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黃符在外行人看起來都一樣,一張黃紙上面是紅色的怪異符號,但在內行眼中,卻是千變萬化,每一筆落下去都有門道說法,有的是雲紋,有的是饕餮紋,還有的是鬼紋……一筆畫錯了,基本上就廢了,不光是浪費了黃紙和硃砂,也浪費了精氣神。
寇真供著腰等了半天,哥們還沒落筆,忍不住道:「你逗我呢是不是?趕緊的啊!」
哥們懶得搭理他,仍是心存冥想,鈴鐺卻怒了,兩步走過來,一把摁住寇真的腦袋,惡狠狠道:「偉哥在幹正事你不知道啊?你要是再特媽添亂,老娘就把你腦袋給擰下來……」
寇真大怒,剛要反唇相譏,哥們準備好了,深吸了口氣,口中輕聲念誦咒語,手握毛筆,快速在黃紙上唰唰唰畫了一張符。符一畫好我感覺到黃符上面靈氣充盈,普通的黃紙像是有了生命,顯然是成功了。
我把黃符小心收好,讓寇真不要動,一鼓作氣又畫了兩張黃符,兩張黃符畫完,吐出一口長氣,頓時感覺身體被掏空了,腦袋都有些迷糊,好在鈴鐺見我不對,扶了我一把,我沒搭理站起來罵罵咧咧的寇真,走到慕容春身邊,把黃符遞給慕容春道:「夠了吧?」
慕容春接過三張黃符,朝我笑道:「不愧是張青山的徒弟,符畫的靈氣盎然,夠用了。」
「還好,還好,總算是沒丟人……」
誇我!哥們很是受用,客氣了兩句,等著慕容春再誇兩句,這娘們不解風情的朝前兩步,念誦安土地神咒:「此間土地,神祇最靈。伸天達地,出幽入冥。惟吾關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書上請……」
慕容春念完神咒,大叱一聲:「去!」黃符在這聲去中,閃出一道淡黃色的光芒朝著右前方直直而去,怪異的氣息迎面而來,卻刮不動半點懸浮在空中的黃符,黃符像是一個暗夜精靈,全身散發出淡淡金色平和的光芒飄了出去,慕容春回頭沉聲道:「跟上了!」
朝著右前方走了九步,九步過後,停了下來,手中又揚起一道我畫的安土地神符,並沒有甩出去,左手快速指指點點,顯然是再算前面的路該怎麼走,這次慕容春速度快了起來,也就三分鐘的時間,朝著左邊甩出一張安土地神符,帶頭向前走。
剛走出去兩步,慕容春臉色就變了,突然停住了腳步,寇真咋呼喊道:「臥槽,黃符這是咋地了?」
我和鈴鐺都是一驚,急忙朝前看去,就見黃符在空中飛出去沒有多久開始搖晃起來,像是有劇烈的強風在吹拂。墳局當中各種氣息湧動,十分紊亂,但絕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而且四周無風,黃符咋還成了這德行了呢?
慕容春臉色變了,一張俏臉繃的挺緊,右手捏了個道決,朝著黃符一指,輕聲念誦咒語:「此間土地,神祇最靈。伸天達地,出幽入冥。惟吾關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書上請……」在她念誦咒語和手決下,黃符在前面掙扎著穩當了一點。
慕容春鬆了口氣,剛要邁步,黃符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突然倒飛了回來,前面隱約出現幾個人影,慕容春側身去躲,剛側過身,黃符啪的聲貼在了慕容春腦門上。
一直很優雅的慕容春被這變故嚇了一跳,加上黃符回轉的力道非常強,跟扇了她一耳光似的,慕容春身體踉蹌了下轉了過來,腳下不穩,奔我來了,哥們就跟在他身後,都沒反應過來,跟慕容春來了個臉對臉,嘴唇還碰觸到了一起,軟軟的,還有點香味……哥們沒忍住,下意識的撅了下嘴,接著我腦袋嗡一聲大響,她,她……竟然親了我。
不過,感覺咋就那麼得勁呢?我表現的肯定是呆若木雞,慕容春反應過來,立刻驚呼一聲,滿臉通紅,朝我踢了一腳:「你,你親我幹什麼?」
哥們挺委屈,明明是她突然襲擊跟我來了個臉對臉,我不就是沒控制親了一下嘛,又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哥們真不知道,一切來的都太快,擱誰誰也懵,那還有功夫想是不是故意的,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誤會,誤會,你聽我說。」哥們第一次跟女孩子嘴對嘴,那種感覺讓我心裡怪怪的,急忙解釋,沒想到慕容春炸了,對我喊道:「誰讓你親我了?你親我幹什麼?」
