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第一百一十八章道醫
天雷氣息何等猛烈,瞬間便將旅館門前的惡鬼掃蕩一空,我感覺再沒了陰森氣息,兩步跨回到旅館裡,小聲對寇真道:「別那麼大聲,長點心。」
寇真嗯了聲,帶頭朝三樓快走,我不敢大意,掏出張黃符戒備,回到房間就見鈴鐺虛弱靠在床上,手都在哆嗦,卻始終拿著那面小小的銅鏡,我急忙湊過去往銅鏡裡一看,就見銅鏡裡面顯現出靠山的一戶宅子。
宅院落在河邊,並不佔村子裡的地,依河而建風水好,應該是個挺大的四合院,門口擺著兩個石獸,不是石獅子,雖然雕刻的有些神似,蹲而伸抓,但仔細辨認,還是認出來石獸乃是窮奇,窮奇是抑善揚惡的惡神,它的大小如牛、外形象虎、披有刺蝟的毛皮、長有翅膀,奇窮的叫聲像狗,靠吃人為生。
奇實是不折不扣的一個凶獸,非常喜歡湊熱鬧,如果有人大家,就會飛過去,然後將有理的一方鼻子咬掉。假如有人犯下惡行,窮奇甚至會捕捉野獸送給他,鼓勵此人多做壞事。
家門口擺凶獸,很是邪門,一個虛到幾乎無形的身形就在這戶宅子裡,應該就是鈴鐺那三年壽命顯現了,寇真顯得很興奮,對我道:「偉哥,錢老闆肯定在宅子裡,咱倆現在就殺過去,殺他個措手不及!」
如果沒有鈴鐺,我肯定跟寇真殺過去,鈴鐺虛弱到了如此程度,我倆走了她怎麼辦?我不相信錢老闆沒有後手,猶豫的功夫,外面又響起鬼哭狼嚎的聲音,我不由得苦笑,我們已經被盯上了,想走不容易,想找到錢老闆,更不容易。
我總感覺旅館有古怪,老闆說這兩天牌坊村來的不少人,也有人住進他的旅館,可我們住進來半天了,折騰的動靜不算小,整個旅館還是悄然無聲,一片死寂,甚至老闆都沒出現,不得不防啊。
敵在暗,我們在明,十分操蛋,不能輕易動,就算動起來,也得迷惑住錢老闆,我琢磨了下,小聲對寇真道:「穿上你的夜行衣,你會五行顛倒神仙步,先去找到錢老闆確切所在,最好把他給收拾了,我和鈴鐺在這拖延外面的惡鬼,要是咱們三個一起走,必然會引起錢老闆主意,咱們就又被動了。」
寇真聽得有點迷糊,想了想恍然大悟,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了,如今這種情況,鈴鐺必須有人保護,就算鈴鐺能行動,我們已經被盯上,只要一動對方就會有所察覺,要是他一個人行動,我和鈴鐺繼續呆在旅館迷惑對方,比一起去找錢老闆好的多,更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能做這件事的只有寇真,丫的會五行顛倒神仙步,一般人看不到他,加上風雨之夜,穿上夜行衣,比鬼還隱蔽呢,寇真當然是義不容辭,對我道:「偉哥,哥們的神仙步能晃過活人,卻晃不過死鬼,你得在我的夜行衣上給畫一道遁形符,在給我一張雷符,就算我奈何不了錢老闆,也會把雷符放到他身上。」
雷符有現成的,遁形符就得現畫了,好在東西帶的都全,我讓寇真給我護法,就在桌子上,凝神聚氣,念誦咒語:「那那驛驛,左帶南鬥,右帶北極,以江為宅。天翻地覆,九道昏塞。以東為西,以南為北。使其邪鬼,心地迷惑。來追我者,路不可得。乘車逐我,必折其軸。乘馬追我,盲其兩月……」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哥們很疲累,可到了正經事上,還是一氣呵成畫了道遁形符,小心把遁行符貼到寇真的夜行衣裡,寇真也不害臊,讓我擋著,都沒說避開鈴鐺,換上了一身黑衣,我怕他有危險,給了他三道黃符,寇真揣著三清鈴,腿上還綁了一把畫著符咒的匕首,把臉一蒙,真挺像古代來去如風,殺人如麻的刺客。
「等待哥們勝利歸來的好消息吧。」寇真準備妥當,還沒等我多囑咐兩句,身形朝們口一扭,快速出去,一晃沒了影子,那個得瑟勁……看著寇真背影消失,我咋感覺更擔心了呢?
