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節
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你在尋求幫助?」武鋒的話,讓我從沉思中醒過神來。這話,如霹靂一般劈開了我的迷惑。對啊,老探花把底細透漏出來,無非是想告訴我們一件事,蜥蜴人們將遭受危險。他如果不想害死蜥蜴人,那這樣做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找人幫忙。
老探花歎了口氣,說:「血蠱雖然能夠讓我存活,但它終究有極限,否則的話,道派還修什麼道,早就可以長生不老。它們雖然在逐漸學習人類,適應這個世界,但時間太少。若我死去,就再無人能幫它們。走出這裡的蜥蜴人,是不敢輕易回來的,一旦被發現,會為整個種群帶來滅頂之災。作為它們的中間人,我的責任重大,必須要為將來考慮。你們想的沒有錯,那個組織有很大可能會來這裡尋找答案,他們不會對蜥蜴人有所仁慈,只會用暴力和殺戮來解決一切。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所以才會把你們帶來,將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
我盯著他看,沉聲說:「你說了那麼多,難道就不怕我們倆出去把這裡的一切抖落給別人聽?我實在不能理解,你為什麼會選擇信任我們。」
「這不是信任,到目前為止,我仍覺得,殺掉你們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老探花看著我,他雖然年邁,但眼睛卻沒有半點渾濁:「我是在賭,任何一個美好的未來,都不會在等待中出現。這個世界上能夠獲得大成就的人,每個人都是靠賭。贏了,風光無限,輸了,一無所有。」
不得不承認,老探花的話,非常有道理。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多半是靠鋌而走險。老老實實過日子的人,有幾個能大富大貴?哪怕天上掉個餡餅,砸中喜歡在外面到處跑的人幾率也要更大些。
可還是那句話,為什麼是我?雖然本人楊三七自認樣貌英俊,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以至於東方家族的大小姐都無緣無故喜歡上了我。但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不可能是個喜歡樂於助人的面相。老探花想賭一個未來,我能理解,但卻不能理解他找我賭。
對於這個疑惑,老探花的回答是:「因為我知道你是楊三七。」
我愣了愣,隨後又聽見他說:「你是養蠱人,你姥爺是古鐘。如果不是這兩點,現在的你們,應該已經被殺了。」
我掃視一眼四周的蜥蜴人,很不服氣的撇嘴,說:「誰殺誰還不一定呢,但是就算我姥爺是古鐘又怎麼樣?你覺得我這個養蠱人,會看在和你同行的份上就放棄人類大義?」
老探花搖搖頭,說:「古鐘在養蠱人心目中的地位很高,而如果說蜥蜴人在這個世上有盟友的話,那也只能是養蠱人了。因為,是奇蠱帶領養蠱人走到了今天這個地位。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應該是敵人,這就是我選擇你的原因。」
這話令我恍然大悟,是啊,奇蠱是蜥蜴人給古代養蠱人的,然後才慢慢流傳下來。從前的養蠱人,因為幾次大禍,已經成為不入流的行當。倘若沒有奇蠱,實在難以想像,在那個諸門興盛的時代,養蠱人如何能生存下來。可以說,蜥蜴人是養蠱人的恩人,也可以說,它們互有恩惠。再說點瘋癲的話,蜥蜴人都能看作養蠱人的半個祖師了。
而姥爺作為現代養蠱人的精神領袖,如果他發下話來,想必所有養蠱人都會聽從。畢竟上次姥爺的大發神威,已經震撼了所有人。死而復生的本命蠱,簡直就像神跡一樣。
老探花的話,沒有半點漏洞,最起碼,我找不出能反駁的點。他找我合作,從理論上來說,確實是最佳選擇。
