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當我把波多仁寶哲甩出去的一刻,鋪天蓋地的雪花已經到了我面前,我腳下猛地踩了個罡步,從懷裡掏出個定身符,啪的聲把自己給定住,接著我就感覺眼前一黑,無比巨大的力量朝著我瘋狂衝擊。
一瞬間,我耳鼻口全都塞滿了冰寒的雪,要不是哥們的定身符貼的及時,我現在早就被暴雪給帶走了,即使這樣,我仍然感覺自己的腰被巨大的傾瀉力量衝擊的快要折了,哥們動彈不得,已然念不出咒語來了,卻不妨礙我猛地靜下心來,此時,外在的呼吸已經不會有了,我只能用胎息。
練習胎息是在寂靜的環境中,我現在沒那個條件,硬逼著自己瞬間進入胎吸,在大沙漠中,不用胎息根本堅持不下去,而我也練成了一門神奇的本領,那就是在走路中也能夠胎吸,也能慢慢修煉,所以我才能一路堅持走來,在沒有裝備的情況下,走到了珠峰的這個位置。
胎息法聽上去神奇,其實明白了也沒什麼神秘的,胎息就是讓你的肚臍與命門之間產生一個脈動的頻率,這個跳動的頻率是自發的,與呼吸的頻率無關,想產生胎息,只要稍微的屏住呼吸,注意力停在肚臍與命門之間,那個跳動的頻率一產生,就不要管鼻子的呼吸了,體會那個自然跳動的頻率就行了。
在如此劇烈威猛的雪崩中,如果不用這個辦法,我很快就會缺氧而死,耳邊的轟鳴的巨大聲音,加上身體被劇烈衝擊,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被淹沒在白茫茫的白雪之中,這時候我懷裡的魘祟輕輕動了動,似乎也被驚到了。
魘祟一動,使我的意識覺醒,哥們猛地收斂心神,不管天崩地裂,不管劇烈衝擊,完全守著丹田內脈動的頻率,我終於還是挺了下來,衝擊在減弱,轟鳴聲也漸漸遠去,一切似乎都歸於了平靜,可是很快我就發現,我除了胎息什麼都做不了,因為我被自己給定住了,而且四周全都是雪,不知道有多厚的雪,沒有空氣,更沒有氧氣。
我能做的,只是守著丹田的頻率不停的跳動,跳動……不知道跳動了多久,我感覺跳動的頻率更加快速了起來,我感覺不好,因為沒有空氣流動,丹田內頻率跳動的內息無法支撐整個身體的氣息供給,也就是說,我將要窒息而死。
我當然不甘心窒息而死,我死守著丹田的胎吸,默唸咒語:「玉府玄宮,紫氣始青。內煉三魂,台光安寧。神寶玉室,與我俱生。不得妄動,監神黃庭。太靈守衛,若欲飛行。形詣玉清,饑兮渴兮,吞飲玉晶。急急如律令……」
我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
第三百一十三章雪人
修煉的人體內都會有股氣,有人叫氣功,有人叫真氣,道教管這種氣叫做氣,簡單來說,氣是一種能量,非物質肉體所需要的能量,是人的第一個靈體所需要的能量,氣,乃先天之氣,代表無極,比物質能量更為細膩。
文始真經中說,真陽之氣,以接天地真陽之氣,盜天地虛無之機,以補我神氣之真機。教人無所有,無所為,無所執,虛之極而無極,從而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內不見我,外不見人,一無所見,則我通天地,天地通我,我與天地,似契似離,同於大通,渾人我,同天地。
哥們也修煉出了真陽之氣,但僅僅是入門而已,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下,體內的氣息得不到外面氧氣的援助,體內又積攢太多無處宣洩,開始在身體裡四處流竄,怎麼形容呢?就像是你憋了一口氣,不呼吸,也不吐氣,會感覺血管脹大,撐開,血液快速流動,而我此時經受的,比憋了一口氣不知道強烈了多少倍。
全身皮膚,毛髮,肌肉,血管,神經,全都膨脹了起來,每一寸骨骼都在卡卡作響,我感覺到的是無法忍受的痛苦,卻不得不清醒著承受,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像是有小刀子在割,那股子氣息卻在身體裡流轉的越來越快,經脈被衝開,不斷流過,速度越來越快,心臟都快要跳了出來。
承受了不知道多久,那股氣息越來越強大,沿著脊椎往上走,到達頭頂再往前穿過兩眼之間,猛地衝擊,我感覺腦袋嗡一聲大響,身體裡像是有個結給衝開了,身體裡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我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怒吼出聲:「啊!啊啊!!」
我身體能動了,向上挺起,竟然背著屍體從大雪中衝了出來,眼前卻是一片漆黑,哥們很是有些迷茫,身上全被冷汗侵濕,可凜冽的寒風中卻並沒有感覺到冷,反而感到飄飄然,身體很輕,很鬆,很溫暖,每個毛孔都像是張開了,心裡對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能感覺!全身經脈,血脈都暢通無阻!