小心把門關上,我順手把燈也給關了,從背包裡拿出水給鈴鐺喝,鈴鐺喝了兩口水,呼吸均勻了許多,喘著粗氣對我道:「偉哥,你真放心寇真?」
「寇真平時不著調,關鍵時刻還是挺有正事的,放心吧,這小子賊的很,就算辦不成正事,也能溜了,何況有五行顛倒神仙步傍身,沒事的……」
我雖然這麼說,心裡卻著實沒底,不過關鍵時刻,咋也得抬舉一下自己哥們,希望寇真能不辜負我的這番抬舉,鈴鐺聽我說完,嗯了聲,我對她道:「沒事,有金光符保護咱們,外面的惡鬼衝不進來,願意嚎叫就叫去,還能把咱們的魂給叫丟了?」
「偉哥,你得小心,我現在虛弱,你千萬別被勾了魂去,我都沒力氣救你回來。」
鈴鐺憂心忡忡對我說完,我笑著對她道:「我還熬得住,只要我不睡,就算有陰差來勾魂,我也能第一時間感覺得到,身上有黃符,還有道經師寶印,不會出問題的。」
「嗯!」鈴鐺輕輕嗯了聲,沒在說話,哥們也拉個把椅子守在鈴鐺身邊,趁機休息一下,緊張的情緒一放鬆,感覺身上發酸,我掏出根煙來猛抽,讓自己精神起來,過了會,鈴鐺突然開口道:「偉哥,要不是我,你和寇真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對不起,是我太貪心了,想要減肥,想要整容……」
黑暗中,我看不清楚鈴鐺的面容,但她話語中的酸楚卻是感覺的到,聽得哥們也是一陣心酸,甭管鈴鐺長得多胖,平時我和寇真多不待見她,可鈴鐺畢竟是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子,身世已經夠可憐的了,還跟家裡的長輩一樣都活不過三十歲去,這得是多大的心裡壓力?圓光術不想失傳,就得傳承下去,可不嫁人,又傳給誰?
別人在這種壓力下,恐怕早就崩潰,自暴自棄了,鈴鐺卻堅強的活著,雖然急了點,去賭錢,可細想起來,她也是無奈之舉,哥們歎了口氣,對鈴鐺道:「別瞎想了,咱們是朋友,就算以前不是,現在也是了,沒什麼對不起的。」
鈴鐺有些哽咽道:「我這輩子沒什麼朋友,就你和寇真,認識你們兩個真好,偉哥,我感激你一輩子……」
臥槽,怎麼還扯到一輩子上來了?下面是不是就該以身相許了,哥們嚇了這一大跳,剛想勸鈴鐺別胡思亂想,突然有人敲門「噹噹噹!」
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嚇了我一跳,難道是寇真回來了?隨即覺得不可能,寇真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回來,而且這小子絕對不會敲門,那麼會是誰敲門?我蹭的站了起來,抓過身邊的天蓬尺,沉聲問道:「誰?」
「是我,我是慕容春!」聲音傳進來,的確是慕容春的聲音,可她不是走了嗎?突然找上門來是什麼意思?我沒去開門,而是抓了張黃符,左手黃符,右手天蓬尺,對著門口問道:「你們不是走了嗎?又找上門來幹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
「哎!」門外響起輕輕的歎息,沉默了下,慕容春的聲音傳進來:「我在門口站了有一會了,不瞞你說,我跟那位鈴鐺姑娘一樣,都活不過三十歲,我不裝了,相信你也看出來我不是學生,我跟你們一樣,都是玄門一脈,我家是道醫世家,傳承自葛洪。」
