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漢子要酒的聲音特別突然,整個屋子裡的人誰都沒動,倒是嚇了我一跳,身體一僵站住了,旁邊櫃檯上的一個小夥計,麻利的喊了聲:「來了!」端起一壺燒酒快步而來,我急忙躲開,小夥計小跑過來的,還是碰到了我,跟我擦身而過,那只是個影子,或者說是影像,沒有影響到我絲毫,就那麼從我一側的身體飄然而過。
或許是我停頓住這一下僵硬的有點可笑,塔納噗呲!笑出聲,對我道:「看你那傻樣吧,跟個鵪鶉似的,別怕,你看到的不過是以前的畫面,過來坐。」
怕,我倒是不怕,黃泉路走過兩三回了,有什麼好可怕的?就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聽塔納的意思,我看到的並不是幻術,而是以前的畫面?哥們再不濟,也不能讓一個丫頭給嚇著了,大步走過去,坐在塔納的對面,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是問屋子裡的人嗎?」見我點頭,塔納道:「聽說過蜃嗎?」
蜃是一種很稀有的龍,蛇和雉雞在正月交配,生下一粒很小的蛋,這粒蛋會引來滿天雲雷,雷擊中蛋將它推入土中,在幾十米的地方會變成盤捲著的蛇的樣子,兩三百年後,蛋周圍的土變成石頭,開始向天空上升,找到月光後岩石崩落,才會有生成的蜃出現。
至於那些受到雷擊卻沒有進入地下的蛋,只能長成雉雞,有許多雉雞都是由變不成蜃的蛋孵出來的,但如果這些雉雞跳進海裡,就會變成蜃。
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哥們懂的不少,許多是張青山小時候給我當故事講過,一些是我長大了自己翻書看的,對塔納點點頭道:「知道。」
「但你一定不知道,用沒變成蜃的雉雞血,凝血成塊,再配上人參果,刺五加,放在一起熬煮半個時辰,陽光下爆哂七天,碾碎之後,塗抹在任何地方,就能讓你看到以前發生的事,不過,也不是全部,只有一些氣息特別強大的人,或是重大的事,影像才會顯現。」
塔納一解釋,我就明白了,這是一門秘術,蜃氣本來就是幻影,海市蜃樓是蜃吐出的氣幻化出的幻影,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畫面,是因為小酒店裡曾經坐著氣場非常強大的人,尤其是心懷警惕,準備隨時出手,體內真氣流轉,形成了這樣的氣場。
就像是故宮魅影,有人曾在故宮紅牆上看到過許多古代的宮女打著燈籠走過,有磚家出來解釋說,這是因為故宮是紅牆,裡面有四氧化三鐵,而閃電可能會將電能傳導下來,如果碰巧有宮女經過,這時候宮牆就相當於具備錄像帶的功能,如果以後再有閃電巧合出現,可能就會像錄像放映一樣,出現那個被錄下來宮女的影子。
哥們真心是開了眼界,四下看了看,每個人都像是真實存在,忍不住對塔納道:「你有這本事,投身警界多好,只要用血粉塗抹在任何事發現場,這世界上基本就沒有你破不了的案子了,當的什麼薩滿啊。」
「我家祖祖輩輩都是薩滿,我生出來就是薩滿,用你們漢人的話講,這是傳承,也是命,改變不了的,薛偉,我和我爺爺沒有壞心思,更不想針對你們,不讓你上山,是對你們好,龍穴裡面的凶物太恐怖了,稍有不慎放出來,必然是生靈塗炭。」
「你是說,你們葉赫那拉家那位第一美女,東哥懷上的孩子嗎?」
我話一出口,塔納的臉色變了變,沉默了下對我道:「你已經知道的這麼多了?」
「慕容春和鈴鐺呢?你讓黃仙把我們引到來的路上,我們到了車旁邊,沒有看到慕容春和鈴鐺,塔納,實話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慕容春是個厲害的女人,我和爺爺迷了她,卻差點被她逃脫,還是爺爺道高一籌才沒出岔子,慕容春和鈴鐺我們的確是放到那輛吉普車裡了,還請了胡仙家的子弟保護,你沒看到,是因為慕容春和鈴鐺跑了,這也是我在這等你的原因,我和爺爺真不是壞人。」
「既然你們綁了慕容春和鈴鐺,讓我們回去,為什麼不守在吉普車旁邊,找胡仙家人馬幹什麼?」
