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竇大人拉動絲線讓假人到達將近西南角的地方,這時向都頭你已衝上二樓,竇大人跑回樓梯口朝在裡迴廊盡頭的你喊話,待你到達外迴廊見到假人之時,再猛一拉動這線,讓假人一口氣到達丁環處。」元寶邊繼續解說,邊接過向都頭手中絲線操作起來。「這時,竇大人停止拉動左方甲線,轉而拉動右方的甲線。收短的右方甲線把丁環拉向丙環的方向,帶動被假人推到該處的戊環和假人滑向西北角,到達丙環處。待向都頭你們跑至西外迴廊,再次拉動細繩,因為丁環被細繩捆在丙環上,當再次拉動細繩,已無鬆動的丙環會沿著乙線向東面移動,被拉上三樓,直至三樓北圍欄中段稍外之處。當向都頭追至三樓,只需要這樣……」元寶再次拔出匕首,割斷了手中絲線,還在圍欄外方吊著的假人從高處落下,墜入下方無邊黑暗之中。
向都頭像被點了穴般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呆呆地俯視著假人落下的地方。「那天兩次聽到刀劍相碰之聲,想必都是竇大人自己弄出的聲響。只是這黑衣人是假的,那殺唐三娘的真正的黑衣人又是誰?」
元寶抿唇扯出一抹苦笑,左手不禁輕輕撫摸著額角,「這個疑問我在幫公子還原這些機關的時候也問過公子。」
當時,他的疑問得到的是折扇的一記熱烈「親吻」。趙昊啟誇張地大聲歎了口氣,才說道:「竇威只有一個人,哪裡來真的黑衣人?」
元寶半信半疑,又問:「那他怎麼劫持唐三娘?」
趙昊啟再次誇張地歎了口氣,「他什麼時候劫持唐三娘了?那是另一個假人和唐三娘的屍體一起落入河裡。」
元寶這次是驚訝得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了,「啊?真的?」
「假的……」
元寶不滿地看向趙昊啟,「公子您又……」
「才怪!」趙昊啟無奈道,用折扇輕輕敲打著元寶的肩膀,「你想想看,黑衣人與竇威對打,黑衣人進了唐三娘房裡都有誰見?真的有沒有那號人誰知道,不都是竇威自己說的?那名守後門的老龜奴聽到猛烈的敲門聲去開門之時,竇威只需把假人拿在面前假裝正與它廝打,門一開,一腳踹去,門板猛力撞在老龜奴臉上,還不眼冒金星?再提著假人把老龜奴摁倒在地,踢打一陣使其暈過去,趁著屋裡其他龜奴在聽到動靜還沒趕來之前,把假人扔進柴房,站在暗門前等著向都頭。」
「那向都頭破門後所見的唐三娘和假人又是怎麼到了廂房的窗外?」
「首先,唐三娘在那之前已經被殺,時間大約就在龜奴最後看到她的八時三十分至竇威前往瀠香樓的九時之間。竇威喬裝成鄉下漢子,假借二掌櫃的名義約唐三娘當晚到客棧後門,然後在當日天尚未全黑之時,命令衙役們守在正門前不准動,自己則在樓裡佈置繩索,在馬廄裡卸下廢棄馬車的一個輪子,弄破上方窗戶的窗紙,以布條穿過窗花把輪子吊在窗外,再把一條繩子兩頭都拴在一個空的酒葫蘆的腰部,中段掛上輪箍,用稻草將繩子與半邊輪箍綁起,葫蘆底部預先開洞,塞緊葫蘆兩端的洞拋入河中。當約定時間到來,竇威假裝單獨巡視來到馬廄,悄悄打開後門,待唐三娘進入之時從後方以繩索將她勒死。他往唐三娘腰部繞上幾圈繩子,繩頭縛緊在輪下方的繩子上。取出兩個縫好成人狀的黑布袋,填入稻草或廢車上的布片,用絲線紮好口子,在假人頸脖位置繫上一根線拉緊,那個部分被勒細,看上去就跟頸子差不多,而假人頭頂位置則預先縫上鉤子。其中一個留著做奔跑的黑衣人,另一個則綁緊在唐三娘身體旁邊,將其中一個黑布做成的假手環過唐三娘腰部,以遮住捆在唐三娘腰部的繩索,再用棍子或木柴穿過窗花插入輪子的輪輻中,絆住輪子不讓其轉動。他把唐三娘的屍身先藏在稻草堆裡。
