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走了幾步,他突地一拍自己腦袋,罵道:「真是笨蛋,那麼多本地鬼在手,完全可以找他們做翻譯嘛。」想通此點,大為開心,正欲施法召喚幾隻惡鬼來做翻譯,忽見前方草叢中站起六七個人,隱隱呈包圍狀將他圍在中間。
「你們幹什麼?」
雍博文只來得及問這麼一句,幾人忽地一聲發喊,齊齊從背後抽出雪亮的砍刀,高舉著猛衝上來。
「打劫?砍人?」雍博文大感疑惑,他一琢磨自己上島才沒多久,總共出去逛了一圈,沒機會得罪人,想來因為是生面孔以至於被人當成肥羊盯上,一見落單就出搶劫。他自覺得這個判斷挺合理,隨手使了張雷符將幾人炸翻,上前揪住一人,喝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連本師都敢打劫!」那人嘰哩咕嚕說了幾句,神情驚恐,又搖頭又擺手,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靠,難道這裡就沒有一個會說中國話的嗎?你們這裡不是號稱黑幫聯合國嗎?不會說中國話的,總該會有說英語的吧,English,understand?」
雍博文大為洩氣,站起身施了法,不多時陰風捲地,在島上各處閒逛的眾鬼齊聚此地。這些鬼在醫院裡困了八年,一朝得脫,第一時間都是回自己原來的住處或是幫派去看看,不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心情都不怎麼好,這鬼要心情不好,那陰氣就要更加重上幾分,幾十個鬼同時心情不好,陰氣便要重要幾十分,一時間昏天暗地,冷風嗖嗖,那幾個不開眼的小賊看不到鬼,不知發生什麼事情,但本能地對惡鬼這種陰物起了反感,一時間身上寒毛倒豎,心中砰砰亂跳。
「誰懂他們在說什麼?」
雍博文踢了其中一人一腳,那人便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
其中一個惡鬼站出來道:「他們說的是泰語,是泰國幫的人。他說他們卡森先生的人,要敢對他們怎麼樣,卡森先生絕不會放過你!」
雍博文疑道:「卡森先生是什麼人?」
眾惡鬼連連搖頭,都表示不知道。那個懂泰語的惡鬼飄到幾人旁邊,大聲喝問。那幾人聽到鬼聲,卻看不到人,一時嚇得渾身發抖,被電得焦黑的小臉都有些發白,嘰哩咕嚕地念叨個不停。那個懂泰語的惡鬼無奈地對雍博文道:「老闆,他們被嚇壞了,正在胡說八道。」雍博文撓了撓頭,掏出張符往那惡鬼頭上一貼,喝了聲「現」,懂泰語的惡鬼通體閃過一抹淡淡的瑩光,那幾個傢伙便突然間指著懂泰語的惡鬼哇哇慘叫,旋即翻身而起,對著雍博文連連叩頭,說了一大堆話。
懂泰語的惡鬼道:「他們在說,不知您是位大巫師,不小心冒犯了您,真是罪該萬死,求您大人有大諒,饒過他們這一次。」隨後解釋道,「他們說的大巫師指的是降頭師,他們那邊的降頭師很流行養鬼做僕役,我記得泰國幫剛上島的時候,一度曾經因為戰鬥力不行,被排擠得站不住腳,後來從本部來了一個降頭師,能夠役使小鬼殺人,連著滅了三個幫派,這才站穩腳跟。當年我親眼見過,那小鬼來去如電,殺人無形,厲害無比。」說到此處,似乎仍對當年小鬼殺人的情景感到不寒而慄,鬼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恐懼。
雍博文不屑地道:「役鬼殺人,不過是小道,有什麼厲害的。要是碰上本天師,保證讓它有來無回。」
懂泰語的惡鬼陪笑道:「那是,老闆您是一抬手就能抓百八十個鬼的高人,怎麼會在乎一兩隻小鬼。」
雍大老闆對這馬屁很是受用,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問問他們,那個卡森先生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要派他們來砍我!」
