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我怎麼就為所欲為了?」雍博文不禁有點生氣,「人無信則不理,我們修行法術,最講的是身心合一,既然許下諾言,就一定要做到,我不會告訴你們的!不就是一個破徽章嗎?你拿它嚇唬誰啊?想收回去請便,我還不稀罕要呢!」
章八爪眼睛一立,啪地一拍桌子,就要發作。
可魚承世卻搶先站了起來,道:「既然這樣,今天就先談到這裡。小雍,老劉,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畢竟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嘛,這也是為了你們客戶的安全著想,要是怕對方有想法,也可以先聯繫徵求一下意見。小雍你已經遇到過兩次襲擊了,對方要是惱羞成怒,把氣撒到你客戶身上,那事情可就不好挽回了!」
新居祐政在旁道:「魚施主說得在理,時輪轉劫行事邪惡狂熱,即使是能在你身上報復成功,之後也會去找其他人。」
雍博文一聽也覺得有理,自己有法術傍身,自然不怕對方來報復,可費家卻是普通人家,萬一被襲擊了,那可是自己的過錯了,一時猶豫不決,抬眼看了看劉意。
劉意正拿著手帕擦汗,見雍博文瞧自己,嘿嘿乾笑兩聲,道:「雍老弟,你說了算,你說了算。」一臉人畜無害的憨厚。
雍博文也沒多想,便道:「魚主席,我回去跟對方聯繫一下,講明這裡面的利害,他們應該會同意協會去調查。」
「這樣就好,明天咱們再聯繫。」魚承世看了看一臉不爽地章八爪,「章天師,您覺得怎麼樣?」
章八爪冷冷道:「你們春城協會的內部事情自己解決,總之,不管怎麼樣,我們既然來了,就絕不能空手而回!」
雍博文卻不甩章八爪,跟魚承世和兩個和尚道了別,轉身就往外走,劉意連忙跟在後面。
走了幾步,雍博文突然想起天上的懸賞,停下腳步,問道:「新居法師,你看到天上的懸賞了嗎?」
新居祐政道:「看到了,這真是胡鬧,簡直是把活佛轉世當成兒戲了。若是這樣也能找到轉世活佛,那才是天大的笑話。」言語間頗不以為然。
雍博文笑道:「法師大概不知道,這聖恆集團可是自稱青龍寺中土正宗傳人。」
新居祐政眉頭一挑,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六祖惠果大阿闍梨入寂前,親讚我空海祖師為三地菩薩,即阿闍梨位,賜號遍照金剛,又賜紫金缽孟,青龍寺正宗除了高野山,無人再能稱得,這聖恆集團貧僧倒要去見識一下,有何德何能,敢稱青龍寺正宗!」
正明法師眉頭微皺,呵呵笑道:「新居法師,還是要以正事為主,莫為這些閒事耽誤了工夫。」
「正宗傳承事關重大,除此之外,別無要事!」新居祐政雙手合什衝著眾人施了一禮,大踏步向前窗口走去,邊走邊吟道:「法本無法法,無法法亦法,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吟誦聲中,穿窗而過,平空消失。
「這日本和尚有點本事!」魚承世嘿嘿一笑,「不過,性子也太急了,一聽別人自稱正宗,就非得去見識一下,哪有點出家人四大皆空的樣子?」
正明法師道:「這些東密的和尚可不講四大皆空,講的即身成佛,捨正果之外,別無他法,向來只看目的結果,不講手段,真要說心黑手狠,我們是萬萬比不上的。」又對雍博文道:「雍施主或許是無心之言,可卻惹來一番禍事,這新居祐政是高野山十二法將之一,本領通神。聖恆集團我也知道一些,那是個在歐美傳播密教的宗派,具體修的什麼法不得而知,但能在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夾縫中發展壯觀,也絕非善與之輩,兩邊鬥起來,任何一方有了損傷都不會善罷甘休,春城可要遭殃了。」
章八爪便冷冷道:「我看他是純心挑事兒,要把新居祐政引走,讓我們的調查無法繼續下去!雍大天師,請你行事注意,好自為之!」一甩手,上了電梯,也走了。
魚承世嘿嘿冷笑兩聲,對正明法師道:「正明大師,遠來是客,我已經安排了素齋給您接風洗塵,您先去休息吧。」說完招呼人上來,把正明法師領下去。
