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我跟何曉瑩說話關你吊事?啊?」朱少峰一邊質問,一邊上手抽了羅卜一個大嘴巴。他覺得這樣很有意思,於是問一句話,就抽羅卜一個嘴巴。
「何曉瑩是你馬子?啊?」
「你怎麼知道她不想理我?你是她肚裡的蛔蟲?啊?」
「矮挫逼就你也想玩英雄救美?啊?」
「你他媽還敢告訴老師,說我打你了?當時那叫打你嗎?現在這才叫打你,懂了嗎?啊?」
「你他媽懂不懂?懂不懂?」
朱少峰每一句話後面,都要加上一個強烈的語氣助詞,「啊」完之後,就給羅卜一個響亮的大嘴巴。羅卜嘴角被抽的流血,口腔都被抽的潰爛了,腮幫子腫起來像倆饅頭。可是他依舊畏畏縮縮,連個屁都不敢放。
朱少峰呼了一口氣,甩了甩用力太猛的手,因為不停的抽打羅卜的臉,他的手心都開始疼起來了。他恨恨的一腳踹在羅卜的胸膛,把他踹的連連後退,撞倒了兩張課桌然後摔倒在了地上。羅卜終於忍不住疼大哭起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打擾你跟何曉瑩說話了,我再也不跟老師告狀了,你饒了我吧。哇……」
朱少峰愣了一下,被羅卜響亮的哭聲給震住了。
他在學校裡是小霸王一樣的存在,即使高年級的混混學生都跟他關係良好,想欺負誰就欺負誰。他還有些莫名的原則,比如很少欺負同班的同學,經常欺負外班的同學,很少欺負長的醜的女同學,只調戲漂亮的女同學等等。不過他打過那麼多同學,有忍氣吞聲的,有跟他對打然後被打成豬頭的,有挨了揍還討好他的,可從來沒遇到過挨打之後哇哇大哭的。
都十幾歲的大人了,怎麼還能跟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呢?
原本朱少峰沒怎麼欺負過羅卜,儘管羅卜瘦小到誰都可以欺負他。可是當朱少峰攔住班花何曉瑩的時候,這個矮矬子羅卜竟然跟吃了威哥一樣衝上來玩英雄救美那一套,當時就讓他好沒面子。不過現在氣也出了,面子也有了,羅卜也已經被打成了豬頭。朱少峰惡狠狠的說:「媽的,閉嘴!再哭還打你!以後見了我給我躲遠一點,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第二章殺魚
羅卜回到家,書包往桌子上一扔就打開門走進了自己的臥室,他把門反鎖住,鑽到被窩裡痛哭流涕。這一下哭的天昏地暗撕心裂肺,他一肚子的委屈,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更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今天所受到的屈辱。
「朱!少!峰!」羅卜哭了半天,咬牙切齒的說,「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羅卜是單親家庭,爸爸去世的早,媽媽含辛茹苦把他養大。他們母子二人生活倒還過得去,因為他的媽媽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待遇優厚。可是媽媽的工作很忙很忙,很少有時間陪他,做一次飯,熱來熱去的要吃上兩三頓。
羅卜的性格孤僻而自卑,除了因為天生的個子矮小外表醜陋之外,跟長期缺少了父母的關愛也有極大關係。他哭了半晌,眼淚都流乾了,也覺得累了,於是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羅卜悠悠的從沉睡中醒了過來。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何曉瑩牽著他的手,兩個人放聲歡笑,一起奔跑,快樂的沒心沒肺。可是跑著跑著,忽然前面出來一條兇惡的大狗攔路,把兩個人都嚇了一條。等醒過身來的時候,兇惡的大狗搖身一變,成了朱少峰的模樣!朱少峰把羅卜推開,自己牽著何曉瑩慢慢的走遠了。羅卜心裡像被刀割一樣,可是他害怕挨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何曉瑩離開。
何曉瑩走的時候,回頭看了羅卜一眼,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是期待嗎?亦或者是失望?
羅卜的眼角再次流出淚水,他心目中的女神何曉瑩。在夢裡也把他拋棄了。這都是朱少峰的錯!羅卜猛的從被窩裡爬起來,因為動作太猛碰到腮幫子。被打腫的臉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疼。這疼痛只能讓羅卜更加感到羞辱,他心中充滿了扭曲的仇恨,他要發洩!