「當晚,剛好掌櫃們跟鄭童生吵架,正好給他一個機會製造在樓裡巡邏的假象。他安排妥當後,上樓現身假裝勸架。九點時,他離開幸運閣到瀠香樓,剛開始故意不讓美妓相陪,利用十五分鐘的時間將帶在身上的爪鉤沉入窗下的河面,由於河水是自西向東流動的,馬廄與琴音的廂房相隔不遠,連著繩索的葫蘆漂浮在水上,只要繩索夠長,用爪鉤撈一會兒就能鉤到繩索把葫蘆鉤上。拔出頭尾的塞子,用藏在身上的木棍穿過葫蘆,另一頭戳穿窗紙插在窗花上,再鬆開葫蘆上的繩結,環過葫蘆打結,與遠處輪子構成兩端圓中間交叉的麻花狀。在假裝等待唐三娘的過程中,推說上茅廁,來到樓下,見四周無人,用鑰匙打開暗梯的門,來到唐三娘房中,把窗戶打開。凌晨一時一到,他即裝作生氣,從後門離去。這時,潑皮依照約定到前門搗亂,竇威即從虛掩的後門進入馬廄,將唐三娘的屍身掛在繩子上,固定在繩索的一點上,拔出棍子轉動輪子,這時其他房間的窗子都關上了,只剩唐三娘廂房正對門口的窗子是打開的,往窗外伸出頭,借助月色景物依稀可辨,轉動輪子移動繩索,把唐三娘連同假人轉至打開的窗戶前,再插上棍子卡住車輪,這樣唐三娘的屍身就被固定在窗前。再從草堆中拿出另一個頭上有鉤的假人掛到中庭,拉動繩子把假人移動到柱子後方。當這一切完成後,他從後門穿過無人監視的後巷,走到客棧門前,演出一出追逐黑衣人的精彩戲碼。之後,如我先前所說的等在暗梯門前,支使衙役們上樓破門後,呵斥聽到動靜趕來的龜奴和好奇的客人回到廂房,自己再從柴房取回假人,回到隔壁馬廄,從窗口伸出頭注視著那扇開著的窗戶。當衙役們破門而入,走廊外燈光射入,即用劍砍斷繩索,屍體和假人落入水中。因為纏在唐三娘腰上的繩索是繞著的,沒有打結,經過長時間的河水沖刷,在屍體浮起之時繩索連同假人已然被沖得無影無蹤了。另外一個假人則用劍割破,倒出填充物,布片就裹在輪子上沉入河中。處理好上述物品,他才回到瀠香樓跟向都頭他們會合。第二天假借查案名義,趁人不注意溜進琴音房裡,拔出插在窗上的葫蘆丟入河裡。」
元寶解釋完畢後,向都頭苦著臉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才長吐出一口憋了許久的氣,垂頭喪氣地說:「還真是丟臉,被人像耍猴子一般給耍了!」
元寶拍了拍向都頭的肩膀安慰他,「我更丟臉,公子讓了我十五子還差點兒輸了呢!」
元寶不著邊的安慰讓向都頭更為氣惱,他一拳捶在欄杆上,低聲恨恨地道:「輸棋算什麼?我這捉賊捉了十多年,叫人給耍了才叫丟臉。」
元寶兩手撐在欄杆上,仰望著中庭上方的夜空,緩緩地說道:「向都頭,其實你我還不算最丟臉,公子說,早就知道竇大人是兇手,居然奈何不了他,還讓他再殺了三人的他才是最最丟人的。」
他的話讓向都頭驚訝得張大了嘴,睜大眼傻望著他,半天才擠出一句:「騙人的吧?」
元寶笑了笑,「不騙你,我也是公子一說我才知道,其實竇大人老早就露出了馬腳。」
「是哪裡?」向都頭緊張地問道,同時在心裡泛起一絲苦澀的懊惱。
「劍,就是殺死邵老闆的那把劍。」
「那劍很平常,隨處都可以買到,怎麼可能看到那把劍就能推斷出兇手是竇大人?」