聽到道醫兩個字,我不禁狠狠眨巴了幾下眼睛,有些不可思議,所謂的道醫,其實就是道教專門主攻醫學的醫生,醫通仙道。醫道同源。道寄於易,易醫相通。易具醫之理,醫得易之用。古之道醫者,援醫入道,以醫傳教,借醫弘道。又援道入醫,以道治心,以術治身,行道施醫。葛洪說:「古之初為道者,莫不兼修醫術。所以民間歷來就有十道九醫之說。仙道貴生,利物濟人。救貧濟病。
董奉,葛洪,鮑姑,陶弘景,楊上善,王冰,孫思邈,王懷隱,馬志,崔嘉彥,劉完素,趙宜真,周履靖……這些個大能全都是道醫,不過,道醫在明朝就越來越少了,也很少有人繼續研究,突然聽到道醫世家,哥們實在難以相信。
道醫可不光是治病,導引術,內丹功,辟榖,畫符,唸咒,占卜,求籤……那也是溜的很,牛逼的道醫不光可以醫人,還能醫鬼神,如果慕容春真是道醫,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不可能跟錢老闆狼狽為奸,不過,誰知道現在的道醫,到底是個什麼德行?
錢老闆開賭場贏人壽命,慕容春說她跟鈴鐺一樣活不過三十,這其中難道有聯繫?哥們越想,想的就越多,更不瞭解她找上門來是什麼意思,忍不住道:「咱們沒什麼交情吧?你陰魂不散跟了我們一路,現在又找上們來,到底想幹什麼?」
門外,慕容春輕聲道:「周世成那個故事還沒講完,我是來給你們講故事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講故事
講故事……一個半路跟上我們的大姑娘,大晚上的不睡覺,不去照顧受傷的同伴,冒雨要來給我講故事,這是一種什麼精神?這是一種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精神啊,哥們都有點佩服她了,無奈的同時,還有深深的疑惑,為什麼她一定要把故事講完?
讓不讓她進來?我有點猶豫,慕容春卻沒有猶豫,輕輕推開門,直接走了進來,臥槽,我還沒讓你進來呢,就直接進來了?禮貌呢,還要不要了?哥們有點惱怒,剛想訓斥她兩句,看見慕容春的打扮,頓時一呆,到了嘴邊的話愣是沒有說出口。
慕容春穿了一件改良版的道袍,挺修身,裡面是棉布白衣,頭髮盤起,上面插了一根木釵,腳下蹬了一雙千層底的布鞋,腰畔掛著一個小小的木箱,瀟灑,飄逸,自然,裊裊婷婷就進來了,步子走的如隨風扶柳,帶著一種奇妙的韻律。
慕容春本來長得就漂亮,這麼一捯飭,跟從古裝電視劇裡走出來的女俠一樣,不光是我看傻了,鈴鐺也看傻了,屋子裡很是寂靜,只剩下惡鬼哭號的聲音,配合著這麼一位古裝美女,場面顯得分外神秘,詭異。
慕容春很是大方,隨手把門關上,插死,走到我倆身邊,屋子裡陰森的氣息隨著她的走動,不安的翻湧起來,陣陣白色陰氣不斷衝擊五張黃符散發出來的金光,慕容春皺了皺眉頭,輕聲道:「煩死個人了!」
她從藥箱裡掏出一把粉末,朝著陰氣最重的地方撒了出去,藥粉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散發著詭異的銀色光芒,哥們急忙閉住了呼吸,右手抓住黃符,慕容春卻始終跟我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也沒有動手的意思,哥們不敢輕舉妄動,但只要她有所舉動,我必然會出手。
慕容春似乎知道我的意思,藥粉撒出去,背對著我們的,並不會朝我和鈴鐺而來,藥粉中銀色的光芒閃爍不停,那股子陰氣碰觸到藥粉,嗤嗤……幾聲,白色的陰氣變得透明,似乎是稀釋了,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屋子裡的陰氣竟然一掃而空。
