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我擺擺手:「這個事不能說太細,不能讓別人聽到。不然有危險。」
無雙奇怪的看著我:「不能讓別人聽到?這還有危險?」
我點點頭,然後神秘的說:「等沒人的時候,咱倆找個地方,我偷偷給你講。」
無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時候,她不知道想到什麼了,忽然臉紅起來,然後踹了我一腳,罵道:「臭流氓。」
我們幾個人在這說話,基本上等於把老陳給無視了。
老陳很不耐煩的揮揮袖子:「你們到底認不認罪?我可是要開批鬥會了。別怪我沒有提前通知你們。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這個小集團,性質極其惡劣,態度極其頑固。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冷酷無情……」
我含笑看著老陳,問他:「老陳,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死了?」
老陳一梗脖子:「死了又怎麼樣?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斗……」
我擺擺手:「行了行了。認不認罪,你讓我們商量商量怎麼樣?」
老陳勃然大怒:「你們還想串供?」
無雙不耐煩的掏出桃木劍,指著老陳:「你在這裡喊了一晚上了,你累不累?小心我一劍下去,讓你魂飛魄散。」
老陳居然毫不畏懼:「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我擺擺手:「別理他了,無雙,你在這看著他,我們商量商量。」
然後我看了看劉二爺:「你給我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二爺的神情很落寞:「能有怎麼回事?那些年不到處都是這樣的事嗎?陸海波是頑固派的頭頭,帶著老陳他們幾個人,和另一派對上了。開始的時候是用拳頭,後來變成木棍,後來變成刀,最後的時候,不知道誰搞到了槍。這時候,就已經失去控制了。大傢伙都躲得遠遠地。他們最後一次打鬥,是在一個晚上。有槍聲,有炮聲。就像是軍隊打仗一樣。大家誰也不敢出去。等天亮了沒有聲音的時候,大伙大著膽子結伴去看。發現他們全都死了。屍體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有人想給他們收屍,可是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誰的屍體了。最後大夥一合計,乾脆就地把他們給埋了吧。」
我聽見劉二爺把這件大慘事說的輕描淡寫,不由得有些發呆:「乾脆就那麼埋了?」
劉二爺點了一支煙,一邊吸一邊說:「不然還能怎麼樣呢?他們禍害了不少人,這樣也算是入土為安了。死了好,死了也好。後來我們這幾個村子,總算是平靜了,再也沒有鬧出什麼亂子來。」
方丈撓撓頭皮:「劉二爺,您老看起來像是對他們兩伙人不大滿意呀。」
劉二爺苦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能滿意嗎?我是臭老九,住牛棚,勞動改造的。當年沒少挨他們的打。」
我指了指牆上的領袖相片:「那你這又是燒香又是上供的,這是……」
劉二爺一臉恭敬的望著牆上的照片:「領袖沒有錯,壞事都是那三公一母干的嘛。就算那幾天我挨了打,但是對他老人家的敬意可不減,爹親娘親不如……」
我嘴裡嘖嘖有聲,也不想和劉二爺糾纏了,我打斷他的口號,向他問道:「劉二爺,照這麼說,那片荒地下面埋著的,就是那些人了?」
劉二爺點點頭:「他們的怨氣大呀。別的人聽見聽不見我不知道。有時候半夜睡覺,我總覺得他們又在打架。」
然後他看了看我:「你們是道士?」
我點點頭:「你看出來了?」
劉二爺點點頭:「看你們手裡的桃木劍,道士符,我就認出來了。我猜,你們是不是想把那些鬼給除走?讓那片荒地變成良田?」
我們點點頭:「沒錯。」
劉二爺長歎了一聲:「難吶。以前也不是沒有來過道士,但是他們都對付不了那些鬼。他們人太多了,怨氣也太重了。」
瘦子說道:「許由,實在不行,咱們聯手佈置一個陣勢,把這些鬼全都殺了算了。」
我搖搖頭:「也許我們能和那個陸海波談談。」然後我站起來,走到老陳面前,我問他:「老陳,你知不知道,領袖已經沒了?」
老陳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沒了?」
我點點頭:「早就沒了,所以,你們折騰了這麼多年,全都是無用功,一點用處都沒有。聽我的,別再鬥了,好好過日子,等著投胎,都散了吧。」
老陳忽然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他老人家是開天闢地的大人物,怎麼會死呢?」
我苦口婆心的勸他:「你冷靜點,是人就會死。沒有誰能長生不老。」
老陳用力的搖頭:「不可能。他老人家不會死,他是神仙,救了四萬萬人的活神仙。」
然後老陳回過神來,衝著牆上的畫像倒頭便拜,一邊拜一邊說:「你看見沒有?如果他老人家不是神仙,怎麼會有人供奉他?」
無雙不懂歷史,但是連她都覺得老陳有點神經了。她不耐煩的說:「這小子也太頑固了。咱們別和他費勁了。直接給他來一劍算了。」
我搖搖頭,把老陳從地上拽起來:「他真的死了。現在沒準已經投胎轉世多少年了。你們別再爭來斗去了。你們要保衛的人已經不在了。」
老陳還在猶豫,我指了指劉二爺:「不信的話,你問他。」
劉二爺誠懇的說:「老陳,你們雖然批鬥我,但是我對領袖,對黨的真誠,你們肯定都看在眼裡了。」
老陳點點頭:「你對領袖確實是真誠的,不過你……」
劉二爺擺擺手說道:「你相信我對領袖是真誠的就可以了。」然後他一字一頓的說:「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領袖就比泰山還重。」
老陳帶著哭腔問:「他老人家,真的……沒了?」
劉二爺點點頭:「沒了。」
老陳一聽這話,頓時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鬼的哭聲很尖銳,很短促。那是一種哭中帶笑,喜中含悲的聲音。不仔細分辨的話,你甚至不知道他在痛哭還是在奸笑。
我歎了口氣,對老陳說:「老陳,現在也不早了。你要是相信我們,就幫我們給陸海波帶個話。把領袖去世的消息告訴他,讓他們別再打了。」
老陳從地上站了起來。想了想說道:「我要是這麼傳話,他肯定會想見見說這話的人。所以,要不然你們幾個跟著我走一趟吧,當面勸勸他們。」
瘦子拉了我一把:「別答應,可能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