「這問題我當時也提出過,可是公子說,當日客棧裡除了他,還有誰可以旁若無人地將這凶器帶在身邊四處走動?沒錯,住客可以藏在行李裡帶入,但是他們當時都到瀠香樓裡去了。而剩下在客棧裡有機會和時間佈置機關的人裡,就只有他和三個掌櫃的。三個掌櫃的有更多的時間和方法殺邵老闆,無須利用那個日子用那麼冒險的方法。因此,這個兇手八成只能是他了。」
「那麼剩下的兩成呢?還有,我記得當日竇大人一直隨身帶著佩劍,難道是另外在馬車裡藏了備用的?」
元寶笑著搖頭,「不是的,要是多藏了一把劍在馬車裡頭,車伕以及其他下人會察覺,他兒子竇公子也會察覺。為了避免下人的碎嘴,他會選擇瞞下所有人,因而他不會那麼做。向都頭,你回想一下,當日竇大人的舉動有沒有一點兒不太平常?」
向都頭皺眉苦思,想了半天,搖搖頭,「我不太留意,但好像是有點兒不對勁,他太冷靜了……不對,他平常就很冷靜,是什麼呢?」
「是輕率。」元寶替他說了出來,「首先,在瀠香樓裡,在尚未確定兇徒是否還藏在樓裡,竇大人獨自上樓的時候,竟然沒有拔刀在手;之後,在進入琴音姑娘房裡搜捕兇嫌之時,衙役們全手拿刀劍戒備,只有他把手摁在佩劍的劍柄上,作為一名經常與兇徒打交道的武官來說,是否不太平常?」
向都頭不禁點點頭。
元寶又繼續道:「最後,在客棧賬房門前,眾人一致認為兇手早已離去,人人收起武器放鬆戒備,而竇大人則一直手不離劍柄,是不是很不尋常?他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劍鞘裡沒有劍,那把劍已經用在了佈置陷阱上,他手裡一直摁著的只是一把劍柄。一把插得不太牢固、需要在做奔跑等大動作時摁住的劍柄。這把劍柄短短的,可以輕易地藏在衣袖裡帶進客棧而不被任何人發現,待佈置好陷阱就淺插在劍鞘上。因此,竇大人才會做出在需要拔劍的時候拔不出劍,跑動的時候摁住劍柄的不尋常舉動。」
數日後,牢房裡。
皎潔的月色從高高的小窗斜射入昏暗的牢房,灑在端坐在地上的人頭頂上,染上如霜若雪的白。竇威仰望著小窗外的無雲夜空,思緒如潮。在官海裡苦苦掙扎浮沉二十載,今日竟成階下囚,盤踞在心頭上的究竟是恨,還是怨?要是那天那人沒有找他該有多好……
到底在哪裡出錯了呢?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卻在一夜間如危樓傾塌,失去了一切。或者,他本就處在危閣之巔而不自知吧。
一個月前,那位他從來不敢奢望能接觸到的老大人的親隨秘密地召見他,當他匍匐在地親耳領受老大人親隨轉達的命令,心中的欣喜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收拾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商人,就如砍瓜切菜般輕易,只要把事情辦好了,飛黃騰達就不是夢了。只是那位大人指示一定要將那邵老闆手中某樣威脅到老大人的物件拿到。本以為騙取到那物件易如反掌,誰料那個狡猾的邵老闆竟然難纏至極,非要親自面見那位老大人才肯把東西交出。眼看老大人給的期限將至,他只好孤注一擲,計劃先把人幹掉再利用職務之便偷取物件。他冥思苦想了好些天,終於制訂好計劃。他用平常隨身攜帶的酒葫蘆灌了滿滿一葫蘆麻沸散,約定七夕當日密談。
