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火英仔細收拾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形象——她此前剛剛吸了些粉——好一些,雖然明知道此去就此是做了實打實的賣國賊,但她卻在內心裡不停地告誡自己這是代表火樹王朝與人談判,爭取外援來消滅那些亂臣賊子,這不是賣國,而是為了復國!謊話重複一千遍就會成為事實,自我催眠這種東西即使是在地獄也是很好使的。
於是在見到雍博文之前,火英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準備以不卑不亢的態度來會見那位侵略者的大頭子,要表明自己與夜柯摩那種無恥之徒的絕對區別。
賣國也是有分理由和區別的!
就好像人間某位拿外國基金會贊助的專業吳美芬磚家說的那樣,有些人賣國是為了很崇高的理由,賣的高尚,賣的偉大,賣的感天動地,言下之意很為自己沒有那樣的賣國機會而唏噓,若是早生七十年,想必是不讓汪兆銘兄專美於前的。
現在火英就是這種心態,她覺得自己的初衷與理由是高尚的,絕對與夜柯摩這種下流胚子不是一路貨色。
在接到通知後的當天下午,火英見到了那位侵略地獄的大頭子。
在言青若的引領下,沿著那條長長的走廊直到盡頭,是一扇小小的平平無奇的門,看起來跟這位侵略者大頭的身份很不相配,但一想到門後的等待著自己的那個人類帶領侵略軍悍然入侵地獄,屠殺無數地獄生靈,一度打敗整個東部集團,火英就緊張得全身都不停冒火——做為一個火屬類精怪,她的緊張表現絕對不可能是流汗,她身體裡就沒有汗這種東西。
那個人是什麼樣子?是像傳說中那般金光萬丈三頭六臂嗎?如果自己一句話說不好的話,會不會被他當場殺死?成千上萬的地獄生靈都被他在輕描淡寫間殺掉了,如此暴虐,想必殺死自己也不過像碾死只火絲蟲那般簡單吧。
門被輕輕推開,言青若閃身站到一旁,將路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
火英強按捺著快要跳出來的心,盡量保持步伐穩定,緩緩走進門去。
她看到了那個人,就坐在一張大桌子後面,低頭看著一份文件,眉頭緊鎖,神情似乎有些不爽。
這個人類看起來與之前看到的其它人類並沒有太大區別,既沒有滿身金光,也沒有三頭六臂,而且很年輕,氣質也是溫和的,完全與暴虐啊凶殘啊之類的東西掛不上勾,如果讓火英與之前所見過的所有生靈比較的話,這個人類的氣質有些類似於王都國學院裡的授課業師。
真真是出乎意料呢。
但這並不能讓火英的緊張有任何減輕,她略有些笨拙地向那個連頭都沒有抬起來的人類施了一個標準的王朝貴族禮,「向您問好,尊貴的大天師先生!」
這句話不是用的火樹王朝通用語,不是用的靈魂波動,而是正宗的人類普通話,雖然還有些生澀粗造,但卻清晰準確!
第一五四章 一次決定本層地獄命運的談話(一)
在來到開拓城之前,火英只會火樹王朝的通用語,連靈魂震動的交流方式都不會。
可現在,她不僅能熟練使用靈魂震動的方式交流,甚至還學了人間的語言,當然這個人間的語言也只可能是這幫子殖民入侵者的母語。
雖然還不甚熟練,但火英決定在與這個侵略者的大頭子打招呼的時候,使用一次,以博得對方好稍許好感,這種好感若是放在平時可能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在這種談判的場合裡,或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果然,火英這句話一問出來,那個一直低著頭看文件的男人便抬起頭來,有些詫異地看了看火英,道:「你懂漢語?」
「剛剛學會沒多久,說得不好,還請大天師指正!」火英認認真真一字一句地說著,表現得極為誠懇,彷彿她真是來請對方教導語言學習,而不是搞賣國談判來的。
男人笑了笑,很溫和,還有些得意,「那麼自我介紹一下,公主殿下,我是雍博文!很榮幸能夠與一位公主會面,這種機會可是不多得的。」雖然說榮幸,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卻沒有半點榮幸的意思。