懂泰語的惡鬼對著那幫泰國人問了半天,這才回道:「他們說了,卡森先生是泰國幫在本地銀行的負責人,特意從歐洲那邊請來的金融專家。卡森先生只是通知他們頭兒,讓他們查一下您的底細,要是沒什麼勢力,就幹掉,把屍體掛在碼頭上。」又解釋道:「當年泰國幫在島上站穩腳根之後,就開了錢莊,專門為島上各派黑幫做金融服務,一直做得不錯,現在是島上唯一的一家銀行。」
雍博文這下明白過來了,敢情是因為自己剛才在銀行那邊砸碎了櫃檯玻璃,人家派人過來報復了。他只是砸了塊玻璃,對方就要殺人洩憤,這黑社會果然是不可理喻!忍不住搖了搖頭。
懂泰語的惡鬼見雍博文神情不豫,便討好地問:「老闆,做了他們嗎?我做鬼之後,還沒試過殺人呢,不知道這鬼殺人是什麼感覺!」
雍博文喝道:「忘記合約上是怎麼規定的了?想殺人,先想想後果!我們又不是黑社會,怎麼可以隨便殺人!」說這話的時候,卻忘記自己曾在日本大殺四方,也不知搞出過多少人命。
懂泰語的惡鬼道:「老闆,您不是黑社會,可他們是啊。既然殺上門來,就做好了事情不成被殺的準備。您要是放他們回去,對方只會認為您軟弱或者底氣不足,面對這種挑釁都忍氣吞聲,到時候肯定還會派人過來,他們既然認為您是一個降頭師,沒準會從總部那邊派降頭師來對付您!再說了,他們既然在這島上混,那就都不是什麼好人,手上指不定有幾條人命,殺他們也是主持正義嘛。」
雍博文看了看那幾個嚇得快要尿褲子的傢伙,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他從不是那種殺伐果斷的狠角色,若像與真言宗那樣在戰鬥中打死的也就算了,可要讓他殺這幾個已經沒有任何還手能力的俘虜,他卻做不出來。「算了,讓他們走……等一下,既然殺上門來,就這麼讓他們走了,也太便宜他們,讓他們留下點東西!」
懂泰語的惡鬼興奮地道:「這也是個好辦法,您說是留眼睛鼻子耳朵還是胳膊腿?」旁邊幾個惡鬼一聽也興奮了,紛紛擁上來自告奮勇。
「老闆,讓我動手吧,我以前幹過這個,手法比較熟!」
「老闆,我來,我來,我以前是幫裡的刑堂堂主,好久沒剁過東西了,手都癢了!」
「老闆,我,我……」
「都給我老實呆著!」
這些傢伙生前都是幹什麼啊!雍博文抹了把冷汗,喝了一聲,回頭又對那懂泰語的惡鬼道:「我要那些東西幹什麼,讓他們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這叫罰款,懂不懂!」
「原來老闆喜歡這個調調!」
懂泰語的惡鬼一臉心領神會,轉頭對那幾個泰國人吼了幾句。
那幾個泰國人都露出猶豫地神情,似乎有些不情願,雍博文不禁有些不爽,自己如此大人大量地放過他們一碼,這些傢伙居然連錢都不肯交,典型的捨命不捨財啊。正琢磨著是不是施法整治一下他們,讓他們痛快點交錢,卻見懂泰語的惡鬼又吼了幾句,那幾個泰國人嚇得一哆嗦,紛紛站起來飛快地把身上衣服脫個精光,然後光著屁股狂奔而去。
雍博文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問懂泰語的惡鬼:「你對他們說了什麼?他們幹什麼脫衣服?」
「按老闆您說的,讓他們留下身上所有財物啊!這是什麼意思,誰都明白!」懂泰語的惡鬼對著雍博文一豎大拇指讚道,「老闆您比我考慮得可周全多了。做掉他們,也就是表明您實力夠強,其他什麼都表現不出來。可現在讓他們這麼跑回去,不僅下了泰國幫的臉面,讓泰國幫成了笑柄,還向島上所有勢力宣佈您的到來,最後泰國幫幫規極嚴,他們這麼丟臉地裸奔回去肯定會被幫規處死,一舉三得,高,實在是高!」
「我只是想讓他們留點錢……」
雍博文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一時無力辯解,指使著幾個惡鬼去把衣物裡的錢和貴重物品都搜出來,派一個鬼給五十鈴嘉兵衛送回去,自己帶著眾鬼直奔那大房,他心裡還惦記著要去捉鬼掙錢呢。