邵老闆如約屏退閒人與他在賬房密談。如之前所料,老奸巨猾的商人堅持要老大人將案子消了,他才將物件交出。商人還自以為是地告知他,物件不在自己手上,如若自己身死也自然有人繼承那物件,連同那個秘密。他立即毫不猶豫地開始實施之前的計劃。商人起先對於要喝下麻沸散才帶去見老大人的說法懷有疑問,經過他一番勸誘,邵老闆抵不過他的誘人勸說,像是「要對你不利的話,隨便找個人來即可,大可不必我親自出馬」之類的話,邵老闆半信半疑地勉強接受,然而嗅到麻沸散的濃烈味道後,邵老闆竟退縮了。他怎麼可能讓邵老闆逃脫?他硬是將藥灌進了邵老闆的嘴裡,然後一掌把他擊暈了。事情至此尚算順利,他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切事情就在他佈置好風箏,回到二樓看到虛掩的小門被人推開,一名小婦人愣站在賬房門口那刻起,來了個大回轉,向著崩毀的方向發展。
他為了不讓那名婦人發出驚呼,立即用雙手緊緊地箍住那條纖細的頸脖,見那婦人掙扎厲害,於是用手刀劈暈了她,放開她時,才猛然驚覺那小婦人已氣若游絲。他頓覺六神無主,計劃出了紕漏!他呆立在房中左思右想,各種心思在胸口翻騰,當目光接觸到迴廊那鏤空的擋板時,他又覺得天無絕人之路,擋板下不就是水井嗎?把被自己所殺的小婦人偽裝成失足溺亡後,一直高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了。然而,沒隔多久,在瀠香樓當仵作宣佈無頭女屍死因為溺亡時,他的心又如被雷電擊中,本該安排好的事情,再次偏離了預定的軌道。是被人發現了?壓抑著恐懼如狂瀾般翻滾的內心,他選擇不動聲色靜觀其變,手下的無能讓他暗笑在心,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軌。孰料,憑空殺出個趙九公子,看著趙昊啟在賬房內出出入入,一股不好的預感完全佔據了他的心胸。當跟蹤唐三娘,發現她知道那物件的秘密後,他勒死了她,然後利用假人製造了她和黑衣人落水的場景。能掃清的障礙已基本掃除,但幾天前,在看過趙昊啟給京兆尹的書信後,那不好的預感更是如欲來風雨前的烏雲重重地壓下。
不甘心,他真的很不甘心!他想要改變處於劣勢的局面。
他壓下陶商人躲藏在鄰縣的信息,秘密前往查看陶商人藏匿之所,在附近細心尋找著合適的場所,在發現荒廟的同時,一個歹毒的計劃在腦中成形。稍稍佈置了一下,他就快馬趕回了京城。回到京城,湯康滎已經在家等了他有兩個小時。湯康滎為了玉鐲的事,前來求他幫助擺脫嫌疑。得知貪婪的湯康滎偷換玉鐲之事,他牢牢抓住這根稻草,慫恿湯康滎喬裝去找陶商人商談。同時他又打著為侯爺家聲譽著想的幌子,偷偷地與陸管家見面,出謀劃策,提議陸管家提著人頭去陷害陶商人。他誆騙陸管家,他將於那日黃昏帶人去逮陶商人,讓陸管家修書假借湯康滎之名恐嚇陶商人,約其黃昏之際到荒廟,又約陸管家在當日黃昏之前一同到荒廟埋下人頭。
當日正午稍過,他就帶領衙役們到達了陶商人藏匿的村莊,他命令衙役們在外監視,沒有他的命令不得驚動陶商人。自己則借口前往鄰縣縣衙尋求協助,偷偷地來到了後山的荒廟與陸管家會合。先他一步來到的陸管家不知其險惡用心,提著鋤頭與人頭毫無戒心地背向他。那一瞬間,他毫不猶豫地拿著藏起的尖刀刺入陸管家的後背。
他確信他可以將敗局挽回,只要把另一個障礙——那個在他佈置完機關回到三樓時,與他在樓梯口碰過面的陶商人除掉!