難道機緣巧合之下,我打通任督二脈了?要不然為什麼定身符都定不住我了?胡思亂想了下,隨即覺得太扯淡了,打通任督二脈那是武俠小說中的杜撰,古往今來能打通任督二脈的人寥寥無幾,別說是我,估計張青山和楊瘋子都很難摸到邊。
接通任督二脈之間的阻礙就在斷脈上!斷脈在前胸劍突下內至與此相對的後背胸椎內,脈管內是一腔死血,粗約1-1.5mm,長有60-70mm;腔內的死血在精血結合成胎後就存在!每個人都存在這一腔死血,牛馬驢,連豬狗羊也同樣存在這一腔死血。腔內的死血隨著人年齡的增長,也繼續增加,到了55~60歲,就不再增加了。
如果在出生後,能抽出斷脈中的死血的話,那麼人就什麼病也沒有了!凡是下的中藥方劑,沒有能下到斷脈的,即使是運用內功也循環不到斷脈。這條斷脈一般是打不開的,必須是在機緣巧合下,偶然的機遇才能打開。
我修煉不到這個程度,可哥們剛才感覺衝開了個死結是怎麼個意思?現在全身舒暢無比,又是怎麼個意思?我愣愣的想不明白,出了會神,聽到桑傑已經喊啞了的嗓子在寒風中狂呼亂叫:「薛偉,薛偉……」
我看了看天空,群星閃爍,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難道我在雪下竟然被埋了幾個小時?我有點不敢相信,又楞了下神,聽到桑傑不斷在焦急喊我的名字,朝他道:「我在這!」
一個黑色的影子朝著我連滾帶爬而來,正是桑傑,我朝他喊道:「波多仁寶哲呢?他沒事吧?」
桑傑真挺關心我的,見到我沒事後,真情流露,都不淡定從容了,神情又是驚喜又是擔憂,可跑到我身邊,卻突然停住,雙手合十對我道:「恭喜你修行精進了一個層次。」
這個時候了還有閒心說什麼修行,我急忙道:「波多仁寶哲呢?」
「不用擔心,他不會有事的,他修行很高,每年都來背屍,遇到過很多次雪崩了,都沒事,倒是我連累了你倆」桑傑有點臉紅,丫的臉本來就紅,再一紅就跟蘋果似的了。
桑傑雖然說的篤定,但我還是有點不放心,畢竟是雪崩啊,而且波多仁寶哲給我的感覺就是個普通的老喇嘛,就算有神通,歲數也不小了,能抵擋得住?哥們急忙朝那塊石頭看去,一看不要緊,卻是心中一驚,就見那塊凸出的石頭如今就露出個頭,但是在那石頭上面卻蹲著一個巨大的人影,正在不停的用雙手刨動積雪。
哥們從雪堆裡出來後,眼睛變得比以前好使多了,能看的很遠,就見那人影得有兩米,卻沒穿衣服,全身毛髮呈灰白色,毛髮長到被風吹的飄起,一顆頭特別大,雙目炯炯有神,星光輝映之下,我看得格外清楚。
我心中一驚,那是個什麼東西?不是人,也不是獸,宛如洪荒之中才會存在的怪物,怪異非常,哥們來不及多想,掏出張黃符,向前一縱,念誦咒語:「魁罡神力,霹靂揈揈。五嶽四瀆,震定乾坤。今日召汝,速來現形。指揮烈雷,不得暫停。急急如律令。」
黃符甩了出去,朝著那怪獸疾射而出,哥們驚喜發現我的符菉功夫又精進了一層,以前甩出黃符,絕不會有現在這麼快,有這麼急,勁道也沒有現在大,尤其是唸咒語的時候,體內的氣息跟著咒語聲交相呼應,心意匯通,妙不可言。
之前哥們甩黃符的功夫就不弱,尤其是雷符,我以為那怪獸怎麼也會躲一下,並沒有,就見那怪獸伸手猛地抓住了我的黃符,接下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怪獸把我手中的黃符塞到了嘴裡,竟然吞進了肚子裡,然後怪獸的身上就發出辟里啪啦的響聲。
哥們怒吼一聲,又掏出張黃符,朝著怪獸快跑,可我身上還背著個遇難者的屍體,動作真心有點不利落,跑出去幾步,就見那怪獸扭頭朝我看過來,紅色的眼睛中竟然透露出一絲威嚴,隨即雙手向下一扒,露出個腦袋來,那怪獸並不跟我較勁,猛地朝黑夜中躍起,身影閃了閃消失在夜色之中。
「薛偉,別動手,它沒有惡意……」桑傑的話在我身後響起,臥槽,哥們都動完手了,怪獸也跑了,桑傑才開口,讓我說什麼好呢?我哭笑不得的去看露出來的那個腦袋,正是波多仁寶哲。
波多仁寶哲還背著那具屍體,卻是站著,雙手合十,雙眼閉著,臉上依然帶著微笑,看不到呼吸,我卻知道他還活著,果然是大師,內息的功夫比我不知道強了多少倍,桑傑連滾帶爬的跑過來,輕輕對波多仁寶哲道:「大師,大師……」