辦公室裡只剩下了三個春城協會的自己人,魚承世這才道:「小雍,不用鳥那章八爪,那傢伙是南方法師協會在總會的代言人,向來瞧我們北方法師協會不順眼,這次總會派這傢伙來,擺明了是打我們臉來了。」又冷笑兩聲,「不過,得讓他們知道,我們北方協會也不是好欺負的。那雕像來歷你也不用告訴他們,只管咬死不能說就是了。以你紫徽會員的身份,他們也不能敢把你怎麼樣。別聽他說得厲害,也不撒泡尿照照,他算個屁啊。你的紫徽身份是靠自己的實力掙來的,按規定沒有任何爭議,要真是總會說了算,他們南方早就先給自己弄出百十個大天師來,那紫徽可就不值錢了。」
雍博文道:「魚主席,真要不說的話,萬一那時輪轉劫的人來報復,我倒是不怕,只怕……」
魚承世搖頭道:「我又沒說不處理!只是這事兒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章八爪帶來的人插手,我們自己就能處理,不就是抽些高級會員組成特別行動組嗎?你瞧著,最多三天,我就能組起來,不光級別不比他們差,裝備還要比他們好上一百倍!」
第七章 聖恆
鬥爭,無處不在。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明爭暗鬥。
有人喜歡鬥爭,有人討厭鬥爭,但無論是喜歡還是討厭,都無永遠無法躲開它。
本朝太祖曾有名言: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一句話便把人這一輩子都講得透徹了。
人活著就在不停的鬥,從下生落地就本能地與飢餓斗與寒冷斗只求得一限生機等上了學還要跟老師斗跟同學斗最主要的是跟考試鬥過了小考有月考鬥過了月考有期中考期天考會考模擬考中考高考資格考證件考等長大了居家過日子跟女朋友斗跟老丈人斗跟房子斗跟傢俱斗跟堵了的下水管道斗跟炒糊的菜鍋斗再到事業工作與起床的睏倦斗與上班的公交斗與同事斗與上司斗與客戶斗與年終的報表工作總結鬥到老了還要跟疾病斗跟寂寞鬥,總之不合上眼就一刻不停地鬥,什麼時候合了眼睛嚥了氣兒,才算是安穩下來。
太祖那是逆天的強人,造了一輩子反,把大半個世界鬥得天翻地覆還樂在其中。可咱升斗小民卻受不了這個,明知道這輩子就是鬥個不停,卻總是盼著能消消停停地過日子。可是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由不得你,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要被各種利益驅動著去鬥。
雍博文家傳的天師派心法,從道家流,以老子的清靜無為思想為根本,講究的卻是不爭為上,前二十幾年雖然因為沒遇到過鬼而有點鬱悶,也活得逍遙自在,可自打捉了這鬼蠱,這日子就一天比一天的不消停,麻煩是一層層一件件地往身上套,真是讓人多想想都心煩意亂,這下午只不過來法師協會轉了圈,就又惹上一堆麻煩事兒,弄得一腦門子事非。
就說這法師協會的南北之急吧。本來咱們中國地大物博,南北差距大,有點紛爭也很正常,原來雍博文只以為魚承世口中所說的南北矛盾是些個小小磨擦,可今兒一見這章八爪的神氣態度,才曉得這南北之急已經如此擺上了檯面,雖然維繫在一個大的協會框架之下,可已經到了明槍明刀絲毫不給對方留餘地的地步。可他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北方頂到了風口浪尖上,只怕今後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雍博文只是閱歷少,不是腦殘,見這局面,就知道自己不知不覺成了北方對付南方的武器,不禁有些鬱悶,再看胸前的那枚紫色徽章,真是怎麼看怎麼礙眼,出了法師協會大門,就先把那章摘下來揣兜裡,來個眼不見心不煩,這才走向自己停在路邊的越野車。
「雍老弟,雍老弟!」劉意招呼著從後面趕上來,「老弟你真打算把事情告訴協會?」