哥們相當震驚,道醫的手段果然名不虛傳,可那些孤魂野鬼被擋在符陣外面,並不能對我們造成威脅,慕容春露這一手,未必沒有示威的意思,哥們冷笑了聲,瞧著慕容春道:「你這麼高強的手段,不去救治趙欣,來給我講什麼故事?」
「趙欣沒事,他死不了,但是這個故事,你卻不得不聽,並且要早聽,否則你會蒙在鼓裡,我說過,我們沒有惡意,只是保護你,你也看到了,一路上我們並沒有害你的意思,所以,請你聽完這個故事。」
說實在的,哥們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場面,跟特媽電視劇裡演的一樣離奇了都,很是有點懵逼,不聽吧,人家已經進來了,聽吧,那有閒心啊,我還得照顧鈴鐺等寇真回來呢,我正琢磨著該怎麼辦,鈴鐺在湊到我耳朵邊小聲道:「偉哥,聽她講,我恢復的差不多了。」
哥們是相當有悟性的,立刻就明白了鈴鐺的意思,鈴鐺是在告訴我,拖下去,只要她恢復了力氣,難道我們兩個還怕穿了身古裝的慕容春?只要鈴鐺朝慕容春一撲,壓不死她,也壓她個半殘疾,哥們在一出手,拿下慕容春還是件難事嗎?
如果慕容春是敵對的一方,抓住她等於多了個籌碼,不過慕容春是道醫,不光會救人,害人也是一絕,我怕他用毒,悄悄從挎包裡拿出一張破穢符,暗裡默唸咒語:「元享利貞,浩蕩神君。日月運用,燦爛光精。普照三界,星斗齊並。天罡正氣,散蕩妖氛。九鳳破穢,精邪滅形。魁轉罡星,尊璃哼啅。急急如律令。」
黃符被我夾在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用左臂擋住了,哥們的動作雖然隱秘,卻瞞不過同樣是行家的慕容春,她目光朝我的小動作看了看,突然朝著我笑了笑,笑的那叫一個妖孽,這娘們長得本來就漂亮,皮膚也白,尤其是一笑,露出白牙不說,臉頰還有梨渦,整的哥們都有點恍惚了。
多麼漂亮的娘們啊……剛想到這,鈴鐺怒了,朝慕容春呸了下,甕聲甕氣道:「講故事就講故事,你笑什麼?講黃段子嗎?臭不要臉的!」
鈴鐺這兩句酸溜溜的,卻簡直不能再給力,我都想跟著來兩句了,不曾想慕容春根本不在乎,輕聲對我倆道:「周世成給你們講到,忠王李秀成為挽救危局,將大獄中的玄門人士放了出來,讓他們去挖滿清的龍脈,妻子孩子扣押在南京,事成之後准許相見,放其生路……」
1863年,同治二年,那是個十分糟逼的年代,太平天國叛徒郜永寬等刺殺慕王譚紹光,將蘇州獻於清軍。該年七月初九日,淮軍總兵程學啟部進逼蘇州。八月,忠王李秀成率部來援,與淮軍、「常勝軍」在蘇州附近連戰數日,不分勝負。十月十七日,「常勝軍」夜攻蘇州婁門外石壘長城,太平軍蘇州守將譚紹光跣足赤膊督戰,打死打傷敵軍官兵一百八十人。次日,太平軍敗類康王汪安鈞與程學啟議降。
十九日,李鴻章親督「常勝軍」與淮軍以四十六門大炮猛攻蘇州。二十日,李秀成率親兵萬餘人撤離蘇州,留譚紹光等死守。二十二日,納王郜永寬再與程學啟議定降約,以暗殺譚紹光,獻出蘇州為條件,換取清廷二品頂戴。二十四日,譚紹光召集郜永寬、汪安鈞、北王伍貴文、寧王周文佳等八人商議防務,為郜等所殺,蘇州遂陷。後郜永寬等八叛徒亦為清軍所殺,降眾被迫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