他衝出臥室,來到客廳裡,客廳裡靜悄悄的,廚房裡也沒有動靜。另外一個房間的門依舊關著,似乎媽媽還沒回來。羅卜面目猙獰的喘著粗氣,來到電視機旁邊的魚缸前,伸手從裡面撈出一條一直多長的金魚。
這是一條大紅色的錦鯉。魚鱗整整齊齊,尾巴和鬍鬚長長的,非常漂亮。被羅卜撈出來之後,金魚不由自主的張開嘴巴,搖頭擺尾的用力掙扎。羅卜惡狠狠的拿著金魚走進廚房,找出一把水果刀,用刀子在金魚身上不停的扎來扎去。
「朱少峰!你這個畜生!你這個王八蛋,我捅死你!我捅死你……」
羅卜一邊用刀扎金魚,一邊痛罵朱少峰。似乎手裡的金魚變成了朱少峰的模樣,紮起來格外解氣。他的眼睛佈滿了血絲,看上去就像兔子一樣,血紅血紅的。金魚身上很滑。水果刀幾次扎偏割傷了羅卜自己的手,可是他彷彿毫無知覺,沉浸在自己報復的幻想當中。金魚開始還蹦躂幾下。可是漸漸的,它被羅卜紮成了一堆爛肉。魚鱗和充滿腥味的內臟灑了一地。它的兩隻死魚眼就那麼定定的看著羅卜,好像在訴說著不甘和冤屈。
不知紮了多少刀。金魚被剁成了一灘爛泥,只有一個魚頭還是完整的。手心一陣劇痛,羅卜猛然驚醒,他兩眼中的血色褪去,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禁充滿了迷茫。他兩隻手上滿是傷口,水果刀紮在手心上,血肉往外翻出來,令人觸目驚心。
「啊!」
清醒過來的羅卜拔出紮在手上的水果刀,忍不住痛苦的叫出了聲。他疼的哇哇大哭,可是空曠的房間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回聲。他沾滿鮮血的雙手顫抖著,整個人臉色發白,好像失血過多了似的。他從廚房裡跑了出來,在客廳的櫥櫃裡翻來翻去,希望找出創可貼和碘酒來處理一下傷口。
血一直不停的流淌,血滴跟隨著羅卜的腳步從廚房蔓延到客廳,一條鮮紅的血線在地上蜿蜒。羅卜驚慌失措的翻箱倒櫃,可是創可貼跟碘酒不知被媽媽放到了哪裡,他怎麼也找不到。無意間他撞倒了一面櫃子,「轟隆」一聲響,亂七八糟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羅卜不停抽泣著,隨手把地上的東西抓起來,胡亂的放到茶几上。他的血不知不覺染紅了所有接觸過的東西,其中有一個奇怪的花瓶,明明是一件瓷器,卻像海綿一樣,把羅卜的血都吸了進去。羅卜精神恍惚,根本沒發覺自己收拾的東西當中,有這樣一個怪異的花瓶。花瓶上的血跡慢慢消失之後,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羅卜卻忽然平靜了下來,他面目呆滯,仿若一隻殭屍。他不再整理地上的東西,慢慢站起來,把那個花瓶抱在懷裡,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家門。他走的時候沒有關門,門被樓道裡的風吹的光當直響,屋子裡凌亂不堪,到處都是散落的雜物,還有鮮血的血跡。所有的事情都顯得有些不正常,但是沒有任何人發現,只有魚缸裡的金魚們目睹了這一切,它們歡快的遊蕩,不時的從嘴裡吐出幾個泡泡。
朱少峰和幾個同學在遊戲廳裡吆五喝六,玩的十分過癮。下午的課程全是副科,所以他們幾個就逃學了。一直在遊戲廳裡玩到天黑,放學的時間都過了,幾個人才戀戀不捨的從裡面走出來。大家互相招呼一聲,一起騎上自行車往家趕去。
朱少峰住在城東一個環境很好的小區裡,不用說房價也是嗷嗷的貴,其他幾個同學雖然家境也還可以,但卻沒有跟他住一個小區的人。大家在路上大聲呼喝,車子騎的飛快,真是快樂無比。漸漸的,同學們就各自回家,只有朱少峰一個人在路上了。
朱少峰習慣了剩下的這段路一個人走,他哼著歌兒,屁股一扭一晃的騎著自行車。自行車忽左忽右,把路人都嚇的不輕,他還引以為豪,嚇到別人之後就哈哈大笑著跑遠了。漸漸地,天色越來越黑,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昏暗的路燈一盞盞的亮了起來,把馬路給截成了無數黑暗的片段。
「吱!」
朱少峰猛的捏了一下剎車!他停下來揉了揉眼,一臉的迷糊。剛才他明明看到車子前面有一大塊黑乎乎的東西,好像是個人?可是剎車之後再看,路面空空蕩蕩,連個樹葉都沒有,哪來的人?他甩了甩頭,腳尖一蹬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多遠,他眼角忽然閃過一個矮小的影子!
