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節
「唉呀媽呀……」抬棺匠齊齊鬆開了手。剛才屍體從棺材裡滾了出來,恰好是臉朝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那冰冷的手上,現在把屍體扶正了才注意到,他的臉上五官幾乎已經扭曲在了一起,整張臉上都是皺褶,就好像是一塊面,被人用手故意往一起揉捏了一樣,他的嘴嘟著,露出嘴裡四顆大板牙。
如果是普通人,有這麼個面相,也許看著十分滑稽,不過一具好端端的屍體,剛才抬進棺材的時候還正常,突然之間就變成這番模樣著實有些駭人了。
在別人眼裡,這具屍體的五官有些不忍直視,但無雙卻看出了其他人看不出的門道來。
「瞎子?」無雙喊了句。
「小爺,怎麼了?這屍體很嚇人嗎?眼睛睜開了?」
無雙生怕他的意外發現招來眾人的嘩然,畢竟還指望著這些抬棺匠呢,總不能真是自己一道扛著棺材吧?他嬌氣的很,幫幫忙成,讓他給人賣體力他可不幹。他把馬瞎子拽到一旁,趴在他耳邊神秘兮兮地嘀咕了一句。
馬瞎子聽後也是大駭。「什麼?這……這怎麼可能?我放好了呀?不信你問程峰?剛才我囑咐過了呀?」
「小爺?怎麼了?哪裡不妥?我做錯什麼了嗎?」馬程峰這個做賊的,耳朵挺尖,一聽有人嘟囔他,趕緊湊了上來。
「好了,大家別看熱鬧,這都是正常事,快把李老爺請回龍柩。前邊的兄弟,準備起靈,上車!」馬瞎子安撫人心喊道。
「哼!無雙小爺,這事咱們沒完,先給海爺下葬,稍後我再與你詳談,希望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馮興輝推著輪椅上的李懷榮,跟著李大海的棺材走了出去。
院子裡的賓客漸漸散去了,只剩下無雙和常小曼。
「小爺,這事我們是不是暫時退出?輝少不好惹,並不是說咱怕他,畢竟……畢竟理虧呀!而且董爺還未回來,萬一在承德惹了亂子怕是不好收場。」小陳站在一旁提醒無雙。
無雙沒說什麼,讓手下人照顧好常小曼,他則繞著李父的棺材溜躂了一圈,棺材左右,棺材下邊全都找了,但就是找不到他要找的東西,這東西少不得,馬瞎子也不可能忘了。是誰拿走了呢?
那口棺材剛才有點摔壞了,幾個抬棺匠正在討論要不要換一口。這種事不吉利,陰宅陽宅都一樣,比如,誰家房子地震震裂了,有錢的就直接換了,沒錢的就翻修一下,顯然,李家是屬於有錢的那種。
「雙爺,還能用嗎?」抬棺匠問無雙。
「肯定用不了了,去吧,重新換一口,李家是大戶人家,不能丟了臉面。」屍體暫時放在一塊門板上,用白布蓋著,幾個抬棺匠趕緊又找來些供品香燭。
這次的喪事辦的挺「獨具一格」,出去一個剩下三,這三位還得繼續呆著。滿天下找,你找不著幾家這麼辦喪事的,可也沒招,抬不走就說明死者有心願未了,不能下葬。
「算了,我親自去給他選一口吧。」
這兩天無雙一直憋在府中忙活著喪事,確實沒出去透氣,連日來壓力不小。今日總算是送走了第一位,甭管順不順利,也能稍微休息下了。
「小曼?陪我出去走走?」無雙拍了拍小曼的肩膀。到現在常小曼依舊渾身哆嗦著呢。「你們都不用跟著了,我就是想散散心。」無雙把手下人也都打發走了。
無雙與常小曼走出李家老宅,漫步在二道牌老街上。已近午夜了,老街上圍觀看熱鬧的人逐漸散去,再度恢復了它的孤寂。
兩個人並肩而行漫步在街道上,昏暗的路燈下,一片片銀杏樹葉片片灑落。一對郎才女貌,在外人眼裡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嚇壞了吧?」無雙笑了笑。
「是啊,也許是我們常家人欠的債吧,我總覺得他們不會放過我。如果我一個人可以化解李家的怨念,那就犧牲我自己吧。」
「呵呵……別說傻話了。想死也不能這麼個死法,小曼,我說實話,開始時候我對您們常家人印象並不好,一直到現在可能你的兩個哥哥還是沒有改變我的印象。不過你跟他們不同,你心地善良,敢作敢當,是個好姑娘。」承德的夜景很美,那時候沒有所謂的霓虹燈,但整座小城都被群山環繞,街道一側是清澈的武烈河,河水緩緩流淌,對面便是連綿不絕的山巒,山巒上拴著綵帶,那都是古老的長城。
「多謝少魁爺誇獎,小曼受之有愧。」
「你還有用,我想讓你留在程峰身邊,你看怎麼樣?」難得二人獨處,無雙把心裡話對她講了出來,不強求,只是徵求她的意見。自然的,給他無雙打工的人,都不會虧待。