眾鬼頭一次跟老闆辦事,都興致勃勃地跟著,那懂泰語的惡鬼自覺得在老闆面前露了臉,比其他人要跟老闆熟絡一些了,便湊上前來問:「老闆,您是想帶著我們去挑了南美人蛇幫嗎?」這懂泰語的惡鬼名叫蘇猜,生前是馬來西亞幫的幹將,卡秋莎血洗醫院的時候,他正因為一次火拚受傷住院,結果很無辜地被卡秋莎給幹掉了。這位仁兄雖然號稱干將,但打架的本事其實並不怎麼在行,在幫裡面全靠溜鬚拍馬往上爬,對跟上司套近乎很有些心得。
雍博文解釋道:「不是,我是想去那房子裡給主人捉鬼,然後掙些錢花。」
眾鬼面面相覷,氣氛很有些古怪。
雍博文不解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蘇猜便道:「老闆,那是南美人蛇幫在島上的基地,平時用來存放中轉貨物,不會讓你進去捉鬼的。」
雍博文自以為是地道:「人蛇幫,不就是搞偷渡的嗎?裡面要是有鬼的話,不是會嚇到他們的客戶?我幫他們清理一下,他們怎麼會不高興?剛才我去敲過門,因為言語不通,交流不了,所以找你們來幫我做個翻譯,誰懂他們的話?一會給我翻譯啊!」偷渡雖然風險很高,但那是雙方你情我願的事情,雍博文倒也不覺得偷渡有什麼不道德的。
蘇猜乾咳了一聲,道:「老闆,南美人蛇幫不是做偷渡的,是倒賣人口的!他們從窮的地方買來人,運到南美那邊去,通常是女人和小孩子。」
「拐賣人口?」雍博文就是一愣,他以前在國內的時候,看過一些打拐的節目,對那些人販子相當厭惡,可平時也沒機會親眼見一見活的人販子,想不到出了國,居然會碰上國際人販子。
蘇猜見老闆對這黑道上面的事情實在是不懂行,一琢磨自己很有必要替老闆解釋清楚,免得他在得罪了泰國幫的同時,又開罪南美人蛇幫,兩面開戰,那是很不明智的事情!當下解釋道:「他們雖然是南美幫,但販人主要是往美國,也會把南美和非洲的女人賣到歐洲去。這裡不僅僅是他們的中轉基地,還是他們的拍片基地,從來不讓外人進去。」
「拍片?拍什麼片?A片嗎?」雍博文想不到這國際人口販子居然還兼營拍攝黃片,倒是多向發展。
「是SnuffFilm!」蘇猜拽了句英文,但見雍博文一臉茫然,才知這位老闆實在是孤漏寡婦,只好解釋道:「他們是拍變態虐殺電影,把貨物裡面體弱的或是得病的挑出來,或者讓他們互相殺戳,或者是用各種法子虐死,比如活著剝皮解剖,讓野獸咬死什麼的,把這些虐殺過程拍成錄像出售。歐美那邊很有市場!我以前也曾經好奇地看過一部,不過實在是太變態噁心了,沒等看完就吐了。老實說,我們這些出來混的,什麼場面沒見過,砍頭剁手什麼的都是小意思,大家吃的就是這碗飯,誰都不會手軟,可那幫拍錄像的傢伙簡直就他媽不是人……」
「無法無天,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惡徒!」雍博文勃然大怒,「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大踏步就往那大房走去。
蘇猜連忙道:「老闆,他們是挺變態,不過向來守規矩,也跟我們沒有什麼衝突。您已經惹上泰國幫了,要再跟人蛇幫打起來,那可就是同時得罪兩大幫派,那可不容易對付。人蛇幫能做這個行當,勢力相當強勁,在南美非洲那邊可以跟政府軍警硬抗,火力相當強大,惹了他們……」
「惹了他們又怎麼樣?我不知道就算了,可既然知道了,就絕不容許這種惡行繼續存在!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今天就是他們的報應到了!」
路見不平的雍大天師冷冷一句,把蘇猜的勸告全都給堵回到肚子裡,幾步走到那門前,還沒等做什麼動作,就見那小窗刷的一下又拉開了,黑洞洞的槍口自其中探出來,門後再次發出威脅的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