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中年人好奇的看著章魚手裡的刀子,動作十分呆滯,似乎根本不明白那是什麼。眼看章魚就要發瘋,劉雨生冷哼了一聲說:「夠了!不要鬧了,人鬼殊途各不相干。他既沒有餵你死人飯,你要是敢害他,我一定收拾你!」
中年人發出一陣無聲的冷笑,嗖的一聲消失不見了。章魚惶恐不安的搖頭四顧,緊張的渾身直哆嗦。劉雨生走到他身邊,不顧他的掙扎奪過了他的刀子,然後在他耳邊大聲吼道:「呔!魂歸來兮!」
章魚本來幾乎失去了理智,大喊大叫的快要發瘋,被劉雨生一聲大吼給叫醒了過來,他驚魂未定的說:「劉科長,那個人是誰?他……他是人嗎?他怎麼會是那個樣子?」
「它不是人,是一隻食死鬼,」劉雨生淡淡的說,「專門吃死人飯的鬼,吃飽了就會害人,誰餵它它就害誰。」
章魚瞪大了眼睛驚懼的問道:「什麼是死人飯?」
「就是剩飯咯,尤其是隔夜的剩飯,」劉雨生有些不屑的說,「有的人吃過飯不刷碗,剩下的飯既不倒掉也不熱一下好好保存起來,這剩下的飯就會把亡魂們吸引過來。亡魂會替人把剩下的飯吃掉,這種飯就叫死人飯。」
「知道它會害人,你怎麼不把它收了呀?」章魚抱怨道。
劉雨生無奈的歎了口氣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把它收起來?不過現在鬼門關未開,不能放它去投胎,所以暫時把它困在這裡。話說回來,那些剩死人飯的,死有餘辜,你可千萬別這麼幹。」
章魚聽話的點了點頭,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倆人沉默了一會兒,劉雨生疑惑的問:「什麼情況?你來幹什麼來了?我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章魚這時候才想起自己來這裡的原因,被那個食死鬼給打了岔子,倆人竟然都忘了最初的目的。他這個時候對劉雨生已經非常信服,畢竟又親眼見到了一隻惡鬼,所以當即毫不猶豫的說:「劉科長,您讓我講這幾天的經歷,我現在就詳細的講給您聽,保證一個字都不落下。」
隨後章魚就把這兩天經歷的事情給劉雨生講了一遍,包括他夢裡被人活活砍死又慘遭分屍,以及他變身成了嬰兒被活活煮成了人油的事。劉雨生在一旁時不時皺起眉頭,臉色十分嚴肅,等章魚把所有的事情都講完之後,他眉頭緊鎖,嘴裡嘀咕著:「不對勁,不應該,不應該啊!怎麼會這樣?」
章魚不知道劉雨生看出了什麼問題,他緊張的看著劉雨生小心翼翼的問道:「劉科長,您聽出什麼來了?哪裡不對勁?什麼不應該?」
「全都不對勁,全都不應該!」劉雨生鄭重的說,「照你所說的樣子來看,你的確是中了邪。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是路過的鬼所帶來的一股邪風迷住了你的心竅,所以你才會噩夢不斷。」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按理說如果只是種了風邪,你最多做幾天噩夢,然後大病一場,最後總會好起來的,對你的性命並不會有太大的妨礙。可是現在,你卻已經是死氣纏身,活不了幾天了!」
一句話石破天驚!章魚被嚇的魂不附體,渾身抖的如同篩糠,他哆嗦著問道:「劉科長您別嚇唬我啊,您是說我會死是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劉雨生皺著眉頭說:「我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其中肯定有很大的問題,但我還沒有找到原因。」
第二十五章弔錢