嗝!波多仁寶哲打了個大大的嗝,緩緩睜開眼睛,千萬不要小看這個嗝,那是把體內積攢的濁氣打了出來,密宗功法果然有獨到之處,我沒想到的是,波多仁寶哲睜開眼看見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客客氣氣的一句謝謝。
他並不是謝我救了他,而是在危難之際,我能拯救別人,捨棄自己的一顆善心,哥們客氣了兩句,先是把我身後的屍體放下,接著和桑傑把波多仁寶哲從雪堆裡拽了出來,此時天色早就黑的透了,波多仁寶哲看了看天色,對我和桑傑道:「晚上就休息吧,明天在下山。」
一場雪崩,竟然是有驚無險,東西也都還在,我和桑傑去支帳篷,實在沒忍住問桑傑:「剛才那個怪獸是什麼?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西藏雪人?」
西藏雪人是未解之謎,有關雪人的傳說流傳在東起印度緬甸邊境西至喀喇崑崙山,北到西藏和帕米爾的廣大地區,主要集中在喜瑪拉雅山南麓地區。這一地區關於身材高大生性兇猛的「雪人」的傳說已經存在了好幾百年,在西藏的一些經書和史志上都有對雪人的記載。直到十九世紀,隨著喜馬拉雅地區探險熱的掀起,雪人才開始從民間傳說走進了大眾視野。
今天卻真真切切看到了,是人都有好奇心,哥們也不例外,想想雪人的行動很古怪,那個雪人並沒有向我和桑傑攻擊,看他的動作,應該是在救波多仁寶哲,雪人也會救人?
桑傑聽我問起,笑道:「是啊,你看到的就是傳說中的雪人,不過,我們卻對這些雪人有另外一個叫法,山神。」
「他們是守護神山的山神,你也看到了,波多仁寶哲被雪崩埋住,雪人就會趕來相助,那是因為波多仁寶哲是真正的仁者,他的慈悲心,天地能感應到,山神更能感應到,所以才會來相救,不瞞你說,每一次雪崩,最後救出波多仁寶哲的都是這些你們口中的雪人,我們口中的山神。」
「慈悲,不光是一種品德,更是一種力量……」
第三百一十四章天眼
上山用了六天,下山用了半個月,費了好大功夫我們三個才背下來兩具屍體,屍體都是被遺棄的,但波多仁波切還是會用毯子把這些屍體仔仔細細的包裹起來,回到小廟,然後埋在寺廟的後面,衣服和東西都留在廟裡,方便親人的家屬找過來。
然後便是超度,波多仁寶哲在小廟裡念誦經文,我能感覺到跟著屍體下山的亡魂對著波多仁寶哲行禮,然後消失,這個過程中我學到了一樣東西,尊重,這是波多仁寶哲對我的影響,他是個睿智的老人,他對待萬物都是一樣的尊重。
半個月的時間,從山上背下來一具屍體,從來沒有過磕碰,每一次把屍體從身上放下來,都是輕輕的,彷彿他背後的死人只是睡著了,給我的震撼非常大。
我非常尊重波多仁寶哲,雖然心裡有點著急,也沒催著讓他開天眼幫我看看慕容春在什麼地方,波多仁寶哲也告訴我,他還要回去,把死在珠峰上的屍體都背下來,等忙完了,在幫我,我還能說什麼?幫著背去吧。
桑傑廢了,他本來就瘦弱,又沒神通,右手臂還折了,只能遺憾的待在了小廟裡,於是我就和波多仁寶哲再一次登上了珠峰,波多仁寶哲是一個話不多的老人,很多時候,他都只是看著天邊發呆出神。
背屍的路途實在是太寂寞了,寂寞的能讓人發瘋,有一天我實在忍不住問道:「大師,你每年都來背屍體,超度,有沒有登上過珠穆拉瑪峰的峰頂?有人說挑戰自我是人類不滅的信念,攀登珠峰的人都是不怕死的,他們攀登珠峰是要讓生命更有意義。」
波多仁寶哲笑了,對我道:「登上了珠峰生命就更有意義了?我聽很多人說過這樣的話,他們也豪情壯志的表示要征服珠峰,可是他們並不知道,即使他們登上了最高峰,也什麼都沒有征服,更不知道,他們攀上的珠峰只是承載了他們,一座山就是一座山,再高的山,也只是一座山,他們挑戰的也不是珠峰,而是運氣,運氣好的登上了珠峰,運氣不好的,死在了珠峰?他們挑戰的是什麼?」
「我每年都會從珠峰上背下屍體,有一次離峰頂只有百米,但是我沒有上去,因為上去了,那也不過是一個山頂,我沒上去過最高的山頂,難道我的生命就沒有意義?」
《我是個陰陽符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