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為什麼?」
趙昊啟沒好氣地一翻白眼,「說了那麼久,難道你沒想起那坐墩是長鼓形的嗎?」
「說得也是。」被他一提醒,元寶想起來了,「這麼說……這方法不行了,圓圓的坐墩砸下去,劍刃多半會順著光滑的表面滑過一邊去了,最後劍刃只會被平推壓下,而非豎著切下。這個不對的話……」元寶皺眉苦思,「拉動劍柄不行,拖倒坐墩不行……兇手怎麼用那把劍割開邵老闆的左頸側呢?」元寶抬頭望著趙昊啟,「公子,這兇手既然能被您當作對弈的對手,怎麼說都比我厲害得多吧?下棋您能讓我十五子,這個也要給個提示才公平。」
趙昊啟笑著道:「猜對你可是能退十步,這會兒還要提示,會不會太貪心了?」
元寶才不管,繼續耍賴,「這題目太難了。」
趙昊啟眉梢一揚,「不難還能抵十步?要不我給提示,你只退五步。」
「這個嘛……」元寶苦著臉陷入兩難境地,「九步,我只退九步好了。」
趙昊啟苦笑著搖頭歎道:「真拿你沒辦法。」接著,拿起折扇往桌上輕敲了一下,「回想一下,邵老闆身上都有些什麼東西覆蓋著,他是被綁在什麼地方旁邊?我再多加一點兒提示吧,用絲線絆腳觸動機關的方法只是個後備方案。我說過,那傢伙是個狡猾又謹慎的人,風險這麼高的遙距殺人,不多備一個預備法子,他恐怕是不安心的。事實上,是另外一些東西觸動機關,殺死邵老闆的。」
「什麼?這還不是正確答案?」元寶沮喪地耷拉下雙肩。
「你放心好了,就算你只答對這個備用方法,我也算你答對。要是你能把另一個也說中,我另外再加一個獎勵。」
「是什麼?」元寶雙眼亮晶晶的,似乎又燃起了鬥志。
「三次悔棋一步的機會。」
「當真?這回您可是一定會輸的哦!」元寶雙眸裡閃動著對勝利的渴望。
趙昊啟淡淡一笑,「剛好,我也好久沒輸了,正想回味輸棋的滋味。」
元寶嘿嘿奸笑,「我知道是什麼東西了。當時房間裡有的物品就是坐墩、櫃子、書桌、賬本、茶壺、杯子、筆、墨條、墨硯、劍、爛掉了的絲綢衣服、布條扭成的繩子。」
「不對,沒有筆。」
「是嗎?」元寶有些驚訝地反問。
「你還漏數了撐窗子的竹竿。」
「那麼就是這些東西組成機關,是吧?」元寶不放心地向趙昊啟確認道。
「櫃子不是,另外還有一些不在廂房裡頭的東西,包括不在房間裡頭的一些筆。不在房間裡的是觸發殺死邵老闆機關的物品,有四樣。房間裡有一部分物品是用作觸發機關後備方案的。提示就這麼多了。」
元寶一捋衣袖,從肺腑裡吼出豪氣的一句:「那麼我來了!」大有一決勝負之氣勢。
「首先,劍尖斜插在地板,劍刃下方對準邵老闆的脖子,然後用東西砸在劍刃上,是這個法子殺死邵老闆的吧?」
「對。」
「砸在劍上的東西……是賬本!」元寶吼道。
趙昊啟抿唇一笑,「正確。」
「賬本是從書桌上掉下的。」
「沒錯。」
「至於要怎麼讓一大堆賬本掉下桌子……」元寶搔著頭,喃喃自語著,「絲線綁著布條,布條捆著賬本……不對,太重,絲線拉不動。」
元寶托著腮幫拚命想……
「嗚……」一陣稚嫩的哭聲由遠而近,元壽兩手抹著臉,很傷心地哭著走進書房。一見到元寶,猛地撲入他的懷中大聲哭喊道:「我以後再也不理鶴哥哥了。」
元寶朝跟在元壽身後,一臉心虛的元鶴怒目一睜,「你又欺負弟弟了!」
元鶴慌忙擺手,「沒有,不關我的事……」
「誰說不關你的事?」元壽大聲地控訴起元鶴的罪狀。