章魚懷著一線希望問道:「劉科長,會不會是您看錯了?」
劉雨生苦笑了一聲說:「我倒希望是我看錯了,事實上真正看錯的人是你。你要是看不到食死鬼就好了。」
「為什麼會這樣?我看到它就得死?」章魚難以置信的問道。
「不是你看到它就得死,」劉雨生同情的說,「是因為你快要死了所以才能看到它。」
他揮手止住了章魚的話頭,接著說:「你先聽我說,陰陽相隔自古皆然,生人和亡魂兩不相干這是天地至理。但是陰陽世界相間,總有許多人們無法理解的現象。譬如見鬼這種事,一般來說只有三種人可以做到。一種是小孩,小孩子生下來之後天門未關,靈光不昧,所以眼中陰陽不分,經常可以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第二種就是有神通的人,譬如通靈師,有陰陽眼,可以見到亡魂。而第三種人……」
劉雨生沉吟了一下,看著章魚慎重的說:「第三種人就是馬上要死了的人,這種人因為壽命將盡,死氣纏身,即將和亡魂成為同類,所以可以看到鬼。有的老人見到死去多年的父母,當天夜裡就死掉了,原因就在於此。」
章魚嘴巴張的老大,眼神驚恐的望著劉雨生說:「劉科長,你是說我壽命將盡,所以才能見到鬼?」
「沒錯,」劉雨生歎了口氣說,「食死鬼在這裡已經呆了有些時日,可是在這裡工作的小王和小張兩個人從來都沒有見過它。你一來就能看破它的真身,如果不是因為你快要死了,那是因為什麼呢?難道你也有神通法力?」
章魚越想越害怕,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拉住劉雨生的褲腳苦苦哀求道:「劉科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家裡窮困潦倒全靠我一個人的工資養活,我要是死了,那不是死一個人,會餓死一大家子的!」
劉雨生哭笑不得的把章魚拉起來,無奈的說:「行了,不用跟我來這一套。你還沒結婚呢,哪來的小?就你那點工資夠自己花就不錯了,養活個屁全家。」
「啊,你是怎麼知道的?」章魚被劉雨生一句話透了底,震驚莫名的問道。
劉雨生不屑一顧的說:「你也知道我是通靈師,通靈師不僅僅是可以見到鬼而已,堪輿風水算命看相這些學問我也會一點的。你的小指第一節上有一個十字指紋,一看就知道是獨身主義者,不喜歡婚姻生活。而且你的婚姻線由很多條縱支線構成格子狀,這些格子紋什麼時候消失,才說明你結婚了。」
章魚對劉雨生的判斷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更堅定了他向其求助的決心,他從兜裡掏出一把票子來,厚厚的大概有上萬塊。他把錢全都放到桌子上,恭敬的對劉雨生說:「劉科長,這是我全部的積蓄,我知道這些不算多,但總算是我的一番心意,請您一定要收下。您是有神通的高人,一定要救我一命啊,我求求您啦!」
劉雨生面無表情的把錢推了回去,淡淡的說:「你看我像是缺錢的人嗎?如果我為了錢幫人驅邪捉鬼,那麼還會在這裡工作?道外之人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你收回去吧。你放心,既然那天早上我遇到了你,就算咱們有緣,你的事我一定幫你擺平。」
雖然劉雨生長相很普通,不過這番話一說出來,還真有種得道高人的模樣。章魚見他是認真的,只好訕訕的把錢收了回去,然後忐忑的問:「劉科長,我這事兒,到底應該怎麼做啊?」
劉雨生沒有說話,擺手示意章魚坐著不要動,他則默默的走進冷凍庫,過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根結實的柳枝。章魚不知道劉雨生要幹什麼,納悶的看著他拿著柳枝走了過來,這時他用柳枝冷不丁的一下子抽到了章魚的背上!