「因為有人出手搗亂,我和爺爺不得不接招,等我們打退了搗亂的人,胡仙家的人馬來告訴我們說,慕容春使出手段,迷暈了所有仙家的人馬,帶著鈴鐺跑了,我在這等你,就是想跟你說,我和爺爺沒有惡意,也想讓你知道,當年坐在這裡的每一位都是高手,雖然只是影像,卻也保留了一些他們身上的氣息,你仔細看看,那麼多的高手,都奈何不了龍穴裡的凶物,你們難道比他們還強?」
我朝別的桌子上看去,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三四十歲的模樣,各個都異於常人,雖然只是影像,仍然能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尤其是左前方的木桌上的男人,目光炯炯,相貌跟吳進很相似,應該就是吳家的先祖,十二供奉裡的老大。
左邊的人是大內供奉,那麼涇渭分明的右邊應該就是天命術士了,天命術士人雖然不多,看上去比大內供奉要少幾個,但每個人都是臉色陰沉,身上真氣內斂,沒有一個好對付的主,我剛想要再仔細看看,屋子後門傳來慕容春的聲音:「不好,薛偉快出來,鈴鐺被人抓走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亡靈過橋
我相信塔納的話,憑慕容春的本事,幾個狐仙就能守住了?問題是逃到那去了,為什麼沒有消息,沒跟我們聯絡?跟塔納說話的同時,我想的最多的還是慕容春和鈴鐺去了那。
突然聽到慕容春叫喊聲,我頓時一驚,接著又是一喜,喜的是鈴鐺和慕容春一直在暗中跟著我們,離的並不遠,驚的是,發生了什麼事鈴鐺竟然被劫走了,連慕容春都對付不了,以至於要向還在跟塔納對峙的我求救。
來不及多想,我手中暗扣著的黃符朝桌子上的塔納拍了過去,敕雷符,塔納雖然也很驚訝,反應卻不慢,在我雷符拍出手的一刻,腳尖一點,椅子向後滑去,硬是躲開了,雷符沒有拍中她,而是拍在了桌子上。
卡嚓!一聲驚響,雷霆氣息向外翻湧,整個屋子裡的景象驟然消失,我顧不得繼續跟塔納較勁,朝著屋子後門,一個箭步跨過去,頭也不回對守在門口的曹力夫喊道:「幫我拿下塔納!」
順著後門跑出去,右前方慕容春的影子若隱若現,我拔腿去追,追了五六分鐘,反而越追越遠了,眼見著慕容春進了一個林子,而我身後寇真三人並沒有跟上來,想必是正在跟塔納較勁。
「慕容春,你跑什麼啊?等等我!」我著急大喊,生怕林子裡有埋伏,慕容春卻恍若未聞,仍是向前狂奔,藥箱在肩頭晃啊晃的,我見喊不管用,乾脆悶頭狂追。
追到樹林邊緣,我耳聽身後塔納喊道:「薛偉,別追!」
張潤除了吃本事沒多大就算了,寇真和曹力夫都攔不下塔納?哥們有點納悶,懶得跟塔納廢話,連頭都沒回,這時天空上一道白色影子凌空而下,帶著一聲響亮的鷹滴,薩滿巫師慣會驅鷹,想必是塔納家養的白鷹。
我離樹林還有十米的距離,三五步也就跑過去了,哥們不想跟一隻畜生較勁,也沒那個功夫,手中黃符朝著襲擊我的白鷹甩了出去,腳下卻沒停,那白鷹肯定是躲了躲,並沒有趁勢而下,哥們趁這麼個短暫功夫,閃身進了樹林。
深山老林多精怪,我以為進了林子肯定會遭遇到襲擊,整個人都繃緊了,一邊往前追,一邊提防,我沒有想到的是,這片林子相當小,進去的快,出去的也快,也就三五分鐘的時間,跑出樹林了。
樹林前面是一處斷崖,斷崖上架著一座怪橋,說是怪橋,是因為這座橋跟別的橋區別太大了,大到它要不是橫跨在兩山之間的斷崖,根本就認不出來是座橋,橋有很多種,拱橋,吊橋,直橋……統統都不是,這座橋竟然是彎下來的。
凹下來的板橋,兩頭翹起,中間凹陷,兩旁連護欄都沒有,橋身還花綠綠的塗抹著顏色,慕容春身處橋中間,還在向前跑,如此怪異的橋,慕容春都沒停下,顯然鈴鐺是真遇到危險了。
我邁步就要上橋,腳還沒跨出去,身後一道勁風朝我而來,哥們側身,手中黃符朝著偷襲我的白鷹甩了過去,同時念誦咒語:「天靈靈、地靈靈,定身祖師來降臨。鐵牛祖師來降臨,銅牛祖師來降臨。定你頭,定你腰,定你腿。前不動,後不動,左不動,右不動……」
定身符,黃符甩出去的時機掌握的相當好,白鷹離我也就三五米的距離,俯衝的太快,想要有反應都來不及,被黃符啪!的貼在了翅膀上,而我也看清楚了要襲擊我的白鷹是個什麼模樣。