聽了半天的武鋒,再次開口,說:「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更不存在所謂的慈悲,一切都是基於利益。我看不出,有什麼理由幫你們。就算奇蠱來自於蜥蜴人,但你別忘了,如果不是養蠱人,這裡的所有蜥蜴人,根本不可能存在。因為它們的祖先,在登上大陸後就瀕臨死亡。一個救命,一個報恩,反倒是蜥蜴人應該感謝養蠱人才對。」
武鋒是一個會揣摩人心的人,更是一個能夠把握細節的。他經常利用細節,讓自己從弱勢變成強勢,我們數次在危險中脫困而出,反敗為勝,都是靠的這個。而如今,他再次利用自己的能力,把雙方的地位反轉過來。
老探花似乎早已知曉武鋒會這樣說,他點點頭,說:「這是不可否認的,但我並沒有想拿恩情來壓人。誰是恩人,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有合作的先天基礎。至於利益……難道,你們不想打垮那個組織嗎?還有所謂的邪術聯盟,那些人整天圍著大陸轉悠,明顯不安好心。」
這個當然想,可不等我說話,武鋒就先一步開口:「打不打,是別人的事情,和我們這種小人物沒關係。如果你覺得這就是利益,不如和防禦海岸線的道派高手說說,或許他們會看在這一點上幫你。」
我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武鋒這是把餡餅拋開,打壓老探花的籌碼。如果我們暴露出想擊垮奇蠱組織和邪術聯盟的意思,老探花就有了足夠的主動權。雖說這件事尚未定下,可牢牢把握主動權的我們,總是不會吃虧的。
我暗自感歎,不虧是武鋒,這要去外交部,起碼也能混個發言人什麼的幹幹。最起碼以他對細節的把控力,絕不會說出什麼不管你不信,反正我他娘的信了這種話。
老探花面色有些沉,不是因為憤怒,也不是因為難過,他似乎是沒有太多底氣。自己所說的話,並沒有打動「盟友」,在談判中,這是最傷的一件事。
我沒有開口,這件事讓武鋒來談,結果肯定比我好一百倍。同時,我也更加感慨,親眼看著武鋒從一個只會跟蹤別人的小偵探,慢慢成長為一名修行高手。這其中的經歷,不足為外人道哉。只有瞭解的人,才知道,每一步的走來,是冒著多大的風險。
如今,他已經有了俯視一大種族的資格,這讓我忍不住想笑。
成長,每個人一生的必經之路,而我們,已經走在半途。
老探花半天都沒有開口,他面色陰晴不定,又顯得有些猶豫,似乎是在思考一個艱難的決定。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偶爾會很隱晦的瞥向蜥蜴人。那不是什麼暗示的信號,更像是想通過蜥蜴人,看清楚什麼東西。
過了很久,老探花終於咬牙,說:「如果……我有辦法讓奇蠱變得更厲害呢?」
「變得更厲害?」我下意識就想到了隕龍根,估摸著老探花可能說的是那種法子。能讓奇蠱快速成長,這確實誘人,但是,我可不會輕易表露自己的態度,而是裝作不以為意的說:「能變得多厲害,翻江倒海啊。」
老探花沒有理會我這近乎玩笑話的態度,直接了當的說:「可以讓奇蠱和養蠱人變得無比默契,完美的合而為一。」
我愣了愣,不禁問:「你是說人蠱合一?」
老探花點點頭,說:「這個世上的人蠱合一有兩種,傳統養蠱人是其一,那個組織是其二。但無論哪一種,都很難做到真正的完美。只有如你姥爺古鐘,百年難遇的奇才才有一定機會,但是能達到他那一步的少之又少。」
我更加愣神,問:「你不會告訴我,有辦法讓人蠱合一迅速完成,而且沒有門檻吧。」
老探花搖搖頭,還不等我鬆口氣,他又說:「門檻自然有,最起碼這個人得有只奇蠱,而且身子骨不算太弱。至於迅速,我想關於這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標準。可以告訴你的是,利用這個方法,每個人都可以到達人蠱合一的完美境界。」
這話令人震撼,人蠱合一有多難?整個世界上,能踏進這個門檻的人已經很少,而能和姥爺一樣的,更是只有他一個。哪怕莫大叔,如今也還要差上一些。可老探花竟然告訴我,他有辦法讓每個人都達到人蠱合一的完美境界?那豈不是說,可以批量造就姥爺這樣的高手?