章魚哎喲一聲捂著背就躥了起來,嘴裡嗷嗷的叫喚個沒完,劉雨生在一旁無奈的說:「別蹦躂了,根本就不疼你叫喚什麼?」
章魚停了下來,懷疑的摸了摸背上被抽到的地方,果然一點都不疼。他驚訝的問:「這是怎麼回事?我已經變成殭屍了嗎?」
「你鬼片看多了,」劉雨生哭笑不得的說,「柳枝可以打鬼,也可以去煞驅邪。我手裡的柳枝用牛的眼淚塗抹過,又在廟裡受了許多年的香火,用來驅除你身上的風邪最為管用。看上去我是打在了你的身上,其實是打在了邪煞上,所以你才不會痛。」
章魚張嘴還要說些什麼,劉雨生用柳枝一下抽在了他的頭上,把他的話憋到了肚子裡。劉雨生不耐煩的說:「好了,什麼都不要說,我需要專心。」
章魚生怕劉雨生受到打擾驅邪的時候不盡力,果然再也不敢說話。劉雨生在他身上來回抽打了數十下,累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氣,最後把柳枝扔到一邊,皺著眉頭說:「不妙,不妙啊。」
章魚不知道劉雨生話裡的意思,但沒得到允許又不敢隨便開口,急的抓耳撓腮好不難受。劉雨生不管他的感受,圍著他轉了幾圈自言自語的說:「風邪已經驅淨,死氣卻依然糾纏不休,難道還有其他的惡鬼?」
章魚忍不住插嘴道:「劉科長,到底怎麼了?」
「別擔心,沒什麼大事,」劉雨生冷靜的說,「柳枝已經把你的風邪驅逐乾淨,但是在你中風邪的時候又引來了其他的惡鬼糾纏,所以你才會被死氣纏身,陽壽損耗大大加速。」
他考慮了一下,慎重的說:「唉,只是我分身乏術,不然一定去你的宿舍看一看,那裡百分之百有一隻邪祟在作惡。」
章魚一聽就急了,他大聲說:「劉科長,活神仙!你不能不管我啊!您有什麼事兒絆住了,為什麼不能去抓那只邪祟?」
劉雨生皺了皺眉頭說:「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你放心吧,既然我插手了,就一定不會半途而廢。你等著。」
章魚見劉雨生面色莊嚴的走進冷凍庫,過了一會兒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張紅色的剪紙走了出來。劉雨生嚴肅的說:「你把這個拿回去貼在床頭,每天早晚各拜一次,不出三天一定會誅邪退避神清氣爽!切記到時候一定要給我還回來。」
章魚見他說的慎重,小心的把剪紙接過來,疑惑的問道:「劉科長,就這麼一張紙就能管用嗎?可以救我一命?」
「救你一命?」劉雨生冷笑了一聲說,「你太小看這寶貝了!何止能救你一命,這張弔錢是我祖傳的寶貝,簡直是鎮邪的聖物。只要你把它貼到床頭,那麼無論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有這個寶貝在手,你都可以去做通靈師了。」
章魚半信半疑的打量著手裡的紅紙,看上顏色鮮紅,圖樣十分猙獰,除此之外就普普通通,再沒有其他特異之處。他有些不相信這麼一張剪紙就能有那麼大的作用,於是試探著問道:「劉科長,這怎麼看都是一張剪紙,您為什麼說它是弔錢啊?難道只有這一個法子,有沒有更靠譜一點的法寶?」
劉雨生見章魚不相信自己,頓時不高興起來,他淡淡的說:「弔錢又叫倒有,古時候叫吊虔,本來是一種刑具。那時候用幾片白紙蓋住受刑者的腦袋,用一個磨盤在受刑者的胸口碾壓,直到受刑者五臟都被壓成血汁為止。而受刑者蓋頭的那張紙早就被染成紅色,染紅之後,再剪出鎮宅神靈的模樣,就成為了鎮邪的聖物。」
他頓了頓接著說:「我給你的這張算起來也是古董,已經有許多年的歷史,是我劉家祖傳的寶貝。如果不是因為我實在脫不開身,是絕對捨不得把它借給你用的,既然你不想用,那就還給我吧。」
《極度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