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我搖搖頭,沮喪的說:「和你沒有關係,要說對不起,也應該是我說才對。是我連累了你,就連洪厲的死,我也要付上一定責任。他死,是因為我先爬出來。如果當時我在下面……」
「如果你在下面,我不會救他。」武鋒說。
我說:「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讓我先上。但不管怎麼樣,他都算替我受的傷。我們之間的仇怨先放在一邊,只這一件事,我欠他的。」
「但如果不是他來尋仇,也不會有這些事。如果不是他先把你的蠱和蠱毒都毀掉,或許來得及救他。」武鋒說。
我抬頭看他,說:「這件事,如果要翻舊賬的話,強子是第一個要死的人。」
武鋒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再說話。我靜坐了幾分鐘,然後才站起來,走到洪厲旁邊。蹲在他身邊,看著他那仿似永不閉合的雙眼,我沒有看到恨,也沒有看到悔,唯一能看到的,只有痛!
讓人求死的痛!
我伸出手,將他僵硬的眼皮撥下來,用力按住,說:「兄弟,是我來的太晚,對不住了。你能給哥們留下這張紙,足以證明你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所以我也不會對誰撒謊。你放心,我會把你送回洪家,並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們。如果洪家要為你報仇,我接著。」
說罷,我拿開自己的手,洪厲的眼睛已經閉上。我把他的手拿起來,擺直,然後站起來鞠躬。方九走過來,跟著我拜了拜。武鋒沒有動,王狗子則從外面探頭看了一眼,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之後,我打電話給殯儀館,請他們訂做了冷藏棺。
方九則帶著王狗子,把房間收拾了一遍,順便把從樹下挖出來的東西都整理一下。洪厲當初從我家裡帶走了不少玩意,隕龍根,養蠱罐,一些少見的蠱毒配料等等。方九做的很用心,像是為了補償自己的「過失」。看著他忙碌的樣子,我欣慰之餘,又感到無奈。事情因我而起,卻連累了那麼多人,這些帳,真是越來越亂了。
等待殯儀館來人的時候,武鋒問我:「你真打算把他送回洪家?」
我點頭,說:「必須要送回去。」
武鋒說:「你知道洪家在哪嗎?」
這個問題很關鍵,我被問的愣住了。確實,雖然知道所謂洪家,就是數百年前的洪門轉化而來,但他們在哪?怎麼聯繫?我一無所知。
之前在防空洞的時候,已經翻了一次洪厲的衣服,他口袋裡有什麼,我很清楚。沒有手機,沒有名片,乾乾淨淨,甚至連錢都沒有。很難想像,他是怎麼來到大陸,又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不知道洪家的位置,就沒法把洪厲送回去,難道,要等到第二個洪家人前來尋仇,才有機會把事情說清楚?
這件事,我不想拖,想了想,我決定給馮烈山打電話。因為他之前告訴我,自己掌管的拍賣行,在沿海城市。經常會遇到港澳台乃至國外的買家,也許,他知道些關於洪家的事情。
想到這,我立刻拿出手機,結果按了幾下才想起來,手機早已摔壞。我又找方九要了手機,把卡替換掉,這才撥通了馮烈山的電話。
雖然現在天剛亮,但他很快就接了,並率先向我問好,語氣很熱情,讓人不由的心生好感。我沒心情跟他太客套,直接了當的問:「知不知道洪家?」
馮烈山被我問的一愣:「洪家?哪個洪家?」
我回想了一下洪厲跟我說過的那些話,回答說:「只有一個洪家的那個,數百年前的洪門,後來在香港改成了三合會。」
「哦,那個啊,當然知道。怎麼,有事情?」馮烈山問。冬腸協號。
我嗯了一聲,說:「有事要找他們說說,如果方便的話,給我個聯繫方式。」
馮烈山說:「三合會在九七回歸後基本銷聲匿跡,想找他們並不容易。而且,他們來拍賣行都是主動的行為,從不留下任何聯繫方式。你找他們是想做什麼?如果很重要的話,我可以拜託那邊的朋友幫忙查查。」
我說:「非常重要!」
馮烈山從我的語氣中聽出不對勁,便問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想讓他一個普通人攙和進來,只說:「別問了,知道的太多沒有好處,如果能幫這個忙的話,人情我一輩子都記著。」
像馮烈山這樣的人,什麼對他最重要?
人脈!
人脈怎麼來的?無非是人情和交情換來的。他羅裡吧嗦跟我說了那麼多話,一是好奇,二是為了討人情。
我明白他的想法,卻不會拆穿,因為這並不是什麼錯,而是一個商人最基本的職業素養。沒有人情債的商人,絕對做不大。畢竟這個社會如此的現實,沒有人脈,很多東西都會像山一樣把你擋住。只有生活在最底層,碌碌無為的普通人,才會覺得,哪怕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也能活的非常舒坦。
多個朋友多條路,這沒什麼不好。
☆、第九十九章 心靈雞湯
掛斷電話後沒多久,殯儀館也來了人。我只讓他們把冰棺留下,就打發走了。洪厲受的傷,在普通人看來是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古怪。知道的人多了,南面會惹出些麻煩來。此時此刻,我希望全世界都安靜,最好別再給我找麻煩了。
將洪厲的屍體用毛巾擦乾淨後,我沒有動他的衣服,原模原樣穿上,然後才放入冷藏棺。通電後,棺材裡的溫度持續下降,短時間內,不存在腐爛的可能。
馮烈山暫時沒有回話。也許是見我悶悶不樂,武鋒主動提議去喝鱔魚湯。張天行的蠱雖然被我解了,但以老張的寵溺性子。肯定不會讓他立刻出院,更不會丟下兒子去賣早餐。武鋒讓我去喝湯,無非是想陪著一起走動走動,散散心而已。
我們一路無話,走到老張的店舖前,果然見門是關上的。武鋒搖搖頭,說:「看來,張天行還沒出院。」
我歎了口氣,沒說話。武鋒也沉默了下來,於是,我們又往回走。
到了半途的時候,武鋒忽然開口。問:「為什麼洪厲的死,讓你這麼鬱悶?是因為救不了他?」
我說:「最近的事情太多,本來心情就不大好。而且,洪厲的死,確實對我影響很大。因為,這可能讓洪家對我產生極大的不滿,到時候接踵而至的麻煩源源不斷,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我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出現的麻煩,所以又怎麼能開心的起來?」
武鋒說:「也許洪家不會那麼不講理。」
我搖搖頭,說:「他們講不講理,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麼?」
我沉默幾分鐘,直到看見家門,才說:「在乎怎麼才能幫助自己想幫的人。」
這就是我鬱悶的最主要原因。我想幫強子,卻惹來一堆麻煩。我想幫周紹勇,卻差點被鬼王拉納打死。我想救洪厲。他卻死在我回來前。這一件件事,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情緒自然也變得很消極。
武鋒在與我聊了一會後,明白過來。他說:「還是剛認識你的時候好。」
我轉頭看他,問:「為什麼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