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紙紮吳雖然說的很隨便,但是我們仍然很禮貌地叫了一聲:「郝師叔。」
  郝老頭很高興的樣子,滿臉喜色:「終於又見到親人了。」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疲憊,不過,氣色比我們剛剛見到他的時候好多了。
  胖子走過去,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師父。」
  郝老頭點點頭,高興地拍拍胖子身上的肥肉:「這些年可好?」
  胖子帶著哭腔說:「還好,還好。有師兄照顧我。師父,你這麼多年去哪了?讓我一通好找。你的身體呢?怎麼現在只剩下魂魄了?」
  郝老頭歎了口氣:「徒弟啊,為師能剩下這一道魂魄就不錯了。許多和我一塊去的人,連身體帶魂魄都不見了。」
  胖子著急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去哪了?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郝老頭點點頭,說:「當初我剛剛收你為徒不久。就有一個道友來找我,說知道了一點奇才的消息。你知道,我們身上背負著這個詛咒,每一個道士都稀里糊塗的被冥界控制著。大家當然不甘心了。所以千方百計打聽奇才的事,就算死,也想死個明白。」
  雖然之前聽說胖子的師父得到了一點關於奇才的消息,但是我沒有想到,他的失蹤居然和奇才直接相關。
  郝老頭說道:「當時那個道友說,不知道誰傳出來的消息,當年奇才與冥界一戰,早就料想到了退路,萬一戰敗,一定要留下香火,以待日後東山再起。所以,他在進入地府之前,曾經選中一片荒無人煙的深山,而在這一片深山之中,奇才布下了禁制。凡是逃到那裡面去的人,可以不受冥界牽制,專心修習道術。
  這個消息當真是誘人,只不過,這話的真假,就沒有人能夠保證了。道友說,他們組織了一批人,大概有百十來個道士。打算一起前往那裡闖一闖。我聽了這個消息之後,當即表示要去。」
  胖子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說:「師父,你要去那個好地方,怎麼也不帶上我?」
  郝老頭歎了口氣:「眾口相傳,那個地方是好地方不假,不過,萬一有什麼危險呢?我那時候剛剛收你為徒,你太年輕,根本沒有學到什麼道術。況且,腦子也不太靈。我把你帶過去。如果出點什麼事,你不是送死嗎?你和我不一樣,我已經老了,再不想辦法,就要魂飛魄散了,而你還年輕,有大把的日子可以活,我本來是想去探探路,如果那個地方當真是人間天堂,就回來接你。」
  胖子問:「那麼,師父你這次回來,是來接我的嗎?」
  郝老頭搖搖頭:「我是回來逃命的。當初和我一塊去的那一百多人,都已經死了。」
  我們紛紛問道:「死了?為什麼會死?」
  郝老頭雙目無神,陷入沉思中:「起初的時候,我們趕路很順利。除了個別的陽壽耗盡,被冥界的人帶走以外,並沒有折損什麼人手。
  我們很順利的找到了傳說中的地點。發現這裡只是一片普通的荒山而已。一眼望過去,全都是碎石和雜草。根本不像是布下了什麼禁制一樣。」
  胖子關心的問:「你們被騙了?那後來大家怎麼死了?」
  郝老頭說:「開始的時候,我們也以為自己被騙了。但是這件事關係到自己的生死,自然是誰也不甘心。於是大家在這裡仔細的搜索起來。這樣一搜索,當真發現了一些痕跡,證明這裡有人曾經生活過,而且,應該和奇才有一些關係。
  當時大家很興奮。紛紛認為,那個傳言大概是真的了。而且,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奇才很有可能就在這裡。畢竟,當年冥界一戰,奇才是失蹤了,而不是戰死了。大家認為,他很有可能受了重傷,然後躲在這裡。於是,我們又開始新一輪搜索。那時候,我們在那裡已經逗留了兩天了。就在第三天的時候,出事了。」
  郝老頭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他定了定神,說道:「第三天的時候,我們發現同伴中少了十個人。開始的時候我們以為他們迷路了,所以在原地等了幾個時辰。然而這十個人始終沒有回來,我們只好去找他們。這樣一找才發現,在距離我們百步遠的地方,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具屍體。他們身上血跡斑斑,全都是傷口。而且,從傷口的形狀來判斷,應該是劍傷。」
  郝老頭打了個哆嗦:「我們這些人都是聽到同一個傳聞,臨時組織起來的,互相之間,並沒有深交。這十個人一死,大家第一個想法就是。人群中有內奸。在砍殺自己的同伴。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沒有人知道,不過,最有可能的事,這些人在這裡發現了什麼大好的機緣響全部據為己有,所以才殺害同門。
  從那以後,我們開始互相戒備對方。甚至連吃飯睡覺,都要緊繃著神經,生怕一時不慎,變成別人劍下亡魂。
  和我一起來的道友,我們兩個自小相識,自然彼此信得過對方,而且我們兩個身手都不錯,所以始終在一塊,好互相有個照應。總算熬過了第三天的晚上,這一晚很平靜,我們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開始的時候我以為這次平安了,結果天亮之後一點人頭,我們這些人只剩下一半了。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慌了,紛紛跑出去找人。結果這樣一找,發現就在昨天那個地方,橫七豎八躺著幾十具屍體。他們身上的傷口和昨天一樣,仍然是劍傷。