殺死陸管家後,他在荒廟裡細心擺設陷阱。他先是把荒廟內的供桌踹倒,本就不太結實的供桌倒地便散了架,桌面裂成四塊,兩塊寬些,兩塊稍窄。廟內的泥土地面凹凸不平,他找來十六厘米左右長的木塊,表面抹上泥巴放在門檻下正中,下方墊一根短小的樹枝,貼近門檻的邊緣擱上一條桌腿。
因廟小的緣故,兩旁的泥塑金剛互相靠得頗貼近。他用桌腿敲去兩尊泥塑間礙事的手臂。泥塑高兩米多,下有寬大基石,在基石上墊一塊平整的石頭墊腳,在一塊寬木板上擺上預先裝了大石塊的麻袋(約三十五千克),是自己能兩手托起的重量。托起木板舉到泥塑的兩個肩膀上,形成兩個泥塑金剛一同用肩膀架著木板,泥塑的兩個肩膀為支點,木板前長後短,約為三比一,裝著大石塊的麻袋在支點上。然後,他從角落裡拿出一個早日已準備好的單手可抱的陶制罈子,在小溪打了滿滿的兩罈子水,拎著其中一個罈子的壇口提上木板,放在長的一邊,另一手同時將裝有石塊的麻袋往後方短的一邊邊緣推去。在取得平衡後,再搬上一塊大點兒的石頭,開始也是擺在支點上,然後一手往大麻袋方向推,另一手將罈子往更外推,待取得平衡才停下。不停重複此舉,第二次添上石頭後,罈子已將近到達木板邊緣,他小心地將大石滾入大麻袋中。罈子一方浮起了些許,他再將罈子推外一些,稍微突出木板的邊緣,這樣兩邊保持了微妙的平衡。他又以同樣的方法佈置另一邊的泥塑。當兩旁的金剛都被他佈置成肩扛木板挑著石頭與罈子,他找出早兩天藏在廟裡的一條長長的粗麻繩,在中間交叉做成一個兩個身體寬度那麼大的環,兩邊繩頭拋過門與金剛扛著的木板距離間靠中的左右兩條橫樑。把正門打開一條七厘米左右寬的縫,讓左邊門扇後的長長木閂全伸出,右方門扇用作插入木閂的空則插入一根十厘米長光滑木棍,將環掛在木閂與樹枝外,形成一個圈套,圈套底部垂至胸部稍下。門閂大概在他肩部的位置,陶商人比他矮差不多一個頭。
他再將兩邊的麻繩繩子頭各自紮緊兩旁的麻袋口,然後繞過木板,把麻袋跟木板捆在一起。再取出一股長細繩,在泥地上抹幾把砂土兩頭綁在兩邊罈子口上,使其長度在垂下後離地面尚有三十三厘米高度。再在裡頭菩薩像前點燃一根粗長的蠟燭。
他佈置完畢之時,離陸前嶸約定陶商人的晚上八時只剩下兩個多小時。
他從後門離開荒廟,把餘下木板一塊鋪在溪水邊的淤泥上,一塊鋪架在溪水兩邊的岩石上,做成一道橋棧。下山後,他快馬加鞭趕到縣城。從該處到縣城一般需要走四個小時,他只用了一個小時就到了縣衙。他在洗塵宴上假裝喝個酩酊大醉,使得前來稟告情況的衙役無功而回。天還沒亮,他偷偷溜出縣衙,快馬直奔後山,繞過小道,從溪流另一邊的樹林,藉著微弱的小火把的光線通過木板搭建的橋。因為衙役們埋伏的地方在正門下方,絲毫沒察覺到燈光。
他躡手躡腳從後門進入荒廟。陶商人已如自己所料,被翹起的桌腿絆到,頭部鑽進了圈套,在身體失去平衡之時又碰到垂下的繩索,裝滿了水的罈子掉到了木板,木板另一頭裝了超過三十千克的石頭重重墜落,帶動套在陶商人頭上的繩索收緊,把陶商人吊起在門前。
他把兩旁捆住麻袋與木板的粗繩割斷,繩頭互相打結,把陶商人吊了起來。用劍割爛麻袋,把供桌的碎塊扔在陶商人腳下造成踩爛的假象,然後沿原路離去。離去之時把兩塊做橋的窄木條收起,連同麻袋扔進溪流。
下山後他花了一個小時回到縣衙,那會兒,天才濛濛亮。假裝酒醉未醒,一直挨到日上高空,他才與鄰縣衙役啟程。結果就如他所料,陶商人被認定殺死陸前嶸後畏罪自殺。就在他慶幸渡過難關之際,京兆尹在幸運閣客棧帶走一個木盒子的消息讓他如坐針氈。無奈之下,他只好再次鋌而走險,夜盜府衙,從而讓自己的罪行徹底敗露。
牢房鐵門發出咿呀的一聲,將竇威自回想中驚醒。他抬起頭,見一道熟悉的人影緩步走入牢房,身後跟了一名獄卒,捧著豐盛的酒菜。人影揮手讓獄卒離去,在竇威的對面坐了下來。
人影沉聲緩緩說道:「老弟,大哥我看你來了。」
竇威急忙匍匐跪倒在人影身前,「有負重托,竇威死不足惜,求大哥保我竇家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