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方丈委屈的說:「我沒有推你啊。」說完這話,他向我身邊望了一眼,忽然臉色煞白,愣在地上。
我馬上意識到不好,小聲的問他:「你怎麼了?」
方丈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使眼色,讓我看後面。
我不敢轉頭,使勁有餘光向後瞥了瞥,好像有一個人影,就站在我背後。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突然向前跑了兩步,隨機迅速的回頭。
這時候,我發現在剛才的地方站著一個人。光著身子,閉著眼睛,直挺挺站在那裡。
正是我們之前帶回來的屍體。
又詐屍了?我第一反應是逃跑,第二反應是找鐵鍬自衛。
然而,方丈拉住了我,指著死屍說:「你仔細看。」
這時候我發現,死屍的鼻子正在一縷一縷的吸收那些白氣,整個過程很慢,但是始終沒有停止。
我向後退了兩步,問方丈:「這屍體什麼意思啊?」
方丈愁眉苦臉的說:「你問我?我問誰去?」
我們兩個正商量著,忽然,一直雙目緊閉的屍體睜開了眼睛,然後,他動了動嘴,艱難的說出來幾個字:「幫我,拔劍。」
我和方丈被這句話驚呆了:「這傢伙到底是死的還說活的?」
屍體見我們兩個無動於衷,艱難的把手臂舉起來,握在劍柄上。
然而,顯而易見,他很虛弱,手臂剛剛抬起來,又無力的垂了下去,然後,他看著我,又張開嘴,虛弱地說:「我是你師父,快幫我拔劍。」
我看看方丈,方丈看看我,我們兩個頓時沒了主意。
我師父明明是大殿下面埋著的棺材,怎麼忽然變成一具會說話的屍體了?
屍體見我猶豫不決,嘴裡不耐煩的說道:「如果不是我的指點,你早就因為銅錢斑死了,快點幫我把劍拔下來。其餘的事,等過一會我慢慢告訴你。」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銅錢斑」三個字,我心裡開始有點猶豫了。莫非,他真的是我的師父?
鬼使神差的,我慢慢走了過去,然後伸手握住了劍柄。右手一用力,那種感覺像是切凍豆腐一樣,桃木劍被我拔出來了。
屍體沒有流血,這很正常,他是屍體,屍體怎麼會流血呢?桃木劍拔出來之後,屍體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傷疤,裡面的肉向外翻著,也是白色的,像是被水沖刷的乾乾淨淨。
屍體看了看我,點點頭說道:「多謝。」
這句話,比剛才流利多了。
我一步步向後退,這幾天的一切都太過匪夷所思了。
死人的魂魄,致命的銅錢斑,會說話的屍體……我暗地裡揪了一下大腿,看看這是不是一場夢。
疼,大腿生疼。
桃木劍拔出來之後,院子裡的霧氣開始以極快的速度被死屍吸進體內。隨著白霧的吸入,死屍的動作也越來越靈活,然後,他慢慢的走到屋子裡面。
幾秒鐘後,我和方丈聽到撲通一聲,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我們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沒有主意的人。
方丈看著我:「許由,你是大學生,見多識廣,這麼荒唐的事你遇見過嗎?」
我搖搖頭:「我一個星期之前還是個無神論者。」
方丈提議道:「咱們為什麼不逃到廟外去?在這傻站著幹嘛?」
我抬起手撓撓頭:「是啊,為什麼不逃到廟外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雙手和雙腳都在劇烈的顫抖。幾秒鐘之後,我再也站不住了,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方丈顯然也比我好不到哪去,他慢慢地蹲下來,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們兩個被今晚的事驚得全身發軟,根本動彈不得。這樣面對面坐著,一直坐到了半夜。
大殿上的長明燈恢復了正常,散發著淡黃色的光芒。
院子裡靜悄悄的,除了我們倆的呼吸聲,我們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活動了一下發麻了的手腳,勉強站了起來。
防髒眼看我能行走了,連忙笑聲呼叫:「千萬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啊,把我也帶走吧。」
於是我彎下腰去,把他也扶了起來。
我們兩個互相攙扶著,一步步向廟外走,走了兩步。方丈歎了口氣:「我的大聖廟,就這麼拱手讓人了嗎?」
我冷漠的打擊他:「不是讓人,是讓屍。大殿裡面有一具屍體,你敢跟他鬥嗎?」
方丈回頭看了看大聖廟,似乎很是有些不捨。他猶猶豫豫的說道:「許由啊,其實我覺得,那屍體,倒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
我瞪大了眼睛:「沒什麼區別?從泥地裡挖出來的。胸口上插著桃木劍。哪個活人能這樣?」
方丈小聲說:「他不是你師父嗎?應該不是壞人吧……」
我搖搖頭:「想拜師你自己去,別拉上我。哎?我說,你不會還惦記著你這點家產呢吧?」
方丈歎了口氣:「這畢竟是我表舅的心血,我不能把它毀了啊。許由,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你陪我去大殿裡面看看怎麼樣?要是一切沒什麼,咱們把那屍體燒了。以後這廟你隨便來,就當是自己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