做為一個人間的大天師,而且以捉鬼驅邪降妖為己任的大天師,火英這個公主在他眼裡也不過就是一個地獄陰邪精怪罷了。
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這位火樹王朝末代公主。
雖然之前有從視頻資料和監控攝像裡看過觀察過,但畢竟不如這樣面對面的觀察來得直觀。
不得不說,火英是雍博文來自地獄之後,在地獄土著精怪之中見過的與人類外形最相似的精怪了,甚至單從外貌上而言,與普通人類完全無異。
只不過這個擁有人類外貌的精怪沒有頭髮,該長頭的地方卻是冒著熊熊烈焰,遠遠瞧去,倒好似長了一頭怒立而起的火紅長髮。
不僅僅是頭髮,身上每一處應該是毛髮的地方,冒出來的都是火,以至於她全身上下都籠著一層薄薄的火焰,整個人彷彿隨時隨地都在燃燒著。
其實這種表現出來的火焰不過是她身體裡大量火焰能量外溢的一種表現罷了。事實上做火屬性精怪,火英整個身體都是由火焰組成的,唯有那層表皮才不是火焰,更像是一個製造出來的人形容器,把火精裝到裡面變個人樣。但事實上,那層表皮是火英這種火屬性精怪自體進化出來的器官,這樣才能保證他們的外貌形太固定,並且可以正常生活,並與其他生命接觸,要是沒有這層表皮的話,除了他們本種族之外,根本就不可能與任何外人接觸,那精怪火焰都是極高溫的而且附帶對魂魄有傷害,任誰再皮糙肉厚,碰一下也要痛入骨髓,碰得多了,被燒成灰也不過就是分分鐘鐘的事情。
為了以防萬一,雍博文沒有同火英握手,想這地獄土著也不懂握手禮,打了招呼,便伸手示意她坐下稍等,然後拿著筆在剛剛看的那份文件上刷刷刷寫了幾個字,衝著站在門口的言青若道:「青若,對於此次事件,我的意見是,從嚴處置,絕不估息!」
「首要責任人僅僅從公司開除還是不夠的,如楊鄭華這般僅僅是私心作祟因而危及公司及其它員工安危還稱得上是情有可原的話,那麼還有什麼樣的行為不能夠原諒?人都有私心,這不要緊,但私心需要有限度,一旦過了度,因為自己的私慾而危及他人和更高的整體利益,那就絕不能容忍!」
「我們公司是一個整體,我們將要進行的是前所未有的偉大事業,需要的是時刻保證自己與公司利益一致的員工,需要的是高度服從的員工,需要的是時刻以公司利益為第一的員工,而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利去綁架整個公司以及公司上下數百員工、開拓城數十家投資企業的野心家!」
「而像葉高這種情況就更是不能容忍,我想不出還會有什麼比這更惡劣的了,他這是赤裸裸的謀殺,置前線數十同事的生命安危於不顧,置後方數百同事的生命安危於不顧,這種行徑絕對不容忍!」
「我的意見是楊鄭華自公司開除,並提請協會做出降級處理!葉高自公司開除,並提請協會取消其法師資格!當然,也絕不能就讓他這樣逍遙法外,對於他在作戰期間置前線同事於不顧私自逃走的行為,我們要提請協會紀律部進行調查,並發佈通緝,一定要把他捉回來,該罰就罰,該關就關!還有,他們在此期間侵吞的公司財產要一併歸還!」
「至於其餘隨同楊鄭華配合行動的法師,要劃清責任。像在西部前線作戰失利的,只要補償因此給公司造成的損失,可以視個人意願留在公司,但只能從最基層重新幹起。像在東部前線那些無故玩失蹤把戲,導致東部前線崩潰的,一定要開除,還要報送協會列入黑名單,記入信用紀錄,讓每個想要僱傭他的公司都有事先瞭解的機會!」
「有的人說什麼他們這些作戰法師為殖民地和公司的發展立過功勞,現在公司對外作戰發展,也需要他們這些有經驗的作戰法師,可以讓他們將功補過,想要和稀泥,打哈哈,把事情就這麼糊弄過去,又說怕處置太過嚴厲,會有傷公司的形象,影響公司的團結穩定,我看就是畏首畏尾,害怕得罪人,不負責任!」
「如此惡劣的事件都要糊弄過去,弄個你好我好大家好,那置公司的紀律與未來於何地?團結穩定,不是靠一畏的忍讓糊弄來爭取的!獎罰分明才是正道,讓每個員工都知道做得好的,自然會得到公司的獎勵,做得不好,哪怕是元老功臣,也一樣要受到懲罰!楊鄭華他們這些作戰法師在平定叛亂時是立過功,可已經因此受過獎賞,不是說立過功就可以永遠免罪了,我們不是封建王朝,沒有什麼免死鐵券的破爛玩意!至於說什麼公司正在對外作戰發展需他們這些有經驗的作戰法師,更是扯蛋!地球離了誰都會照轉無誤,沒有作戰經驗,打個幾次不就有了嗎?李瑞流他們之前也沒有作戰經驗,現在在西面幹得不也相當不錯?」
