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這一翻經過說來話長,其實卻不過是短短一瞬,從雍博文擲出破法手雷,到逄清恆暴怒追擊,總共也只有不到兩分鐘,用一句電光火石來形容絕不過份。
  雍博文一路滾出,驀得身後撞上硬梆梆的東西,回頭一瞧,卻是已經滾到了天台盡頭,撞在了水泥護牆上,身後再無退路,眼見著逄清恆舉著爪子襲來,躲無可躲,想念五雷護身咒,時間卻是來不及了,只把肚子裡的天師派法術翻來覆去倒了幾遍,也找不到個能應用到這種場合上的法術,想想也是,天師派的法術用在捉鬼驅邪上靈驗無比,打架肉搏就要差上一些,至於對付眼前這非鬼非妖的古怪逄清恆,更是派不上丁點用場。
  「我是考試之王!」
  逄清恆衝到雍博文近前,見他無路可逃,喜得仰天大吼一聲,舉爪拍落,這就要把雍大天師當場拍成肉餅,讓他以後再也不能見卷答卷見題解題!
  忽聽「哈」地一聲大喝,一道猛烈的氣流自雍博文懷中射出,勁力未到風先到,竟吹得逄清恆臉皮都皺了起來。
  逄清恆駭了一跳,把身子一扭,就往旁躲。
  他變成惡魔身後,饒是他速度奇快,也沒能完全躲過去,被那勁力擦邊撞了一下,當時失去控制,好像出膛的炮彈般直撞向地面,轟的一聲,整個人都嵌進了水泥地裡!一時全身劇痛難當,彷彿骨頭都被這一下撞得粉碎,耳畔傳來轟隆隆不絕悶響,倒好像有人在搞拆推牆一般,勉強抬頭一瞧,不禁嚇得呆到當場。
  一道巨大的裂痕自雍博文身前延出,橫過天台,彷彿把整幢樓頂一劈兩半般,擋在路上的樓梯間變成一片瓦礫廢墟!
  這是怎麼樣驚艷的一劍!除了無堅不催四個大字真是無以形容。
  雍博文一躍而起,呸呸吐了兩口因為剛剛翻滾逃命而鑽到嘴裡的灰土,一振手中長劍,滿心不爽。
  他手裡的那是伸縮式符劍,並不是很結實,通常只能用來施法,可眼下他卻用這符劍一招劈開了整幢樓頂,究其原因還是這一招的威力實在太大了!
  這不是天師派的招數,而是不動明王破魔劍!
  第二十二章 魔粉
  算起來這一招已經救了雍博文三次命了。
  可實際上,雍博文到現在也不知道倒底怎麼才能發出這一招。
  只是每當危險時,就會自動施展出來,保全性命,堪與孫猴子耳朵後面那三根保命毫毛相媲美。
  不過,雍博文還是感覺到了自己施展這一招時的進步。
  第一次使出來時,一招過後,全身虛脫,法力耗得乾乾淨淨。
  第二次使出來時,感覺就強多了,至少還能跟魚純冰繼續戰鬥。
  而這一回,是第三次施展,居然感覺還有餘力再發一劍!
  從來不用練習,每多用一次就會有進步,這根本就沒有合理解釋,除非是他原本就會這招,現在只不過是慢慢重新熟練的過程,自然要比新學乍練進展快。
  可是這絕對不可能!
  他雍博文可是正宗的天師北派傳人,道家法術高手,從小到大學的都是道家法術,在記憶之中從來就沒跟密宗法術沾過邊,怎麼可能原本就會?難道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太離譜了!
  在這個問題上,雍博文向來只是想到此處為止,絕不肯再往多往深去想,平時也不研究怎麼才能自主發出這威力無窮的一招,潛意識中似乎有什麼念頭在阻止著他,隱隱覺得在這個問題上想得太多,絕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發生,偶爾一想就心煩意亂,於是自己念叨幾遍此事純屬意外,便拋到腦後置之不理了。
  現在這招又被逄清恆逼出來,雍博文鬧心異常,盯著逄清恆的目光頗為不善,倒提著劍就走過去,琢磨是不是給這個小混蛋再來一劍,直接把他劈成兩半解決了事。
  但他才剛一邁步,逄增祥噌地一個箭步跑到兒子身旁,抱著兒子腦袋,可憐巴巴地望著雍博文,哀求道:「天師,饒命啊!」
  逄增祥的眼光毒著呢,一見雍博文目露凶光,就知大事不妙,不知天高地厚的渾球兒子把人家大天師逼得滿地亂滾,傳出去這得丟多大臉啊,有道是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單為了找回這個臉面,一劍把兒子劈了也是可能。
  雍大天師看逄增祥淚光閃閃,心頭便是一軟,歎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又有些自憐,他自幼失怙,哪曾享受過這般父母慈愛,「逄掌門,快送……」他話沒說完,就見逄清恆一把將老爹推開,跳起來叫道:「來啊,來啊,我不怕你。」發了瘋般又向雍博文衝過去。
  雍博文實在是搞不懂這傢伙腦袋裡倒底在想些什麼。
  逄增祥的哀求言猶在耳,雍大天師也不好再一劍劈過去,更何況他實際上也不知道怎麼發這破魔劍,見逄清恆惡形惡狀地撲過來,簡直就像電影異形裡的外星怪獸降臨人間般,著實可怖,靈機一動,自兜裡掏出個小手電來啪地擰亮,照向逄清恆。
