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我看著他,歎出一口氣。本命蠱對大部分養蠱人來說,都是唯一的,不可替代,不可更換。像我的本命奇蠱一樣能夠重新換一隻,是因為它本身並不完整,只是另一隻蠱的分體。嚴格來說,它並不能算真正的本命蠱,只是帶著一定的類似而已。
  真正的本命蠱一旦損失,就再也無法找回。哪怕你重新培育出一隻同樣的,也無法被身體所接納。
  所以,蘇銘從今往後,都無法再擁有本命蠱。
  而對養蠱人來說,這意味著與人爭鬥時,危險性大大提升。一旦被人知道自己沒有本命蠱護身,別人就會直接攻擊你的本體。養蠱人的身體,可不像武鋒那麼強壯。
  我低著頭,將一直趴在肩頭晃腦袋的奇蠱拿下來,用意志告訴它幫忙解降。如今手頭上沒有蠱毒,只有靠它了。
  好在奇蠱本身就能容納萬毒,又可以將身體分散,解這種深藏體內的降頭最是容易不過。很快,它化作一縷縷細絲,鑽入蘇銘的傷口裡。蘇銘身子一僵,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
  任何人的身體,都是完整的,一旦進入外物,很容易就產生排斥。而這種排斥,往往蘊含著危險和痛苦。
  更何況,蘇銘本身是中降,所以這種痛苦就更大了。
  眼看他一滴滴冷汗從額頭冒下來,我有些同情的轉過頭去,不希望自己眼中的憐憫傷害到他。
  而在轉頭的時候,卻驚見武鋒拿出那把仿製軍刀,在身上割出一道傷口。我驚訝的問:「你這是要做什麼?」
  武鋒沒有說話,他伸手在傷口處按了幾下,然後將兩根手指伸了進去。我能聽見手指在血肉中前進,與血沫摩擦發出的聲響。而伴隨著這聲音,武鋒的臉色微變。不多時,他手指伸出來,而兩指間則夾著一顆子彈。

  ☆、第八十七章 方九被綁

  我這才明白,他劃開傷口,是為了取出體內的這些東西。
  降頭師達拉的邪術雖然失去了作用,但被他用來下降的子彈仍保留在武鋒身體裡。如果不取出,遲早會成大患。這種事,我一點也幫不上忙,只好讓武鋒自己在那忙活。
  許久後,這兩人一個降頭解掉,一個子彈全取了出來,都疼的臉色慘白,跟刷了白漆似的。本命蠱跳回我肩頭,觸角在臉上摩擦了幾下。然後爬進胸口,順著毛孔鑽進體內。我感覺胸口有點癢,揉了揉,然後問:「怎麼樣,還能走嗎?」
  蘇銘點點頭,我伸手將他拉起來,感覺手心全是汗。
  隨後,武鋒也將衣服穿上,與我們一同前行。
  順著河水走了不知多遠,終於看到城市的燈光。到了這,我才算鬆了口氣。轉頭看向蘇銘,說:「你小子可真會坑人,還說能解咒鬼降,結果自己都中降了。」
  蘇銘說:「這事是我欠你的,以後有機會。一定還你這條命。」
  我說:「算了吧,誰知道下次你會用什麼法子再坑我一回。要我說,咱們就此分別,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還是別再見了。」
  蘇銘沒有吭聲,想了想,我覺得在他痛失本命蠱的時候,講如此絕情的話,也有些不太好,便說:「私生子的事。你就別管了。那傢伙太狠,憑咱們倆可鬥不過他。所以,周小海的任務,我幫他取消。」
  蘇銘依然沒說話,我有些不習慣這麼沉默的氛圍,便問:「你們家不是在這裡扎根嗎?出了事,怎麼不去通知家裡人,反而喊我來?萬一我不來,你豈不是死定了。」
  提起這事,蘇銘終於開口解釋,說:「家裡有規矩,出去辦事,如果失敗,絕不能連累家裡人去營救。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們更加謹慎小心,因為身後沒有退路,失敗,就是死。」