第一五五章 決定本層地獄命運的一次談話(二)
雍博文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
這是一種明確的態度表示,不是對言青若,而是對公司內部某些不當的聲音。
目前葉高和東部前線逃跑的幾個作戰法師依然下落不明,楊鄭華剛剛被押回開拓城接受進一步審理,對於作戰法師們的處置,公司高層幾次開會討論,但出乎雍博文的意料,開會討論中,妥協的聲音居然佔據了上峰,大部分人都認為作戰法師們有功於公司,雖然這次犯下了錯誤,但還應該給次機會云云,又說什麼現在公司對外作戰開拓離不開這些經驗豐富的作戰法師云云。
其實這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不自信所至。
要知道這次犯事的作戰法師全都是中級以上法師,而公司目前的現狀是除了老闆雍博文等有限幾人外,其它的一水低級法師以下,包括經理層裡的一些新人,在協會那邊甚至還只是學徒級別,要是放在協會環境裡,以他們的級別甚至都沒有資格跟這些作戰法師面對面坐著說話,可如今在公司裡卻要討論對方的命運,由不得他們心裡沒底,一時瞻前顧後,又怕得罪這些級別較高的法師,又怕這種事情在協會裡沒有前例,會被協會駁回來。
最終的結果就是妥協處置的聲音居然佔了上峰。
對此雍博文很不滿意,他現在堅決的發出自己的意見,而不是像往常那樣溫和,就是給公司裡這幫子學徒打氣,並且提醒他們,他們現在不是在協會工作,而是在為他雍大天師工作,以他雍大天師做靠山,難道還需要害怕得罪幾個區區中級法師嗎?
雍博文將簽完的文件交到言青若手中,道:「將我的意見明發各分公司,在殖民地範圍內發佈葉高等人的通緝令,嗯,聯絡協會方面,也在人間注意一下,總歸是不能讓他就這麼不用負任何責任的跑掉!」
「知道了!」言青若應了一聲,拿起文件正要轉出去,不想雍博文卻又道:「青若,你迎接準備工作做得怎麼樣了?明天林天昊法師訪問地獄,全程接待陪同工作都由你負責。要接待好,務必要讓林天師法師一行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最好是來了就再也不想走了。這事兒要是辦成了,我給你請功啊!」
林天昊本是早就要來地獄訪問的,至於是訪問什麼,那就只有當事兒人自己心裡知道了,但只要肯來在雍博文看來就是好事兒。只不過因為出了戰事岔頭,林天昊的地獄訪問行程就耽誤了。林天昊也是大忙人,自是不會在春城這裡乾等著,其實他是很想這麼等著以便在可以成行的第一時間趕赴地獄,但這麼一來也未免太過著相了,有心人很容易就能得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想法,別人他倒也不擔心了,連老爹親自趕來都被雍大天師給擋了回去,還有誰能管得了他?他擔心的是葉靜波知道這件事情的反應。他倒也不怕葉靜波,怕的是言青若夾在中間難做。
於是林天昊便與雍博文知會了一聲,離開春城,繼續按照原訂行程前往上海。此時上海正在召開全國法師代表/大會,全國各地的協會主席、各門派掌門雲集於此,正在為換屆事宜鬥得不可開交,注意力全都集中於此,但林天昊這種重量級的人物到訪上海,無論是上海本地協會還是總會都相當重視。
總會主席蘇渙章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親自接見了這位回國學者,還特意安排了林天昊旁聽了一次代表/大會。上海本地更是熱情迎接,周到安排,總之是一句話,務必要讓林大巫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最好是來了就再也不想走了。除此之外,各地法師協會主席,但凡是能靠上點關係的,都親自拜訪,便是魚承世這種遮奢人物也客客氣氣地邀請了林天昊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