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再比如這回青龍寺密宗金剛這些爛事兒,他也根本不需要自己跑去盯稍,多派些人去做,或許還能少惹些麻煩。
  上位者得有上位者的肚量和手腕,再討厭的人,只要他有真本事,只要能有利用價值的地方,都可以捏著鼻子接受並且使用。
  要是看著某某上位者整天東忙西忙,顧頭不顧尾,這也插一腳,那也插一手,看著似乎很敬業很忙,但實際上卻不是個好領導,因為這樣一來,就讓下屬具體工作人員無所適從了。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常申凱大隊長,忙得天天坐飛機到處亂飛,指揮得手下也是團團亂轉,最後卻只能灰溜溜逃過海峽。
  好的上位領導是根本不需要事畢躬親的,只需要把工作安排給下面,自己定時調度協調也就是了,這樣上下都好工作,不會你也手忙腳亂,我也不所知措。
  當然這些內容,僅僅靠說教一次,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還得靠他自己在實際工作中去體會,不過指出了這麼一條路來,也省得他到時候不知往哪個方向去。
  魚承世卻大抵有把雍博文一次性嘮透的意思,滔滔不絕,一氣講了三個小時,還沒有收場的打算。
  雍博文初時還能耐心聽著,到後來卻有些心不在焉了。年輕人嘛,再老實恭順,也不可能把老人的話全都聽得進去。
  魚承世注意到雍博文的心思變化,不禁暗暗歎氣,有些事情是當真急得不的,他事情是極多的,能特意挑出這麼多時間來專門教導雍博文,已經是很看重他了,當下結束了自己的講話,只是笑說讓雍博文聽他嘮叨這麼多是不是有些煩了。
  雍博文就算煩也是不能表現出來的,連說沒有,還希望魚主席能再多講些才好,聽了這些當真是深有體會,如醍醐灌頂般茅舍頓開。
  魚承世便讓雍博文回去好好想想自己這些話,又把接待東歐來人的時間提醒了一下,讓他做好準備,不要耽誤了。
  雍博文都應了,這便離開法師協會,返回公司。他現在當真是以公司為家了,至於真正的家卻是基本上不怎麼回去。
  在路上的時候,雍博文卻感覺有些不安。
  不知是不是疑心生暗鬼,總覺得有什麼人在暗中窺視。
  回到公司裡,這種感覺還久久不散。
  使了法術探查,也沒有什麼結果。
  如果對方法術水平高過他的話,他自然是查不出來的。
  而青龍寺的四大金剛顯然法術水平都比他強。
  他回公司的目的是為了去地獄,艾莉芸就在地獄,他卻是不想讓青龍寺那幫子金剛注意到艾莉芸。
  難道是瑪利卡還不死心,只剩下一縷神識了還要跟著他探查真相?
  有了之前的事情,瑪利卡絕對會格外注意他身邊的這些人,保不準還會有什麼手段來鑒別一下,四大金剛都是青龍寺的傳承,又找了青龍金胎這麼多年,要說沒有簡單的識別手段,那當真是鬼都不相信了。
  其實在認定艾莉芸是青龍金胎後,雍博文也曾好幾次暗中觀察檢測,甚至包括有些時候在床上,乘著艾莉芸睡去後偷偷從頭到腳仔細察看了遍,但卻是一點端倪也瞧不出來,怎麼看她也不像是那種一旦出世就震驚天下,什麼妖魔鬼怪都想上來咬一口的唐長老般的人物。
  會不會是猜錯了,或許小芸姐根本就不是那個什麼青龍金胎,那他身邊又有誰會是這個金胎?
