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節
無雙說,旁的我不想與你理論了,你先給我背背我姥爺說的三不盜是什麼。
「窮不盜,善不盜,慈不盜!」身為熱河境內的飛賊頭子,這些他必須牢記於心。
「何為慈不盜?」無雙又問。
「僧侶,道士,傳教士皆為慈也!」他頭壓的很低,不敢直視無雙,好像也聽明白無雙的話了。
「既然清楚,那就不用來問我了吧?現在是非常時期,若非如此,我就剁了他!下不為例,好好約束手下,萬萬不可再像李大海那般作惡一方禍害老百姓了!」無雙訓斥他道。
無雙不再搭理他,帶著常小曼和馬程峰朝著院裡走去。身後的寧浩想跟進來,卻被擋住了,隨後李府大門再度緊閉。
「浩哥?小爺是不是懷疑咱們呀?怎麼不讓咱進去?」手下人小聲問道。
「不,他不是懷疑咱們,所有人都被懷疑,走吧。」寧浩不傻,心裡邊小算盤早就打的辟啪響了。按理說這點小事不至於來質問少魁。手底下的賊多了,哪能挨個教育過來?
他是在投石問路,如果無雙對他態度好,就說明大事可成,無雙信任他。等除了湯疤子後,這承德地面就是他的。現在看來,遠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從無雙處理這個小賊的態度來看,恐怕日後承德江湖要大洗牌了。
寧浩是個飛賊頭子,隸屬馬二爺麾下。馬二爺之所以安排他在承德接待無雙,其實也是有心扶持他的。賊其實也分三六九等,翻牆躍戶的飛賊們一直以來地位很高,一來,他們耳聰目明,這是職業病,二來心眼都多。要沒有這幾樣,不早就被抓了嗎?
與其扶持湯疤子這種虎狼之輩,還不如讓寧浩更近一步。馬二爺也算是為少主操碎了心了。但很顯然,馬二爺並沒有看出來,這個羽翼未豐的少魁爺野心很大,18歲的他早已看到了數年後江湖上的大勢。承德是東三省的門戶,又是耀公祠所在,這塊買賣萬萬不能丟。
李府中再不像上兩日那麼熱鬧了,院裡零零散散的只剩下那幾個長春人,經昨夜一遭,誰還敢來悼唁,巴不得有多遠躲多遠。
馬瞎子手中搖著銅鈴鐺圍著那幾口棺材一邊走,一邊念動著鎮邪除魔的咒語,棺材上血粼粼的,全都是雞血。想來這老頭可能也害怕了,再不想找麻煩了吧。
天色已晚,今天的月兒出奇的亮,承德的天很透,那星星好似都比其他城市大。透過院牆,可以看到武烈河對岸,棒槌山上掛著的一條條燈帶,天上是一顆顆星星向你眨著眼。徐風吹來,常小曼的秀髮隨風而動,顯得格外好看。
馬程峰百無聊賴地靠在靈堂前的柱子上,嘴角叼著根草梗愣愣地看著。
「哎?看啥呢?都入神了?」無雙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嗯?沒……沒看啥?小爺有事吩咐嗎?」
棺材前邊,馬瞎子回頭看了看,就好像那雙滿是白眼仁的眼睛真能看破世間紅塵一般。他呵呵地笑了笑,沒有言語。
「本來有點事找你,可我看你這眼神不對勁兒啊?你小子是有病了,有病就得去看病,萬一時間長了再落下病根咋整?」無雙不懷好意地壞笑著。
「沒……沒病,胡扯,我有什麼病?有事你就說,別在這兒若有所指地埋汰我跟個娘們似的。」馬程峰還不是他的手下,私下裡又與無雙打了個平手自然不服他,所以每次跟他說話難免帶刺。
無雙脾氣古怪,從來都是被人捧慣了,這次不知是咋地了,馬程峰不管怎麼說話,他非但不反感,反而愈發的欣賞他。也許正是因為他是二爺的孫子吧。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馬程峰這個資格。中國人太多了,就是不缺人才,什麼能人都有,可卻只有一個馬程峰!