「你別激動,聽我說,我沒有故意佔你便宜,你想想,我老老實實跟在你身後,你突然就掉頭了,整的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沒反應過來要躲開,按交通規則來說,責任其實在你,但我不追究你責任,這是誤會,你別往心裡去。」
慕容春跟我不依不饒,哥們正跟她解釋,寇真怒了,對我倆喊道:「兩個臭不要臉的,要親出去親個夠,現在得瑟啥,回頭看看,不特媽想死就趕緊滾過來。」
我親了下慕容春,寇真這小子咋那麼大的火氣?我茫然轉頭看了看,就見三五個乾屍突然出現,朝著我們衝了過來。
第一百四十二章屍叔
乾屍,撲上來的絕對的乾屍,這些玩意身上一點水分都沒有,乾癟乾癟的,從上到下連跟破布條都沒有,甚至沒有了性別特徵,實在是太乾巴了,最為奇異的是,乾屍頭頂上的頭髮,每一個都是烏黑烏黑的,還特媽的挺柔順,隨風輕擺……
不管是影視劇還是小說,都對殭屍進行過藝術加工,趕屍小說更是流行,各種各樣的說法神乎其神,其實驅動屍體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也沒有多難,所謂的趕屍,是一種藏魂法,人死的時間不能太長,將辰砂置於死者的腦門心、背膛心、胸膛心窩、左右手板心、腳掌心等七處,每處以一道神符壓住,再用五色布條綁緊。此七處是七竅出入之所,以辰砂神符封住是為了留住死者的七魄。
也就是說七魄不散才能趕屍,之後,還要將一些硃砂塞入死者的耳、鼻、口中,再以神符堵緊。相傳,耳、鼻、口乃三魂出入之所,這樣做可將其留在死者體內。最後,還要在死者頸項上敷滿辰砂並貼上神符,用五色布條紮緊,再給死者戴上粽葉斗笠,屍體才能行動。
趕屍是一份古老的職業,基本絕跡江湖,說起來似乎並不多稀奇,但別忘記了,墳局中的乾屍死了起碼百年以上,基本上都是殭屍了,三魂七魄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怎麼驅動的?何況趕屍有趕殭屍的嗎?
幾具乾屍當中隱藏著個身穿青色長袍,頭戴斗笠的人,驅趕著幾具乾屍朝我們而來,乾屍感覺到我們的人氣,相當激動,張開怪口,一嘴的白牙,保持的相當完好,朝著最近的慕容春就咬。
不知道墳局當中這些乾屍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的,頭髮跟用了飄柔似的,牙齒跟用了黑人似的,偏偏身上衣服都爛沒了,屍體卻沒事,也沒見蛇蟲鼠咬。
慕容春剛跟哥們有了親密接觸,還沒有緩過神來,我急忙抓住他使勁往懷裡一拽,飛起一腳,把要咬她的乾屍踢了個跟頭。關鍵時刻,這麼做無可厚非,慕容春卻矯情了,雖然沒有跟我鬧騰,卻對我喊道:「薛偉,你還有完沒完?沾我便宜沒夠是不是?」
我……對鈴鐺喊道:「鈴鐺,我牽制住幾個乾屍,你抽空把那個趕屍匠幹掉!」
鈴鐺聽話,怒吼一聲,抓著小小的銅鏡朝著趕屍匠狂奔了過去,趕屍匠腳下踩著詭異的步伐,陰森森的念著咒語,碩大的斗笠將頭臉掩蓋住,手中拿著個三清鈴,右手搖動,發出清脆的聲響,鈴聲帶有節奏,幾具乾屍全都隨著鈴聲節奏而動。
中間的乾屍橫的一轉,朝鈴鐺抓了過來,趕屍匠低估鈴鐺了,也不怪他,鈴鐺的確是我們當中最容易讓人低估的,一個胖胖的女孩子,不管是在現實世界中,還是在任何地方,都容易受到輕視,彷彿是最無害的存在。
鈴鐺無害嗎?那是沒見識過鈴鐺的兇猛,尤其是動手之後,那就是隻母老虎,但見鈴鐺彎腰猛衝,對朝她抓過來的乾屍都不帶躲的,硬撞了過去,乾屍之所以是乾屍,身上水分都沒有了,一身枯骨一層皮,跟人肉乾似的,能有多沉?
鈴鐺有多沉?那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乾屍伸出胳膊,愣是被鈴鐺給撞折了不說,還猛地給撞飛了,勁道大的嚇人,跟個炮彈一樣猛地撞到了趕屍匠身上,趕屍匠也蒙圈了,鼻血直流,摔在地上,斗笠掉了,不在裝逼,掙扎著要站起來,鈴鐺一個躍步,用她那龐大的身軀給趕屍匠來了個泰山壓頂!
