,一個不小心就要讓人付出生魂離體的代價,他們當時的對手很多,專門針對修行者,用這兩樣法器勾走生魂,沒錯,是生魂,而不是死人的魂魄!
所謂生魂,是活人的魂魄被強行勾走,然後打入這煉製好的屍體之中。就會形成這死靈衛,想想吧,沒有痛感不會死亡的死靈衛,在配合著縛魂鎖跟勾魂鐮這兩件惡毒的法器,那是怎樣的戰鬥力?最恐怖的是,養鬼道可以用相同的方式,製造出無數的死靈,當時這種邪門的東西剛一出現,就引起了整個修行界的恐慌,不只是正道,就連其他的邪道,也無法接受這種恐怖的存在,所以大家聯手之下,明裡暗裡的開始針對養鬼道,這才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讓養鬼道衰弱,一直持續到現在,才開始崛起。
沒想到這所謂的暗衛,居然是死靈衛,這種惡毒的東西,居然會在幾百年後重見天日,我無法去揣測養鬼道喪心病狂到了什麼樣的程度,看向孫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瘋子:「你居然同意自己被煉製成死靈衛,這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比殭屍還要低廉的存在,你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就是為了換取這樣的結果嗎?」
孫鵬仰天大笑,眼中滿是瘋狂:「你根本不懂,一個渴望復仇的人在最後時刻,無論什麼樣的要求都是可以答應的,能殺了你,別說是成為死靈衛,就是永世沉淪又如何?而且,你錯了,暗衛,並不是死靈衛,兩者,有很大的區別!」
區別?
我不懂孫鵬的意思,但其他的暗衛已經開始動手了,他們猩紅的眼神齊齊的鎖定了我,縛魂鎖拋出,十幾條繩索朝著我的腦袋就套了過來,我揮劍想要斬斷,卻發現這縛魂鎖比我想的要堅韌很多,真武劍居然無法將它們斬斷,十幾條繩索同時揮舞,我應付起來有些疲於奔命,李長生念動咒語,催動符篆頂在身前,然後一劍刺出,想要去找這孫鵬,然而後者卻是不屑一笑,拋出了自己的縛魂鎖!
李長生躲避不及,縛魂鎖順著地面蜿蜒而來,猶如靈蛇一般纏著他的腳踝,在被拉住的瞬間,李長生就進入了呆滯的狀態,我一眼望去,就知道他的魂魄已經不穩定了,其他暗衛見機得快,也都是將繩索拋了過來,五條縛魂鎖,瞬間就把他纏住了,肉眼可見的,李長生的身子逐漸癱軟,他的魂魄,有些茫然的露出身形,被這縛魂鎖拉著,就要靠攏過去。
我瞳孔一縮,罵道:「孫鵬,你這是找死!」
若是李長生的魂魄被勾走,那麼就很難回來了,我像上次一樣,將元氣灌輸入真武劍中,長劍青光大作,鮮有的發出清脆的劍吟聲,我不顧其他的縛魂鎖,一劍斬落,那幾根繩索終於被我斬斷,李長生的魂魄回歸體內,我一巴掌拍到他的腦袋上,他才露出後怕之色,罵道:「奶奶的,差點著了道!」
「對付死靈衛,必須要純正的道氣,或者是佛門的佛氣,只有這種至剛至陽的氣息,才能夠將他們淨化!」
李長生踩著步罡,中茅之術再度施展,這次的氣息,明顯比上一次更加強大。
我這才發現,原來李長生這段時間居然這麼的刻苦,修行再進一步,只是我的遭遇過於玄奇,在邁進一大步的同時,有些忽略了李長生的進步。
此次附體的茅山前輩,輩分應該更高,也不知道他是多久之前的,剛出現的時候,竟是沒有露出絲毫古怪之色,看著這些死靈衛,冷聲說道:「沒想到被誅滅的養鬼道居然死灰復燃,再度出現這種邪惡之物,老夫今日要替天行道!」
聽這話的口氣,倒是幾百年前的人物,不然不會是見過死靈衛,這是一個骨灰級別的老前輩啊!
但是他的實力,卻也不是說就非常的變態,年代久遠,只能說明他出現的時間早,不能說明更多了,修為境界,興許還比不上烏燭陽,但無論如何,李長生也是強大了許多,與這些死靈衛對上。
我擔憂的瞥了他一眼,也是踩了步罡,火德附體之後,稍微提升了實力,我握著真武劍,與這些死靈衛周旋。
劍光無數次穿透他們的身體,只是結果,卻有些不盡人意,這些傢伙根本打不死,傷口出現的剎那,又蠕動著恢復正常,我漸漸急躁起來,跟這樣的對手戰鬥,的確是非常磨練耐性的,然而生死之間,最忌諱的就是心急,有三人欺身上前,試圖將縛魂鎖套在我的身上,我躲避他們的時候,卻是忽略了身後的人,他一拳打在我的身上。
拳力並不是很重,只是讓我悶哼一聲而已,但這拳頭之中,卻是有一股陰寒之氣湧入我的體內,我的臉色驚變:「這是劇毒!」
孫鵬哈哈大笑:「跟你講了,暗衛不是以前的死靈衛!」叼畝東弟。
我這才想起來,養鬼道跟黑苗寨已經聯合到了一起了,在養鬼秘術跟蠱術的結合之下,能夠搞出這種更恐怖的東西也不出意外了,暗衛,的確是暗到了極點,渾身都帶著劇毒的他們,足以成為所有修行者的噩夢,打不死,碰不得,這是多麼的棘手?
《永世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