  雍博文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安全第一,便想到古陽定留下的那個究魔蓮瓣,古陽定已經被禮送出境,而且不是送到火車上就算完事兒,而是一路上都有人監視,直到他們下車為止,就算古陽定想偷偷潛回春城,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回來的,這究魔蓮瓣他也是親眼古陽定施法使用,雖然對密宗法術不太瞭解,但大多數法術基本原理都是相通的,只要看到了施法的過程和儀式,就能知道大概作用,雍博文可以確定這究魔蓮瓣應該是不具有殺傷或是遠程傳遞信息之類的功能,或許除了追索魔相下落之外,還有其它作用,但古陽定遠隔千里也不可能這麼遠遙控施法——在這個末法時代,能隔著百多里地施展法術的,就已經是了不得的高人了,就好像在澳大利亞時,那個遙控施展的光雲法術,其實也不過就是隔著十幾里地而已。
  究魔蓮瓣一直就帶在身邊,在法師協會聽魚承世教導的時候,他便交給羅婉嵐讓人鑒定一下,等他接受完教導的時候,鑒定結果也就出來了,基本上跟他的猜測差不多,這也是他能放心使用這究魔蓮瓣的依仗。
  雍博文最終決定拿這究魔蓮瓣測一下,而且只使用這一次,只要測定瑪利卡不在身邊,他就立刻去地獄,瑪利卡只剩下一縷神識,神通法力皆無,如果敢入地獄,那就當真永世不得超生了。
  瓶子裡的究魔蓮瓣的光澤已經暗淡許多,大小也縮減了不少,時不時可以看到一點點細碎的光末自蓮瓣上爆出來散落到瓶底消,而蓮瓣也會隨之更暗更小,如果沒有法力滋養的話,很快就會完全消失。
  雍博文依照古陽定教下的法子施展,緩緩將自身的法力注入蓮瓣當中。
  在此之前,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在周圍布下了些許符菉法術以備不測。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些都在從這大半年的戰鬥歷練中學來的。
  隨著法力的注入,一度暗澤縮小的蓮瓣開始緩緩漲大,並且散發出燿燿光彩,不過始終保持平穩,沒有異常。
  按照古陽定的說法,這就是瑪利卡不在近處的表現,如果瑪利卡在數里之內,蓮瓣都會轉動並且指明她大概的所在位置。
  第一三三章 脫殼(中)
  雍博文稍感安心,正待結束法力澆灌,心中忽地一動,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隨著法力從體內流了出去,一同進入了蓮瓣。
  整個人忽地一下變得說不出的輕鬆,就好像抗著幾百斤的麻袋一路狂奔了好幾百里路,已經累到吐血,自己估計再跑幾步就得爆心爆肺的時候,突然麻袋被人拿走了,或許身體上還是累的,但知道再也不用這麼負重狂奔,心理上一下子就輕鬆了。
  很微妙的感覺。
  輕鬆到讓雍博文幾乎想喊兩嗓子,再高歌一曲,以示慶祝。
  不過他很快就警覺起來。
  這算怎麼回事兒?
  難道澆灌究魔蓮瓣,還有這種負作用?
  這不跟吸毒一樣,要意志不堅之輩,是不是就會從此欲罷不能,天天都得澆上一會兒?
  這古陽定果然是不安好心。
  雍博文卻不知自己這是想岔了。
  古陽定固然是不安好心的,只不過不是在這種問題上。
  用法力澆灌究魔蓮瓣當然是沒有這種類似吸毒產生精神快感的副作用,要不然那些學了究魔蓮瓣的密宗弟子不得天天都在那澆蓮種花,那就不要叫密宗了,改叫種花宗得了。
  其實這輕鬆快感產生的時候,正是花間施展瑪利卡秘法,自其靈台間逃脫的當口。
  花間受惠果牽制,與青龍金胎、滅世大劫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千年糾葛,本身命運負擔重任,沉重無比,而雍博文本是花間轉世,如果不是剛一出生的時候,雍漢生和松巖道人使了手段將花間轉世神識與雍博文剝離開來,那雍博文就是此世的青龍護法,這些命中注定的重任就都要由他背負起來,尤其是此世還是青龍金胎十世轉生的終點,正要面對所謂的滅世劫難,未來命運之沉重簡直無法想像。花間神識雖然被剝離開來,但終究還是與雍博文同一身體,沒有離開,這命運的沉重依舊背負在雍博文身上,這就好像那個幾百斤的麻袋壓在身上一般,只不過從出生起就一直背著,這種沉重已經習慣了,甚至到了感覺不出的地步。
  可現在,花間逃出雍博文靈台,就算正式擺脫了兩者之間的一切關係,由花間神識而帶來的沉重命運,也隨著花間的離開而離開,雍博文從這一刻起,就再也不用負擔這些自己都不清楚的東西,就好像那幾百斤的麻袋突然被人拿走一樣,他突然就感覺到原來生活竟然可以輕鬆。
  這種命運、意識上的關聯感覺,微妙到了極點,基本上是可意會不可言傳,法師們天天修煉施法,又都通天機術,所以這在種感覺上要遠比常人強烈。常人得到了這種命運轉機,遲鈍的甚至都感覺不出什麼來,依舊還要為每天的油鹽醬醋漲價而心煩意亂,敏感的或許能一覺起來看著清晨明媚的陽光突然就覺得這陽光怎麼這麼漂亮心情怎麼就這麼好,但也就僅此而已,看早間新聞的時候發覺醬油要大漲了還是要惦記著酣是不是也經跟著漲價,而在於法師們而言,感覺到這種變化,就會以天機術推斷,從而得出一個清晰程度視天機術水準而定的命運走向,自然而然地就會知道這種強烈的變化,至於接下來該幹什麼,那就看人的性格和生活環境了。
  雍博文在天機術一項上是極度廢柴,雖然感覺到了,卻沒有往命運這方面想,而是往吸毒上偏去了。
  不過,他馬上就會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發生了重大改變,即使不用天機術去推斷。
《租鬼公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