卡嚓,卡嚓……趕屍匠慘叫連連,哥們聽的牙都酸了,不知道丫的斷了幾根肋骨,幹掉了趕屍匠,三四具乾屍像是被抽空了,無聲無息栽倒,我剛想叫聲好,感覺身後有風聲,一具乾屍從一邊無聲無息朝我撞了過來,變故起的突然,我被撞到,手中黃符掉在了地上。
趕屍匠不是一個人,我剛閃現出這個念頭,三清鈴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是那個被鈴鐺壓住的趕屍匠手裡三清鈴發出來的聲音,哥們翻滾了下站起來,就見對面冒出成群的乾屍,跟特媽要趕集似的,朝著我蜂擁過來。
根本來不及數有多少個乾屍,蹦蹦跳跳的就到了我眼前,哥們拽下脖子上的道經師寶印,高聲念誦咒語:「天為象,地為相。化樓台,召獄將。立牢眼,變鐵床。千斤鎖,萬斤杖。龐靈、劉,通,押祟入獄,罪重勘,罪輕兔。急急如律令。」
手中道經師寶印朝離我最近的乾屍拍了過去,刺啦……如同烤肉的聲音響起,道經師寶印拍在乾屍身上,散發出一陣陣白煙,乾屍劇烈抖動,僵硬的臉上竟然流露痛苦的表情,同時一股焦臭的味道瀰漫開來。
道經師寶印起了作用,可乾屍太多了,哥們胳膊累折了也拍不過來,慕容春經過最初的慌亂,又變正常了,並沒出手,雙眼冒出精光,羽毛扇插在腰間,雙手在各個指節間不停點動,顯然是在算計方位和步伐。
能不能逃命要看慕容春多快算出來方位和步數,更要確保慕容春不被干擾,我只能是硬著頭皮頂上,鈴鐺幹掉了趕屍匠,衝過來支援我,趙欣護著慕容春,寇真呲牙咧嘴的不知道在想什麼,更操蛋的是,不知道他是咋地了,突然學起了乾屍的動作,手舞足蹈。
寇真就是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我沒功夫跟他較勁,揮舞手中道經師寶印朝著乾屍猛拍,鈴鐺也衝了過來,她手中的銅鏡端的是個好寶貝,揮舞起來,但凡被銅鏡拍到的乾屍,身軀瞬間變得乾枯脆裂,卡卡卡……聲響中,不過片刻功夫就會化作粉末一樣的屍灰。
我和鈴鐺瞬間功夫解決了四五個,但從外面來的乾屍源源不絕,同時,四周響起了不同的三清鈴聲音,越來越多的乾屍擠了過來,地方就這麼大,乾屍佔了地方我們就得後撤,也就能撤個五六步就得被擠出去。
我和鈴鐺很危險,我一邊怒吼著用道經師寶印去拍,一邊去看慕容春,希望她能有辦法,慕容春額頭上的汗越流越多,雙手都在顫抖,卻還在倔強堅持,她的身邊也出現了乾屍,趙欣保護住了他,甚是艱難。
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們不是被乾屍圍毆,就是被趕出安全地帶,哥們也急了,卻沒什麼好辦法,就在感覺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寇真掏出了他帶來的三清鈴,高舉過頭,輕輕一搖,罵道:「就特媽你們會搖鈴鐺?」
寇真搖鈴鐺的手法很特殊,手中的鈴鐺更是聲音清脆如黃鸝,愣是把所有三清鈴的聲音給壓了下去,成群的乾屍猛地停頓了下,癡癡傻傻的開始扭動身軀,看樣子是被寇真給控制住了,要朝後面的趕屍匠們反撲。
「咦,是北天師道的法鈴!」不遠處傳來一個淡淡驚訝的聲音,聲音有些蒼老,應該是趕屍匠的頭,緊接著,我們附近百米之內上空散發出昏黃的顏色,一股潮熱到極致的溫度出現,這股潮熱力量之大,讓人感覺無可抗拒,我腳下情不自禁朝後退去,心頭一沉,對方要出大招了嗎?
恍惚中,我看見一個人影,頭戴斗笠,青色的寬大長袍,手中拎著個煙袋鍋子,朝著我們走了過來,此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瘟熱氣息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讓人瞬間汗流浹背,彷彿置身在一個巨大的火爐,下面不斷有陰火炙烤,這種熱度不似真正的火焰那般令人感覺到撕裂般的疼痛,卻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一點點的撕咬心肺,令人瘋狂,更令人無法忍受。
隨著此人的靠近,那些原本轉過身的乾屍,各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驟然精神了起來,身上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惡氣息,寇真的三清鈴已然不管用了,丫的還在玩命的搖動三清鈴,嘶聲對我喊道:「偉哥,來的是湘西的屍叔,老東西練屍功,身上散發的死氣瘟氣,咱們抵擋不住,慕容春,你倒是快點算出來啊……」
湘西屍叔是個傳奇人物,據說已經一百多歲了,乃是祝由科的大當家,早就退出了江湖,沒想到連他也親自出手了,哥們震驚於屍叔的身份,更震驚於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瘟煞股死氣。
屍叔的身影走的還緩慢,可越是離的近,我越是感覺像是身處在陰毒的火焰裡。若有若無的霧氣與皮膚接觸,恍若鬼火的燒灼,毛髮欲焦。這表明四周的瘟煞死氣,已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我是個陰陽符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