「是羅卜?」
朱少峰滿心疑惑,那個人影不足一米五,畏畏縮縮的分明就是羅卜!可是羅卜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他挨了打不服氣,找了幫手來截自己?想到這裡,朱少峰緊張起來,畢竟是十幾歲的少年,就算他是個壞孩子,可遇到事兒了一樣會害怕。他停下車子,謹慎的往後看了看,剛才明明見到羅卜的身影,現在再看卻看不到了。
這條路兩邊都是高大的圍牆,除了花壇裡種的雪松之外,根本沒有什麼阻礙視線的東西。難道羅卜藏到了樹後面?
朱少峰悄悄嚥了口吐沫,把自行車扔到一邊,瞇著眼往那棵粗壯的雪松後面走去。這裡確實寬闊,路上行人稀少,雪松後面根本藏不了幾個人,如果是羅卜找了一兩個人來報復,朱少峰一點都不怕和他們打架。
「羅卜!」
朱少峰躡手躡腳的走到雪松旁邊,猛的蹦出來大喊一聲!可是看清楚雪松後面的情形,他不禁傻眼了。哪裡有什麼羅卜的身影,只是一個塑料袋子而已!雪松的樹枝上掛著一個黑色的垃圾袋,隨著夜風不停的飄舞,偶爾有一部分飄出雪松的陰影外,從遠處看上去就像一個人影。
第三章死魚
朱少峰使勁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剛才嚇到他的影子,真的只是一個黑色的垃圾袋而已。至於為什麼舉得影子像羅卜,可能是因為被那小子給氣的吧。
何曉瑩長的漂亮,家境也好,學習成績一般,但是非常風騷,如果不是因為羅卜搗亂,昨天朱少峰一定能約到她。想到何曉瑩一臉嘲弄的拒絕了自己,朱少峰不禁恨的牙癢癢,這都怪該死的羅卜!小兔崽子像個娘們兒一樣,挨了幾下打就去找老師告狀,活該把他的臉抽成個肉包子!今天打的還不夠解氣,朱少峰想好了,等明天到了學校,就把羅卜弄到廁所,讓他嘗嘗尿是什麼滋味。別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得罪他朱少峰的人,統統沒有好下場。
轉身往回走了幾步,扶起地上的自行車,朱少峰騎上車子就往前走。不知為什麼,總覺得身後有人在跟著他,可是不管他怎麼回頭去看,都只能看到昏黃的路燈和黑乎乎的雪松。他的後背一直涼颼颼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越往前走,這種被人跟蹤和窺視的感覺就越發嚴重,他把車子越騎越快,卻始終無法擺脫。反而跑的越快,就感到越恐懼。
這種感覺直到他回到自己家小區門口才好了一些,他看到小區門口的保安,像見了親爹一樣衝了過去。
朱少峰的家很氣派,是一、二層的複式樓,足有200多平方米,還帶個小院。上下兩層。五室三廳,裝修的精美而大氣。他在保安的陪同下回到家。把自行車往門口一扔就躥到了屋裡,臨了還不忘跟保安說一聲謝謝。
父母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懂事。不愛聽別人說孩子的壞話,一方面他們慈愛的心遮住了眼睛影響了好惡的判斷,另一方面,也跟孩子在父母面前懂得偽裝有關係。譬如朱少峰,在學校裡惡名遠播,有些老師都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願意跟他打交道。可是他在父母的眼裡,不過是一個正值青春期有些調皮的小孩子罷了。
歸根結底,朱少峰在他父母的眼裡還是一個好孩子。這不是,連個保安都知道跟人客氣客氣,多懂禮貌啊!
回到了家,那種一路被追蹤的感覺消失了,後背也不發涼了。朱少峰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喊道:「媽,我要喝水。」
《極度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