原來,前陣子有人送來了一對名貴鳥兒,趙昊啟見元壽很喜歡就給了他。今早,元壽搬了一個坐墩放在院子中間,將鳥籠放在上頭,讓那對寶貝小鳥曬太陽,自己則在一旁捉蟲子喂鳥。元鶴一個人無聊,在旁邊的路中央玩起彈珠子。一名路過的僕人不留神踩上珠子猛地滑倒了,恰好一腳把一旁放了鳥籠的坐墩給踹倒,受驚的小鳥從裂了一條大縫的鳥籠中飛出,撲稜稜地飛入旁邊的花樹叢裡,再也找不著了。元壽好不傷心,於是哭著跑來找大哥告狀了。
元寶聽了弟的哭訴,伸手狠狠地賞了元鶴腦袋兩個栗暴,讓元鶴苦著臉答應當一回馬,才讓元壽破涕為笑,高高興興地騎在哥哥背上喊著「馬兒快跑」,一起跑到外面玩去了。
目送著弟弟們離去的背影,元寶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地上不是有碎了的墨條嗎?就是它!用它撐起一大沓賬本。墨條就豎在桌子邊緣,斜撐著一大沓賬本的中間,賬本一頭抵在桌上,另一頭懸空在桌子外,劍柄之上,形成一個賬本懸崖。」元寶說得興奮,跑到書桌前,取來紙,在上頭畫符般畫了張簡圖,遞給趙昊啟看,「瞧,就像這個樣子。然後,當它倒下,上方的賬本懸崖就會崩塌,嘩啦……」元寶用手做了個倒塌的動作,「那堆厚厚的賬本雪崩一般在劍柄、劍刃上,賬本是紙,不如木頭硬,不會滑開,一大堆的紙壓在劍上推著劍刃下切。要是那下面不是人的頸子,而是一根蘿蔔,怕是可以切開兩截呢!」
趙昊啟讚許地點了點頭。
得到趙昊啟的肯定,元寶說得更起勁了,「那根線就拴在墨條上,不對,數十本賬本壓在上面重量不輕,一根絲線拉不動重壓下的墨條。那麼……就是那個,茶壺和茶杯!」元寶興奮地用手比畫著,「兇手把邵老闆的絲綢衣服撕成許多布條,一些用作繩索和蒙眼布,撕一條細的一頭縛住墨條,中間纏過茶壺的把手,繞過茶杯的杯身,另一頭綁上絲線,絲線穿過非常密貼只有髮絲才能穿過的門,連向外頭迴廊的小門的左門閂。當門打開,絲線就攔在通道,因為太細了,通過的人著急找邵老闆定然會絆到絲線上,絲線拖動布條,布條把放在桌子靠右角邊緣的茶杯拉倒墜落地上,茶杯連著茶壺把手,在茶杯的重量與布條拉力的合力下拉倒茶壺,倒下的茶壺依靠重力往下墜,拖倒墨條。」
「元寶,你可以退九步了。」說話間,趙昊啟幾下將棋盤還原為九步棋以前。
「可是,那法子對於兇手來說不夠穩當,是吧?」
「對,絆到人的絲線是否在拉下茶杯之前就被扯斷,茶壺的下墜力是否足以拉倒墨條……這個法子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因此,他不得不運用另外一個方法?」
「有時候獨闢蹊徑會更有效。」說著,趙昊啟往另一角落下一子,「元寶,你又暴露了一個新的致命點,好像會輸得更快呢。」
「慢著!如果從門這邊依靠他人觸動機關不可靠,那麼從另一邊由自己觸動是不是正解?」
趙昊啟眼角微垂,露出微笑,問:「若是你,要怎麼做?」
「不從門的話,那麼得從窗戶。窗外就是條河……下方是瓶兒的房間和馬廄,從窗口垂下繩子,再潛入馬廄拉……不對,根本不能進客棧。在外頭拉?不可能,賬房還隔著邵老闆的臥室……」元寶抱頭苦思。
瞧著元寶苦苦思索的痛苦樣子,趙昊啟一手托了腮撐在桌上,淡淡地問:「你就那麼想贏棋?」
元寶苦著臉道:「已經半年沒贏過了,任誰都想吧?」
「又不是憑自己實力贏的,有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