我還處於震驚狀態,武鋒在那邊說:「就算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標準,但也應該有個大致範圍。一年,兩年,五十年,八十年?」
「不用那麼久。」老探花似乎已經做出了某個決定,說話時,語氣顯得很放鬆。他擺擺手,然後伸出一根手指,說:「根據每個人的情況和奇蠱強弱,大致在一天到一個月之內。」
我頓如受驚的兔子一樣蹦起來,開什麼玩笑?一天就能達到人蠱合一的完美境界?別說一天,哪怕一個月也足夠嚇人了。我進這個門檻都多久了?幾次生死,如今也才完成三分之二,而這已經算快的了。至於最後三分之一,雖然從比例上來看並不多,但誰都知道,有些事情越往後越難。如姥爺所說,很多人踏進門檻,可直到死,也未能真正完成融合。
可想而知,真正的人蠱合一想走到終點是多困難。而在老探花口中,這事簡直就跟蓋房子一樣,不,比蓋兩層小樓還要快!
媽的,這叫什麼來著?大陸式快速發展?
我不得不懷疑,丫的是不是說大話誑我們呢。武鋒雖然不是養蠱人,但相處這麼久,他自然明白人蠱合一的內情。所以,他也在懷疑,老探花是不是在吹牛,想畫個餅來套人?
面對我們倆充滿懷疑的目光,老探花面容坦蕩,沒有半點驚慌。他說:「我沒有騙你們,這是真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根本不會提這件。因為每一個人蠱合一的完成,都會讓一名蜥蜴人死去。」
我更加驚訝,不禁問是怎麼回事。武鋒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說,你太急了。老探花或許已經從我的表情看出,這個利益,確實讓人心動。我也明白,這樣的態度,可能會讓我們失去主動權。但是,事關養蠱人的終極目標,我如何能不激動?
正如國外的那句名言,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試問天下養蠱人,有哪個不想人蠱合一?
老探花既然說出了這個方法,自然不會有所隱瞞。他很坦誠的告訴我,想要快速完成人蠱合一,蜥蜴人是關鍵。
而說起這個,首先要說關於蜥蜴人的偽裝。為什麼吃掉一個人類,蜥蜴人就可以變成他的樣子?正因為蜥蜴人的身體構造,和人類有很大不同,或者說,組成它們身體的成分,並非所謂的常見元素有機物等。
蜥蜴人的血肉,骨骼,都由一種極為特殊的物質組成。這種物質,擁有吞噬和記憶的能力。說簡單點,它們就像無數的蠱蟲一樣。在吃下一樣東西後,體內的組成物質可以記住這東西的構造,成分等等,並將自己轉化為那種狀態。如此,蜥蜴人偽裝成人類,才會近乎完美無瑕,哪怕抽血化驗,也檢查不出任何異樣來。
而奇蠱,正是蜥蜴人的祖先,根據自身的特點研究出的一樣工具。它們同樣擁有偽裝變化的能力,例如蘇銘和螳螂蠱融合後化出的雙刃就是一個例子。從這點來說,蘇銘已經不能算人類,因為他的身體構成分子,已經被奇蠱改造成了另一種物質。
至於姥爺這樣的人蠱合一,可能要稍好一些,身體的變化,並不算太大。
為什麼要先說蜥蜴人的構造,正因為奇蠱的來源,是這個奇異的種族。如果是蜥蜴人與奇蠱融合,根本不需要什麼過程,直接就是最完美的狀態。就像把抽出去的血再輸回自己的身體裡,不存在任何排斥。
而通過一種特殊方法,將活著的蜥蜴人身體,變成類似中和劑的東西,便能使人和奇蠱迅速完成完美融合。當然了,在這個過程裡,蜥蜴人是必死無疑的。這種死,是以人類的眼光來看待,從神學角度來說,它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