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節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葛正風低下頭,正式道歉:「對不起,雍副理事長,我對於剛才的無禮言行向您道歉!」
雍博文冷冷地說:「葛主席,你也是協會的老人,又曾代表我中華法師協會常駐世界法師委員會,一言一行都曾代表我整個中華法師協會,像這種低級錯誤,以後不要犯了。」
這就是雍博文的行事風格,簡單直接,甚至有些粗暴,在日本戰真言宗的時候如此,在齊塞島戰人蛇幫的時候如此,在澳洲戰澳洲法師協會的時候如此,在地獄開拓殖民平叛作戰的時候如此,在異域大戰妖魔仙吏的時候亦如此。
鋒芒畢露,彷彿無堅不摧的利刃,當你沒有站在他敵對面的時候,看到的只是藏著刃身的鞘子,渾和安全,彷彿無害,但當你站到了他的敵對面上,所能看到的,唯有那令人生畏的出鞘鋒刃。
真言宗的和尚見識過,人蛇幫的敗類見識過,澳洲協會的法師見識過,地獄的惡鬼土著見識過,異域的妖魔仙使見識過,那些妄圖趴在魚承世的屍身上耀武揚威的春城法師見識過,而現在大老遠從上海特意趕過來找抽的葛大主席也見識到了。
「雍副理事長教訓得是,我以後一定注意。」葛正風向著年紀比他小了將近一半的年輕法師低頭,緊握雙拳,強忍怒火,只覺得有生以來從未這般屈辱,但為了大局,卻不得不把這口噁心強嚥下去,「那麼,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討論魚承世法師合法下葬的問題了?茅山派向我投訴,認為魚承世是該派重要弟子,死後應當葬入茅山祖墳,而不應該流落在外,雍副理事長在沒有徵求當事門派意見的情況下,擅自安排魚承世入葬春城法師協會公墓,似有強行干涉獨立門派內部事務的嫌疑……」
雍博文卻道:「葛主席,春城法師協會的法師還沒有死光呢,這是春城法師協會內部的事情,應該由春城法師協會自行處理,在沒有接到春城地方遞交仲裁申請前,省法師協會似乎無權干涉春城法師協會內部事務吧,或者說葛主席認為地方法師協會事務自治只是一句空話?」
兩人說的其實歸根結底都是一件事情,關於地方門派在法師協會中的地位問題。
法師協會初成立時,各地門派對於加入法師協會都有顧慮,生怕加入協會後,本門喪失獨立性,以至於最後完全被法師協會吞併,門派傳承大於天,在這一點上沒有哪個門派的話事人敢冒著被本派弟子戳脊樑骨的風險強行帶領本派加入法師協會。
最後在各地門派協商之下,中華法師協會總會出台了一個關於門派事務獨立的條文,明文保障各門派在法師協會框架下的獨立自主,協會不得在任何情況下以任何借口干涉或影響本地門派內部事務,同時鑒於各地方法師協會通常都是由本地實力門派組織,所以為了保證這件門派事務獨立條文確實落到實處,在省法師協會和地方法師協會的關係上,採取了有限監管指導權,地方法師協務在處理本地術法界事務時,具有極大的獨立性,省法師協會在一般情況下不得干涉,除非是在涉及到需要協調幾個地方法師協會統一行動或者是接到地方法師協會遞交的事務仲裁申請的情況下,才能插手地方法師協會的事務。
葛正風指責雍博文安排魚承世安葬在春城法師協會公墓是干涉門派內部事務,雍博文轉過來就指責葛正風以省法師協會主席身份直接插入春城法師協會地方事務是破壞地方法師協會事務獨立原則。
這兩個指控都是可大可小,真要無限放大上綱上線的話,即使以兩人在協會中的身份也少不得麻煩。
葛正風倒沒想到雍博文對法師協會的相關規定居然還挺瞭解,心裡不由得有些納悶,「這雍博文加入協會時間這麼短,又一直東奔西走,難道還有時間和閒心來瞭解協會的各項規章制度不成?」
可雍博文要不是極為瞭解相關規定的話,也不可能在他抬出干涉門派內部事務這頂大帽子後,立刻就扔來另一頂同樣重量級的大帽子,這扣帽子的工夫倒是不比他這個協會老事務人員差到哪去。
其實葛正風倒是高估雍博文了。
雍博文其實對法師協會的規章制度根本就一竅不通,他自打加入法師協會,不是忙著打架作戰,就是忙著公司經營,真真是見天忙到腳不沾地兒,再說原本有魚承世罩著,他也用不著擔心會觸犯協會相關規定,所以那本隨同徽章一併下發的協會規章大全,他是一次也沒有翻過。
可雍博文現在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而是在代表一個龐大的勢力在戰鬥,這個勢力中有地獄殖民公司的高層骨幹,有承世術法物品製造公司的高層骨幹,有春城法師協會的中堅事務人員,最重要的是還有羅婉嵐!