這是一隻漂亮的有點不像話的白鷹,兩翅展開將近兩米多長。一雙鷹眼銳利無雙,發出寶石般的光輝,身上羽毛潔白的像是冬天的飄雪,頭頂上細細的絨毛很長,隨風飄舞。實乃鷹中歐巴,一個照面,我就認出了白鷹是幾乎絕跡的海東青。
海東青是古肅慎最高圖騰,有「萬鷹之神「、「神的使者「、「最接近神的存在「、「神選中的子民「等含義,在神話中海東青是一個渾身燃燒著巨大光、火和熱、揮舞著巨大翅膀、永不停歇、永遠怒翅飛翔的鷹神形象。
海東青被定身符定住,翅膀有些僵硬,硬撐著卻沒有摔下來,反而一轉朝我狠撞了下,我剛甩出去黃符,動作用老了,被海東青撞到,不過在被撞上的時候,我側了下身,我以為一隻鷹都被定身符定了,還能有多大的力道。
那力道是相當大,我感覺像是被頭牛給撞了,情不自禁的就飛了起來,要說哥們這兩年也真是鍛煉出來了,站的位置比較好,雖然被撞飛,卻是被撞到了橋上,前面說過,那橋是個凹陷下去的模樣,我跌倒之後,順著往下出溜,我急忙穩住身體。
耳邊突然傳來咒語的聲音:「復見諸地獄之中,餓鬼窮魂,以日繼夜,受種種苦惱,悉無人形,五體壞爛,饑餐猛火,渴飲熔銅,足履刀山,身負鐵杖,遍體流血,悲號徹天,是時會中……」
聲音陰沉飄渺,像是在我耳邊響起,咒語是太上道君說解冤拔罪妙經,我穩住了身體四下看了看,並未看見有人,誦經的聲音是從那傳出來的?更讓我驚訝的是,上了橋之後,整個世界突然就變得陰森起來,天空昏黃昏黃的,四周死一樣的寂靜,再也沒有了半點生氣,連一絲的微風都沒有,像是進了幽冥地界。
我朝前看去,慕容春的身影就在前面,還沒過橋,我深吸了口氣,站起來朝前快跑,我剛一動,原本堅固的橋面,突然晃蕩了起來,與其同時,我像是驚擾到了什麼,鬼哭狼嚎的聲音席捲而來,伴隨著誦經的聲音,那真就不只是彆扭,而是太特媽彆扭了。
前面說過,橋兩側是沒有欄杆的,橋面也只有兩米左右的寬度,我腳下不穩,不敢跑的太快,但還是努力向前,朝慕容春的背影喊道:「慕容春,等等我,咱們一起想辦法。」
慕容春像是聽不到我的喊聲,已經到了橋的另一端,艱難向上爬去,哥們晃晃蕩蕩追趕,身後又傳來塔納的喊聲:「薛偉,那不是慕容春,快停下來!」
不是慕容春,難道還是慕容復?哥們懶得搭理她,這小妞沒安好心,仍是大步向前,同時拽出兩張黃符,左右手各一張,跑動中,身後的塔納不停大呼小叫讓我不要過橋,哥們那有心情搭理她,就在我到了橋的底部,離離慕容春已經沒多遠的時候,塔納突然喊了一嗓子:「薛偉,這是亡靈過橋!」
亡靈過橋是民間超度的辦法,下午先祭拜死去的亡靈,敬奠酒茶飯菜,告訴亡靈要過橋。當晚十一時左右才正式舉行過橋儀式,一直祭奠至交過子夜。
過橋必用的供品有:有未觶蒸制七塊兩三寸寬、七八寸長的果品,稱為橋板鼯,排列成一字形板橋狀,象徵進閻王殿之奈何橋,橋呈七洲之意。橋頭橋尾均有陰曹官吏把守,要備熟鹵鴨一隻敬橋頭官,熟白雞一隻敬橋尾官。
還要用西瓜,西瓜祭奠的數量以死者有若乾兒女而定,不論男女,每人一個。獨子或沒有兒子的要送一對。祭拜時每個西瓜插上一支點燃的香,並套一串紙鏹,作為陰曹挑西瓜人的夫錢,此外還要加一盆有12種不同果類的鮮果,焚化大量紙鏹等,以此敬餮閻王,為求死者早日得以輪迴超生。一些殷戶人家舉行過橋儀式時還請和尚、道士做個道場,俗稱打過橋敬。
怪不得這橋如此怪摸樣,可誰能有如此大的手筆,在兩山之間搭了個亡靈過橋?過去了這座橋,對面又會是什麼所在?哥們有點相信塔納的話了,停頓了下,這時海東青突然從橋底下飛了出來,定身符竟然沒起作用,更操蛋的是,趁我出神的功夫,閃電般飛出來的,我下意識的彎腰,左手黃符甩了出去。
海東青戰鬥機一樣的斜飛了下,一雙爪子抓住了兩個肩膀,使勁撲閃翅膀,我就覺得一股大力向上拔起,被白鷹帶著飛離了橋面。恍惚的我看到塔納朝我跑了過來,片刻工夫,我被白鷹帶的斜飛,離開橋面有三四米了,這時候要是再想不出辦法,等海東青將我帶到高空,死活可就由不得我了,情急之中伸右手,抓住了白鷹的抓子,使勁往下一拽,白鷹身形一晃顯然是被拉扯的有些吃不準力道。
《我是個陰陽符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