  這時候,再也沒有任何疑問了。有人在一批一批的想把我們殺掉。我們坐下來,互相指證對方,互相自辯清白,從早上一直吵到天黑,始終沒有結果。眼看太陽落山,我們決定,一半人值夜,一半人睡覺。我和那位道友,就在當天值夜的人群中。
  我們圍著篝火,看著旁邊酣睡的道士們,互相講著這些年的辛酸。
  天,終於亮了。我們精疲力盡的伸了伸懶腰。心想,這一次終於安全了。然而,那些躺在地上的道士一動不動,始終昏睡著。我們走過去查看,才發現他們已經全都被殺了。
  我們這些值夜的人懵了。因為昨晚上我們眼睜睜盯著他們的。周圍沒有任何異樣,他們是怎麼死的?我們猜測了一會,紛紛認為,內奸肯定在活著的人之中,這個人昨晚上名義上在值夜,然後趁我們不注意,把睡覺的都殺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相殘殺
  我們關切的問郝老頭:「你們就沒有想過離開那裡嗎?」
  郝老頭搖了搖頭:「為什麼要離開那裡?離開之後,就等於永遠找不到詛咒的根源了。那樣的話,倒不如直接死在這裡算了。」
  我們不由得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相對於永世不得超生來說,在這裡出生入死,也算是值得了。
  郝老頭說:「我們幾個人坐在一塊。誰都沒有離開。我們表面上客客氣氣的說話,實際上,每個人都在懷疑其他人。
  我們這些人都是會道術的,所以,也曾經有人畫了幾張引鬼符,希望把死去的那些人的魂魄找到,問問到底是誰殺了他們。然而,這些符咒在這裡失靈了。似乎有人已經搶先一步,將他們的魂魄拘走了一樣。我們沒有辦法。開始的時候還能保持理智,到後來的時候,就漫長的爭吵中。這一吵就是一天一夜,誰都沒有證據,誰也說服不了誰。到最後,我們口乾舌燥,累得趴在地上。然而,誰都不敢睡覺,生怕在夢裡稀里糊塗被人殺了。」
  我們想了想,這些人強睜著睡眼,死死盯著對方,不敢睡去,實在是太悲哀,太恐怖了。
  郝老頭接著說:「我們幾個人始終在一塊,即使吃飯上廁所也不例外。生怕落了單,被對方給殺了。畢竟,沒有人知道對方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
  到後來,有些人受不了了,提出來要逃走。他們放棄了尋找奇才,從發現奇才痕跡的地方,遠遠地逃走了,這些人即使逃走,都選擇了不同的方向,由此可見,他們心裡對其他人也是戒備的。
  最後留下來了六個人,這六個人中,就包括我和那位道友。我們遠遠地望著他們逃走的方向。那些人逃得很遠,漸漸地變成一個個小黑點,然後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我們六個人重新坐了下來。我們都希望兇手在剛才已經趁亂逃走了。但是在沒有證據之前,誰也不敢拿命去賭,所以,我們依然對其他人心懷戒備。當天晚上我們聊了一夜。發現我們六個人分別來自三個地方。也就是說,我們這些人可以分成三對。每一對中的兩個人都是自小就認識,絕對的相信對方。
  聊到半夜的時候,我們忽然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我們努力的分辨這血腥味的源頭,這時候才發現,血腥味居然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我們從篝火中取了火把,向周圍搜索了一圈。這時候發現,在我們身子周圍,十步左右的地方,全是屍體。這些屍體依稀可以分辨出面目來,分明是白天逃走的那些人。我們數了數,發現這些屍體一個不少,正好和白天逃走的人相吻合。這也就是說,人全都死了,誰也沒能活下來。
  我們六個人頓時萬念俱灰。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殺我們的,或許不是人。而且,它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我們逃不出去,要困死在這裡。這時候,大家已經幾天沒有睡覺了。我們一直持續在一個半昏迷的狀態,幻覺和真實相模糊,睡一秒鐘,再醒一秒鐘。
  雖然我們能夠確定,這些人的死和我們無關。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六個人是完全值得信任的。這幾天的互相猜忌已經把我們之間的信任感消耗殆盡了。
  最後,有一個人最先撐不住了。他暈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怎麼叫都叫不醒了。剩下的五個人則守著他,誰也沒有動。後來,不知道是誰最先提議的。我們六個人分成了兩撥。三個人睡覺,三個人醒著。每一個醒著的人都為自己睡著的老鄉負責。這樣一來,睡覺的人終於可以安心了。
  就是靠著這個辦法,我們六個人總算平安的熬過來了。吃飽喝足睡覺,我們的精神恢復過來。開始想辦法求生。
  我們查看了那些死人的傷勢,無一例外都是桃木劍造成的。而且,他們逃跑的時候四面八方都有。一天一夜,相隔幾十里地。到底是誰,能同時把這麼多人全都殺掉?我們在這裡搜索了一圈。除了我們幾個人之外,再也找不到活著的人了,不僅沒有找到活著的人,甚至是活著的動物也沒有。
  後來,我們開始繼續尋找奇才的線索,幾乎踏遍了山裡面的每一寸土地。終於有一天,我們無意中發現了一塊石頭,而這石頭上,居然刻著一半符咒。
  有了這個線索,我們開始遍地尋找石頭,漸漸地,我們發現刻著符咒的石頭越來越多,而且,漸漸地指向一個方向。如果把所有刻著符咒的石頭標出來,就會發現,那是一條從東南指向西北的大路。而且越往西北,石頭就越多,上面的符咒就越完整,越成熟。我們推測,這裡應該有一個人,自東北向西南走過去,一路上,他都在石頭上練習畫符咒。
《我的師父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