  這是水鏡符紋電筒,照射之後,會在空中凝結水氣形成一面光潔的鏡子,一來可以供使用者整理衣著,二來這鏡子也是法師施展許多重要法術不可缺少的媒介物,三來夜深了還可以照亮,正是一物多用的典範。
  光亮一閃,逄清恆前方立刻形成一面兀自波光粼粼的水鏡,將他的形象照了透徹。
  逄清恆正滿腔悲憤地往前衝,心裡較著勁,說什麼也不要輸給這解考題如喝水般簡單的好學生,忽見前方光亮一閃,一個渾身青藍頭生角股有尾的可怖異形迎面撲來,登時嚇得心中砰砰亂跳,什麼悲憤都煙消雲散,驚叫中,一頭撞碎水鏡,撲倒在地,兀自大叫:「媽呀,有怪物!」
  這般恐怖形象任誰見了都會心懼三分,雍博文原本的打算也是用逄清恆自己的形象唬他一唬,減緩他的攻擊速度,誰想效果好的驚人,想來他還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猛一瞧去只當真是異形復活。即使是做為一個未來的法師,在這個新時代中,見到的外星怪獸也比鬼怪妖魔要多得多,尤其是這經典的恐怖電影形象,任誰都會留有三分心悸印象。
  雍博文見逄清恆怕得厲害,心思一轉,舉著手電筒,把水鏡湊到逄清恆面前,笑道:「小子,看清楚了,那是怪物嗎?那是你自己啊!」
  逄清恆一呆,盯著水鏡瞅了瞅,突然一爪把水鏡打得支離破碎,叫道:「你騙我!」其實人自己對著鏡子照自己的人時候,無論再怎麼變化仔細一瞧也都能瞧出來,要說對著鏡子認真辨別之後還認不出自己,那絕對是扯蛋。所以逄清恆雖然吼得響亮,可已經有些心虛膽怯的意思了。
  水鏡不是真鏡子,雖然被打碎,但很快晃動著重新組合,把逄清恆可怖的形象印在其中,只見那鏡中怪獸滿身青黑呲牙咧嘴涎水直流,怎麼看都是小製作B級怪物恐怖片裡的炮灰反角,看得逄清恆心中發寒,拚命揮舞爪子把水鏡再次攪碎,捂著臉就往樓下跑,「這都是幻覺,你騙不到我!」
  雍博文舉著手電筒追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喊:「看清楚啊,這不是幻覺,這真的是你!」
  逄增祥也拔腿就跑,跑了兩步才想起自己大熊還在地上趴窩,趕緊施法收進獸袋,這才追了下去。
  等他一氣追到一樓,卻見雍博文正在樓梯口上已經收了手電筒,而逄清恆整個人萎頓在大廳中央,對著迎門的正衣鏡放聲大哭,全沒了剛剛的凶悍氣焰。
  鏡子裡怎麼看都是一隻醜惡的怪物,壓根沒有人形。
  「小恆!」變得再怎麼恐怖噁心那都是自家寶貝兒子,逄增祥連忙跑上去抱住兒子,連聲呼喚。
  逄清恆一見老爸來了,反手抱住,大哭道:「爸,我怎麼變成怪物了?我不要變怪物,我是要變考試達人,以後考試都不用擔心的!」
  逄增祥輕輕拍著兒子後背,安慰道:「小恆不用擔心,這只是精粉服用過多的副作用,到醫院裡洗洗胃,打針血清就沒事了,不要害怕,一切都有爸爸在!」一邊安慰,一邊掏出電話撥打。
  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就聽外面車輛轟鳴,忽地啪啪啪一束束頭燈的雪亮光茫自落地玻璃門外射進來。
  雍博文瞇眼一瞧,赫,好大的陣勢,外面的路邊上足足停了二十幾輛車,跳下好幾十號人,亂糟糟地湧進來,有醫生有護士有承世公司的武裝保安有法師協會的法師,還有一隊拿著各式工具的施工作員進來就問剛才是在哪兒打鬥的,得了肯定答案之後,就急急忙忙上樓奔天台,後來雍博文才知道這是一支法師協會專業善後隊伍,像他們這樣在打大出手少不得會造成一些詭異的破壞,這支善後隊伍就是負責把被破壞的地方修補做舊回原來的樣子,以免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逄清恆很快就被抬上救護車,逄增祥和雍博文兩人也被一同推了上去,雖然雍博文緊著解釋自己沒事兒不用去醫院,可那醫生護士卻根本不聽他的,連推帶搡就把他給塞進車箱,跟著發動汽車離開教育廳大樓。
  這救護車去的自然不會是普通醫院,而是法師協會下屬的專業醫院,位於同志街三百五十七號,掛著私人診所地牌子,門面不大,往裡一進,也沒有多少空間,可從一個隱秘的電梯下到地下就會發現此間另有一番天地,完全就是正規大醫院的格局空間,其中人員往來,熱鬧非凡。
  逄清恆直接被送進了急診室,而逄增祥和雍博文被分別帶進兩個屋子裡。
  雍博文一進屋,早有幾個小護士等在裡面,一擁而七手八腳把雍大天師剝了個精光,拿起噴頭就往身上噴,噴出的液體帶有濃重刺鼻的藥味,顯然是消毒液這類的東西,從頭到腳消過一遍毒,才被換上病號服送進隔壁診室,坐診的醫生先給雍博文號脈看舌苔,反覆詢問他有沒有沾上什麼魔魂精粉,然後抽血化驗,拍了張透視片子,折騰了足足一個多點,所有化驗結果都出來證明他健康無事,這才讓雍博文離開診室。
《租鬼公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