「嗯?留在他的身邊?」常小曼臉蛋變得緋紅。
第80章草爐溝
「啊,你別誤會,程峰這小子還太嫩,功夫是不錯,可惜為人處事方面還需人提點,你很聰慧善良。是一汪清水,我信任你。偌大的承德,他一個人怕是打理不過來。需要個人輔佐。」
「什麼?你真的打算把承德劃入自己的地盤?交給馬程峰?那李懷榮怎麼辦?你們不是好朋友嗎?少魁爺,我有的時候真看不懂你,我是李家的大仇人,你卻能放過我?並且重用我?江湖人會怎麼看你?」常小曼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畢竟,這樣的機會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無雙叼著煙,看了看頭頂彎彎的月牙,他有同齡人所沒有的成熟,正是這個現實的江湖,把這個18歲少年的稜角全部打磨掉了。
「呵呵……江湖?小曼,在這個江湖上,只要你有錢,你有權勢,那你說的話才會有人聽。我告訴你,我的好兄弟李二毛子應該已經與我翻臉了,他選擇了馮興輝,想把他的勢力拉進承德與我抗衡。你知道如果丟了承德,我們董家每年會損失多少嗎?」
雖然馬程峰殺了她二哥和四哥,但常小曼對他不反感,究其根本也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現在就算馬程峰要殺她,恐怕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為什麼會是程峰?他很單純,真的適合這個江湖嘛?」
「程峰與李家關係匪淺,而且又是馬二爺的孫子,有這兩成關係在,相信他只要能在承德紮下根基,絕對沒有人敢不服。但承德的水太深,跟我們長春不同,所以我才需要你陪著她。當然,你可以理解另一層含義。」無雙壞笑著衝她飄了個飛眼。
「另一層含義?什麼意思呀?我……我們不可能的,他殺了我二哥和四哥!」
早些年,承德想買棺材很難,市區裡沒有賣的,都得跑到小營子那邊去買。實際上無雙也就是想出來走走,買棺材嘛,派幾個人就弄回來了,不至於親自去。
街道上很安靜,馬路牙子下藏著一隻隻蛐蛐,都爭相鳴叫著,無雙和小曼踏過,它們就停一停,然後繼續叫。
一直溜躂到山莊碧峰門那,見景區門口有大排檔,大老遠的就聞到了烤肉的香味,無雙是一步都走不動了。拉著常小曼就來吃。
「如果我不答應呢?少魁爺總不會為難我一個姑娘吧?」
「不會為難你,不過我會讓程峰殺了你大哥和三哥。」無雙的口氣不冷不淡,好像兩條人命在他眼中就是螻蟻一般卑賤。「還有,你忘了,我們之間有生意合作的,怎麼?剩下的款不打算要了?」
「少魁爺這麼做不覺得卑鄙嗎?」
「隨便你怎麼說咯,我從來都承認,我是個真小人!」
這些大排檔都是給那些來山莊遊玩的驢友們準備的,沒有幾個是當地人,一桌桌客人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著。話題都集中在剛才子時那場聲勢浩大的葬禮上,車隊好像就是從這邊走過去的,一百多台車,都把街道堵上了。其中有幾個是北京的主,說他們北京平時都很少見到這樣的葬禮。
「你們是外地人不知道,死的這位乃是我們承德街面上的頭好大人物,海爺,那海爺是呼風喚雨的江湖大佬,排場肯定大了。不過呀,這都不算啥邪乎事。我再跟你們說一件,保證你們大跌眼鏡……」燒烤店老闆多喝了幾瓶酒,嘴上就開始沒把門的了。
他說,你們知道嗎?前幾天咱承德來了個了不得的風水先生。他江湖人送綽號盲仙,乃是遼西第一能人。
諸位食客一聽是第一風水先生,就問了老闆說,那沒啥,主家有錢想請誰就請誰。想必是這位盲仙給他找了塊風水寶地吧?
(我本人就是東北人,所以絕對不存在瞧不起自己和生養自己的土地,但是,東北人在很多層次上可能與全國富裕地區都比不了。經濟比不了,人口素質比不了,就連這些封建迷信也比不了。在東北人眼裡,像馬瞎子這種能人無非就只會看墳地,葬喪習俗在東北佔了很大一塊,東北人極為看重。通常最重視的就是墳地風水,只要墳地選的好,我們相信能福澤子孫三代。)
承德距離遼西太近了,文化也受東北影響,自然人們認為請來風水先生最大的用處就是在選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