羅婉嵐就站在雍大天師的身後,在聽到葛正風提出茅山派所謂的申訴後,立刻就拿出了應對方案,她給魚承世當了這麼多年的秘書,協會各種規章條款倒背如流,在她看來雍博文這樣做雖然於情無可厚非,但於理確實不和,正面硬抗極不理智,倒不如迂迴繞攻,你扣你的帽子,我扣我的帽子,大家都有帽子,看誰真正能給對方戴上,誰就能獲得最終勝利,而勝利者是不受指責的。當然了,如果打成平手,都各退一步,對於雍博文這一方而言依然是勝利。這個應對辦法拿出來,在今天雍博文這邊本身就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了,剩下來就看葛正風如何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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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只有一章了。
感冒嚴重了,看來這回光靠吃藥是頂不過去了,目前人處於半飄飄然狀態,決定明天打點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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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便干涉了又怎樣
葛正風微一皺眉,橫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周童先。
周理事長在剛剛一露面就被雍大天師給斥了一通,一時沒了膽量,便一直站在旁邊以打醬油的姿態旁觀,心裡還想呢,看這局面,葛正風怕是也壓不下雍博文這個楞頭青了,是不是不要把雍博文得罪得太狠了,以免連條後路都留不下。
看到葛正風遞過來的眼神,周童先心裡就是咯登一下,他自是明白葛正風的意思,但想到真要這樣做了,跟雍博文真就再沒有任何緩回的餘地了,一時不免有些猶豫。葛正風要是壓不住雍博文,在吉省站不住腳,大不了拍拍屁股回總會繼續任職,可他全部身家卻都在吉省呢,想走都走不了。
看著周童先猶豫不決,可偏這件事情只能以他的身份出頭,祈萌萌小上半步,湊到周童先耳邊,低聲道:「理事長,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難道你還想著回頭嗎?雍博文是那種睚眥必報的性子,先前你想代表理事會搶奪股份管理權已經大大得罪了他,除非把他徹底壓服住,不然轉過天來,倒霉的就是你了!現在想回頭已經太晚了,在你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注定沒有回頭路了!」
周童先悚然醒悟。
是啊,自己在想什麼呢,有什麼可猶豫的,雍博文以泰山壓頂之勢強力降臨,目的再明顯不過了,就是接替魚承世的位置與影響力,接收魚承世的全部遺產,自己這些人跳出來爭權奪利,自是雍博文最好的打壓立威對象,只要把他們這些人都打倒,雍博文在吉省範圍的威信自然而然也就建立起來了。
到了這個地步,只看今日春城是誰家天下,雙方已經絕無共存可能!