「程峰,我看你在這兒發愣都10分鐘了啊?你是看星星啊?還是看別的呢?這個角度看過去……哦!哦!哦!有美人,哈哈,正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怎麼樣?哥給你保媒?」無雙摟著馬程峰也坐了下來。
「你……你別瞎說啊!她是我的仇人,我不殺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馬程峰低著頭,臉上緋紅如霞雲,這冷血少年還是第一次害羞呢,再成熟到底也還是個孩子。
「是嗎?那你去呀,我現在不攔著你,你有刀,總不至於打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吧?去,殺了她!」無雙故意激他。
小孩就好個臉,拿話激他,準保逼他就範。被無雙這麼一說,程峰來氣了。為了證明自己心中沒有邪念,竟站起身來,手都放在了腰間刀鞘上。
常小曼就坐在院裡涼亭中,距離靈堂這邊也不遠,最多不過四五十米的距離,這邊有點啥動靜立刻就聽見了。她扭過頭來,詫異地看著二人。說實話,小曼是個美人坯子,很少用言辭來形容小曼的容貌,但是,你若非要有個比較的話,她長相不輸馬丫,氣質不輸穆青。但凡你是個男人,審美不扭曲的話,她都是你心底裡深埋的那個最甜美的鄰家少女形象。
「程峰?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臉上……花了嗎?」常小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鵝蛋臉。
「我……我……?」馬程峰與常小曼這個仇人已經認識了幾日了,他之所以沒有再對常老大和老三下手,基本也都是因為常小曼的緣故。
「你什麼你呀?程峰,你是馬老二的孫子不?你是條漢子不?是的話該說啥就說,今兒哥給你們做主,怎麼樣?」無雙走過去,牽著常小曼的手拽到了他身邊。
常小曼一雙杏核眼睜的老大,眨巴著看著二人,不知他們倆在搞什麼鬼。常小曼恨馬程峰嗎?是殺兄仇人,肯定是恨!但是這個姑娘愛憎分明,四個哥哥做了什麼事她心裡清楚,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禮法都說得通。
第96章詭夜
但若讓他與這個殺兄仇人談情說愛……她是萬萬不能接受。
馬程峰一個六尺高的漢子,面對常小曼卻沒有能耐了,低著頭好像個羞答答的大姑娘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他不敢說,我這個做大哥的代他說。小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雖說你們兩家以前有些恩怨,但是,程峰現在已經放棄了報仇的念頭,咱們接觸這麼多天了,他是好是壞你心中也看得一清二楚了。你若覺得他這個人還行,是不是可以……當然,我現在說這個話好像不太妥當,不過自古以來也沒有誰規定不能在靈堂裡談情說愛的。我是個爽快人,你也給個爽快話,行不行?」無雙做了次媒人。
這話聽著提氣,讓人覺得他是個性情中人,可數年後,真輪到他自己身上了,卻在馬丫和藍彩蝶之間難以抉擇,倒是給兩個姑娘造成了傷害,若不是他,也許就不會有藍彩蝶的慘劇發生。
「對不起少魁爺,兄弟們這幾天的換洗衣服我得幫著洗了,你們先聊,有事叫我。」常小曼扭頭離開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無雙聳了聳肩。「完了兄弟,看來你要沒戲呀。」
「誰要你多嘴?哼!好像我多稀罕她一樣!自作多情!」馬程峰的孩子脾氣又上頭了。
「嘿,你小子怎麼狗咬呂洞賓呀?我還沒說你呢?你說你腦袋是不是讓驢踢了?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把人家倆哥哥給卡嚓了,反過頭來又看上了人家五妹。」無雙數落他道。這次,他可沒再反駁,他一點都不後悔,如果再讓他選擇,還會是如此。
「我說小爺哎,您怎麼啥事都管呀?」馬瞎子念完了咒語,走過來也坐下,然後點上了老漢煙。「我怎麼聞著有股……有股廟裡的想活氣兒呢?小爺,你們出去吃飯是不是帶回來啥了?」
這是啥味兒?可不就是普慈大師借給無雙的紫金缽盂嘛?那缽盂供在廟裡有些年頭了,長年累月的被香火熏能不有味兒嗎?馬瞎子鼻子尖的很。
「哦對了,我還沒來得及跟您老說這個事,來,您老看看這是什麼玩應?認得不?」無雙指了指放在身邊的紫金缽盂。
「小爺,您又罵人不帶髒字了是吧?我要能看見還好了呢?」
無雙把紫金缽盂放在他手上,馬瞎子用蒼老的大手撫摸著缽盂四周。他湊近用鼻子嗅了嗅,又用手指輕輕彈了下,紫金缽盂發出清脆的聲響,那聲音十分悅耳。
「怎麼樣?您老認得它嗎?」
「小爺,這缽盂的主人,是不是要你把它放在棺材前?說可以鎮住棺中的邪氣?」馬瞎子真不愧是盲仙,一語中的。
「喲,您老怎麼知道?」
馬瞎子點點頭,說這缽盂的主人我已猜出了,他沒有告訴您他的身份嗎?
「沒有,那老和尚神秘兮兮的,一臉的慈相,有點得道高僧的樣子,不過您知道的,我這個人心氣高,越是跟我裝的我就越討厭,沒說幾句話就打發他走了,他非要把這缽盂給我,我又不是知道是不是好東西,所以才問您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