雍博文對劉意剛才的態度挺不滿意,便沒好氣地道:「要不然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費家遭殃吧。」
劉意見雍博文臉色不豫,便知道他對自己剛才的表現不滿,便苦笑道:「老弟,我知道你對我不滿意,可我也沒有辦法。我不比你,你是老魚力挺的新星,出了什麼事情,整個北方協會都會全力維護你,可我只是高級會員裡面最低等的,沒門沒勢,真要出事兒,保準兒第一個扔出去當替死鬼!」
雍博文冷冷地道:「不就是把費家的事情說出來嘛,能出什麼事情?」
「說出來沒事兒,就怕他們找上費家之後出什麼事情。我們兩個要是不說,費家哪怕死光了,也跟我們沒有半點關係,可要是說出來,那費家就算跟我們掛了勾,費家沒事還好,要是有事,南面肯定會找借口發難!唉,這再簡單的事情,涉及到南北斗爭,也就不簡單了。」劉意無奈地摸著光頭,重重地歎氣道:「我劉意雖然平時總是自吹自擂說什麼是春城風水第一人,聽起來好像挺風光,可自家事自家知,真要擱到協會裡頭,那就是個小螞蟻,隨便有點風浪都能淹死。老弟,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不要以為協會簡單,這裡面的水深著呢。南北兩面為什麼鬥得這麼厲害?常言說得好,無利不起早。要是沒有天大的好處,誰會扯這些?要是沒有意外,你肯定會被北方挺進協會核心,到時候留心看著吧。老弟,你也別怪哥哥我不仗義,費家這事兒上,我還真就得躲在你這顆大樹底下才好乘涼。」
雍博文聽得劉意解釋,這心裡的氣兒也就消了一多半,表情也就緩和下來,道:「劉大哥,我回頭跟費鼎新聯繫一下,以後有什麼事情,我絕不會讓你出頭受罪就是了。」
劉意歎氣點頭,衝著雍博文豎起大拇指,道:「我就知道老弟是個仗義人。還有件事兒跟老弟商量一下。老弟的公司將來業務肯定要擴展的,不會局限於租鬼這一塊吧。」
雍博文一愣,心想這劉意話題跳躍得也太快了吧,卻也沒有在意,很坦白地道:「我沒想過這些,只想平平安安過完這一年就好。」
劉意搖頭道:「這事兒可由不得你,你的公司要是真一年之後就關,那春城協會的臉往哪兒放?老魚肯定是不會同意的,你看吧,眼下這件事情過了,他肯定就會跟你談這些。這樣,我這裡先跟你走個後門,你的公司要是擴大經營,那肯定就會往綜合集團發展,一定得有個風水部門,到時候把我名下那家風水工作室並進來怎麼樣?」
雍博文大為吃驚,道:「劉大哥,你那風水工作室可是你的心血,經營到這種地步不容易,並進我的公司做什麼?我根本就善經營!」
劉意卻道:「原因以後你就知道了,今天你就先答應吧。」
雍博文被劉意的要求弄得摸不著頭腦,有心想不答應,可劉意言詞懇切苦苦哀求,那拒絕的話便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得點頭答應。
劉意便歡喜得好像中了大獎一般,向雍博文連連道謝,立刻表示自己這就回去準備搬遷,把工作室搬到公司總部去。劉意的風水工作室那可是有幾十號人,搬起來不容易,安置更不容易,幸好雍博文剛把公司裡的鬼都趕進了互動社區裡當NPC,房間都騰空出來,倒正好裝下劉意的風水工作室。
見劉意走了,雍博文這才上車,不過他沒有回公司,而是先奔了聖恆公司所在的商務寫字樓。他剛剛在法師協會一句無心之言,卻惹得新居祐政連時輪轉劫都顧不上,就忙三火四地跑來爭那個青龍寺正宗的位置,臨走還顯了把身手。漫畫上可都說了,這些東密的和尚動手打架殺人泡妞從來都不含糊,給他的深刻印象大抵是就是剃著光頭的流氓。流氓做事那可真是少有顧忌,雍博文現在很擔心那日本和尚跑到聖恆集團大殺四方。這不是沒有可能,正宗這兩個字要較起真來那可是要命的,沒見華山劍氣二宗為了爭個正宗殺了個血流成河嗎?
聖恆公司雍博文只來過一趟,還是大晚上過來的,當時樓前冷冷清清,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可現在卻是下午三點多鐘,正是街上熱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