  我聽的暗自咂舌,說:「你們家的觀念也夠狠的。那你現在出來的,不會告訴我還回不了家吧?」
  蘇銘看著我,我身子一抖,連忙說:「你可別跟著我,我不喜歡男人跟在身邊。」
  蘇銘又看了眼武鋒,我解釋說:「他不是一般的男人。」
  這位心狠手辣的殺手終於無語,過了半天才說:「你放心吧,我並不是要跟著你,只是覺得,你有他跟隨,很幸運。」
  提起這個,我也很是自豪,說:「我們倆沒什麼跟隨不跟隨的,都是兄弟,情同手足,懂嗎?」
  蘇銘不置可否,說:「雖然這次到馬來,是希望你救我一命。不過佛舍利的事情,也確實是真的。」
  「哦?」
  「在我半年前去大陸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謀劃這件事。上次回來的時候,我曾無意中見他與幾名僧侶商談什麼,因為距離太遠,所以只聽到骨舍利,安奉等字眼。」
  我挑挑眉毛,說:「只是與僧侶談論舍利子而已,不一定代表他已經取到這些聖物了吧。」
  蘇銘搖搖頭,說:「我回來,就是為了刺殺他,所以那幾天經常在別墅四周刺探。結果發現,那幾個和他交談過的僧侶,都被殺了。如果沒有重要的秘密,他怎麼會無緣無故殺人。」
  我撇撇嘴,說:「武鋒沒得罪他,他還想殺人呢。泰拳高手巴庫沒得罪他,還被亂槍打死呢。」
  話是這樣說,但我心裡也信了幾分,又說:「就算他手裡真有佛舍利,我也沒辦法。降頭,血鬼,都可以想辦法擺平。就算我不行,回家請我姥爺出山就是。不過他身邊拿槍的太多,再厲害的蠱術,也沒槍子殺人快。真想幹成這事,除了多找幾個咱們這樣的人,最少也得請一隊僱傭兵跟著才行。」
  蘇銘點點頭,說:「看來,你不太想冒這個險。」
  我苦笑著說:「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心那麼狠的孩子,這才多大,就殺人不眨眼。這樣的人,我不想多接觸。不過,如果半年後我始終找不到解咒鬼降的方法,那說不得要和他硬幹一場了。到時候,你可得來幫忙。」
  武鋒在旁邊搭腔,說:「你剛剛說要和他永不見面。」
  我回頭怒視他:「會不會聊天!」
  蘇銘衝我擺擺手,說:「既然如此,我們半年後再見。希望這段時間裡,你能找到更好的方法來解降。」
  「借你吉言,還有沒事別給我打電話,你現在是黑名單。」我說。
  蘇銘笑了笑,只是臉上的疤痕,讓他笑起來比哭還嚇人。眼見他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出很遠,我才想起來,忘記問臉上的疤是怎麼回事了。不過想想這事估計又是他的一件傷心往事,何必在這個時候揭他的傷疤。
  吹了會山風,我伸了個懶腰,說:「走!買機票去,總算把這些破事弄完,可以輕鬆一下了。」
  「還有個姓洪的要找你尋仇。」武鋒提醒我。
  我啊啊大叫:「你閉嘴!」
  之後,我們坐了飛機回國。踏上本土,這心裡又是一番不同的滋味。說起來,最近這段時間,每次腳踏實地的時候,心裡都泛起古怪的心思。總覺得,之前發生的世界,像夢一樣那麼遙遠。
  依然是轉車回家,一路上,我都在閉目養神。途中被強子的電話吵醒一次,他詢問我最近過的怎麼樣,說等傷好了要來看我。還有,我怎麼得罪她妹妹了,一提起我就恨的咬牙切齒。
  我說:「她不聽話,被我打屁股了。你就老實歇著吧,等有時間我會去看你的。還有,別再去酒吧惹事了,想找女人滿大街都是,非跑那幹什麼。」
《蠱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