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現在應該敢回去了吧,有沒有想過再去報仇?」我問。
武鋒沉默了一會,才回答說:「不想。」
「為什麼?」我好奇的問。
武鋒說:「一開始報仇,是因為憤怒。也是因為絕望。但這麼多年過去,我早就想明白了。師父的死,是一種警示。人這輩子,不能只看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不一定非要看的多長遠,但起碼,得多看看。可多看看,首先得活著。」
我說:「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你說的話和我問的問題有多大關係。但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武鋒想了想,又說:「簡單的來說,我覺得師父是一條人命,而我當初已經殺了幾個給他償命。從這點來看,師父已經賺了。」
我說:「你師父要是能還魂,肯定要狠抽你一頓。」
「倒希望他還有再抽我一次。」武鋒說。
我知道這事引起了他的傷心處,便不再多言。而武鋒卻反問:「你怎麼會想起來問這個?是因為方九說的那些話?」
我暗自讚歎武鋒確實心思敏捷,回答說:「確實有部分原因。他們十二三歲離開村子,到現在也應該有二十年了吧,卻還想著報仇,倒是挺執著的。」
「你相信他們的話?」武鋒問。
「你不信?」我反問。
武鋒說:「我信。」
「為什麼?」
「因為再不入流的騙子,也不會畜生到拿父母的性命來做借口。」武鋒說。
「那樣的畜生不是沒有。」
武鋒不說話了,他沒有充足的理由來反駁我。而這,也是我為什麼沒有答應收方九和王狗子為徒的原因之一。
說實話,最近發生的事情,讓我非常的累,很希望能有人在身邊幫幫忙。武鋒是我所認識的人裡,最適合的人選之一。只不過。沒有姥爺的同意,我不可能自立門戶,開山收徒。因此,武鋒與我的關係,更像是合作夥伴。他從我身上得到見識,我從他身上得到援助,互惠互利。就目前為止,我們倆對此都很滿意。休爪圍亡。
但方九和王狗子不同,如果我答應了,那他們就是真正的徒弟。
其實,想成為一名真正的養蠱人,並非你們想的那麼容易。不是每個人隨便抓些毒蟲放進罐子裡,悶成蠱毒,再給你一份調配的方子,你就能成。這玩意,就像古代的中醫。給人把脈,什麼樣的脈象,什麼樣的症狀,什麼樣的體質,開什麼樣的藥,這都是有講究的。
為什麼中醫和西醫始終看不對眼?就是因為兩者從根本上,就完全不是同一碼。在西醫看來,發燒就是發燒,什麼樣的發燒都可以吃退燒片敷冰袋。但在中醫眼裡,同樣是發燒,得分虛實。陰虛有陰虛的方子,壯火有壯火的方子。如果開錯了,嚴重的甚至會把人治死。
而蠱術也是一樣,不同的蠱,不同的環境,是潮濕,還是乾燥,這些因素在養蠱上都有一些影響。你怎麼去判斷這些東西?很多事情,是不可能做到手把手去教的。古時收徒為什麼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就是因為修行,要看個人天賦,或者說看你的悟性如何。那麼多徒弟,師父總不能一個人學不會,就總去教他吧?那其他人怎麼辦?
勤能補拙是不錯,但還有一句話說的好,什麼是天才?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天賦!並且,這百分之一的天賦,要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還重要!
當然了,這句話出自科學家愛迪生,在原版上,並沒有後面那半句。可這句流傳很廣的話,雖然是篡改添加,卻非常的有道理。
天賦,決定了人的成就。
如果誰非要跟我辯論這個,我會說,你讓一個瞎子去打球,相信無論什麼球他都打不好。
這就是最簡單的沒有天賦。
也有人說,瞎子可以聽風辨位,只要努力,也能打好乒乓球。對此我只能說,別跟哥們在這瞎扯了,洗洗睡吧,母雞都被你嚇打鳴了。
方九,是有天賦的。
最起碼,他已經培育出了一隻蠱,這是最重要的。
一次成功,就代表你已經踏入養蠱的大門,能走多遠不一定,可最起碼你已經開始走了。
我不是一個很有耐性的人,所以不想找個孩子來,從幾歲開始培養他關於蠱術的知識,等他長大了,慢慢學會這些東西再來幫我。我需要的,是短時間就能形成助力的人。
方九,我覺得不錯。
只不過,像我之前對武鋒說的那些話。有一些騙子,確實可以畜生到拿父母的健康來坑人。我不能完全確定方九所說的事情真假,這是其一。他是否真心學蠱,學了之後能否幫助我?這是其二。把他們倆收進來,會對我的生活產生什麼影響?是好是壞?這是其三。
基於以上這三個原因,我不得不猶豫。
一路無言,直到回了家門口,看著熟悉的房子,聞著那熟悉的味道,我再次感歎,終於又一次活著回來了。
在打開門後,武鋒很好奇的四處看,我怕他會到處亂跑,便提醒說:「這裡有三間房是不能隨意亂進的,裡面要麼充滿劇毒,要麼到處是蠱蟲,隨便進很容易出事。你雖然身手好,但蠱蟲可比武功厲害多了。不過,其它地方你可以隨意轉轉。」
武鋒一臉無言的看著我,滿是一副「你特麼在逗我?」的神情。
因為開篇時,我就已經介紹了家裡的情況。這裡總共有四間房,然後有三間他不能進,能轉悠的地方,只有我的臥室和廚房……
我可不管那麼多,跟著馮烈山吃飽喝足,現在困意和倦意湧上來,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就睡覺。當即跟武鋒說了一聲後,直接進臥室打鼾。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我迷迷糊糊聽見武鋒似乎在和誰說話,便光著膀子走出臥室。然後便看到,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方九和王狗子,跪在門外。武鋒正打算把他們趕走,就算跪,也不能堵著門口啊。
我走過去,問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倆怎麼會在這。
武鋒瞥我一眼,潛意思是,你自個兒明白怎麼回事。我當然明白,可明白不代表不用問。方九抬頭看我,也不知他在這裡跪了多久,一臉倦容,原本西裝筆挺的模樣,也變得有些落魄不堪。他說:「我和狗子想了一夜,最後還是決定,一定要拜您為師。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您什麼時候收,我們什麼時候起來。」
「呦,威脅我吶?」我笑了笑,對武鋒說:「走,帶你喝鱔魚湯,吃油酥餅,味道可好了,保證一次難忘。」
武鋒自然不會拒絕,我從屋裡拿了衣服船上,然後鎖門,也不管方九兩人,帶著武鋒離開。
走了大約兩三百米,武鋒回頭看了一眼,說:「他們倆在那跪了六七個小時。」
我問:「你當初在武校門口跪多久?」
武鋒想了下,回答說:「我沒跪,只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