周童先為自己先前猶豫不決感到羞愧,重新堅定立場後,立刻站出來,替葛正風承擔火力,「雍總這話說得錯了,葛主席怎麼可能犯這種小錯誤,這件事情是我代表春城法師委員會常任理事會正式向省協會提出的仲裁請求,葛主席只是依照正常規矩辦事!」周童先做為理事長,確有這個權利,只不過一般情況下,沒有哪個理事長會獨自做這種注定在地方上留下罵名的事情,而是會召開常任理事會,甚至是全體理事大會來討論。
羅婉嵐覺得在背後遞話太費勁,而且雍博文不知道在想什麼,反應有點慢,似乎對她的方法也頗有些不以為然,乾脆直接站了出來,「周理事長這仲裁提交得好奇怪,茅山派是剛提出的異議吧,你不在本地協會內部先行處理,就直接上交仲裁,這算什麼事情?春城法師協會還沒有解散吧,不管有什麼問題,你至少應該先召開一次常任理事會討論再做決定吧!」
既然已經沒有退路可走,周童先也不怕撕破臉皮,冷笑道:「羅主任你這算是睜眼說瞎話嗎?雍總財雄勢大,直闖常任理事會議,威風凜凜,壓得全體常任理事連個屁都不敢放,涉及到他的事情,春城這地界上,誰還敢做出對他不利的決定,還想不想在春城混了!我這個理事長當著雍總的面都不敢直視,何況其它普通的常任理事?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涉及協會根本,要不然我也不會不要臉面的直接把事情上交仲裁了……」
「你確實很不要臉!」
周童先話沒說完,就被這硬梆梆的一句話給打斷了,抬眼一瞧,卻是雍大天師已經不耐煩這種繞來繞去兜圈子的磨嘰鬥法,親自下場打臉了。
就算是當年魚承世一手遮天的時候,周童先也沒有這般被當眾辱罵過,臉登時漲得通紅,指著雍博文怒道:「雍博文,你不要太過份,你以為你在春城可以一手遮天了嗎?你……」幸好激努之下理智尚存,指著雍博文怒斥之餘,沒有上去動手。這要是換了個別人這般當眾揭臉皮,你看周童先還會有動口不動手的風範不?早上去扇丫的了。
「不知道是誰過份!又是誰這般不要臉!」
雍博文毫不退讓,指著縮在葛正風身後的那兩個茅山派長老,「是你們」,轉而又指向周童先,「是你」,跟著又一路指下去,林嶺高、衛朝陽、祈萌萌、李木子一個接一個地點到,「是你,是你,是你!」
好一個地圖炮,直接把投靠了葛正風的幾位大佬全部轟到!
一時人人臉色陰沉,對著雍博文怒目而視!
「雍副理事長,你這麼說有些過份了,還請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在對春城地方法師協會的主要負責人在說話!」
葛正風實在有些受不了雍博文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這也太粗暴太不文明太低級了,當面談笑生風背後掏刀子下黑手,這才是高等人應有的鬥爭方式。要不說有些人披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呢,看到沒有,這雍博文就是典型的例子,一張嘴就把他出身下層的本質都暴露乾淨了。
「他們還知道自己是春城法師協會的主要負責人嗎?」
雍博文嘿嘿冷笑,斜睨著眾人,「那麼,我想知道魚承世主席不幸遇難,遺體歸鄉卻遲遲不能下葬的時候,他們在哪裡?在這長達半年的時間裡,有沒有想起過他們是春城法師協會的負責人?有沒有想起過魚主席尚不能入土為安是整個春城法師的恥辱!那個時候,他們有沒有想過自己還要臉面,有沒有想過春城法師還要臉面!」
「說我干涉茅山派內部事務!」雍博文冷冷的注視著已經恨不得鑽進土裡的兩個茅山派長老,揚聲道:「我認了,我就是干涉茅山派內部事務了,又怎麼樣!再來一次,我還會干涉!魚主席不光是他茅山派弟子,還是我春城法師協會主席!他英雄一世,不幸遇難,神魂無蹤,遺體歸鄉,反倒因為茅山派的某些王八蛋為了爭奪利益,因為法師協會內部的某些王八蛋居心叵測,而長達半年不能入土為安。我雍博文今天以晚輩弟子送他入葬,就是干涉了他茅山派內部事務又怎麼樣!誰若認為我做得不對,請站出來,當面跟我說,告訴我哪條道理,我站不住腳!誰若認為我做得不對,可以向總會舉報我,告我破壞門派事務獨立自主之基本原則,告我干涉門派內部事務,你敢告,我就敢認!但今天我就站在這裡說清楚,魚主席已經入土安葬,哪個王八蛋惹是敢再驚動他,讓他死後都不得安生,就是我雍博文不共戴天的仇敵!」
這翻話說得斬釘截鐵,聲色俱厲,毫無迴旋餘地,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山上山下所有法師耳中。
雍博文踏步上前,一手扶著魂幡,一手自潘漢易劍匣中拔出一柄長劍,持幡橫劍,立於墳旁魚純冰身側,冷冷地注視著葛正風一行人。
魏榮本來有些膽怯,但聽雍博文如是說,一時熱血沸騰,覺得總歸不能讓雍博文真就獨自面對這群王八蛋,自家雖然手無縛鬼之力,可也是個人氣不是,當即自擋在身前的葛正風等人中間插過,走到魚承世墳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站到雍博文身後,向著葛正風等人怒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