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我說這話不是沒有依據。江湖人不怕修為低,怕的是沒有跟人逞兇鬥狠的膽子。沒動手,先破了膽子,也就不用再說什麼稱王道霸了。老老實實回家種田才是正經事兒。
  檀越道:「排教的傳承五花八門,跟東北的白派先生有幾分相似,法術來源幾乎囊括了中華大地上所有法師流派的道統,卻沒有正統的傳承。總之。什麼有用就用什麼。」
  「嗯?」我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照理說,排教不應該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啊……」
  葉森不以為然道:「胡說八道。連個傳承都沒有,還解決什麼問題?」
  我笑道:「我給你舉個例子。當年上山下鄉那會兒,一群大學教授下鄉放牛,結果兩頭牛打起來了。他們好幾個人,蹲在地頭上,又是研究解決方案、又是畫圖、又是計算,弄了半個來小時。也沒弄出個結果來。這時候來了個老農,順手抓了把乾草,用火柴點著,往兩頭牛中間一扔。倆牛馬上分開了。」
  「那些名門大派的人,就是那幫教授;東北的白派先生就是那老農。沒有正統傳承的法師,才是最難纏的對象。那些人講求實際,往往能用最簡單的辦法解決問題。」
  我的一番話把葉森噎得直翻白眼。檀越卻一點兒沒給我面子:「你說東北白派先生厲害,可是現在真正的白派先生,還剩多少?機械化伐木之後,加上水道逐漸開通。排教也就跟著沒落了。現在,想找真正的排頭,比找恐龍化石都難。」
  「咳咳……」我差點兒沒讓自己的口水嗆死:「我有預感,這回咱們肯定會跟排教打交道!先不說這些,你先告訴我,安平村死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檀越說道:「四五十年前吧,就是打牛鬼蛇神最凶的那會兒,一年一個人。從來沒有間斷過。有人分析過,可能就是那會兒,有人觸動了某種禁制,才造成了後來的結果。」
  我皺眉頭道:「安平村的人沒搬走?賞罰殿也一直沒派人調查過真相?」
  「安平村的人,確實沒走。」檀越道:「至於賞罰殿那邊怎麼樣,資料上沒寫。」
  我扭頭看向了葉森,後者打了個電話之後才咬牙切齒道:「又被人坑了!賞罰殿前後派出了五六批高手,結果一個都沒回來。」
第156章 小屁孩
  賞罰殿肯定不會白癡到每一次都派相同級別的術士來完成任務,出手的人肯定一次比一次精銳。五六次之後,該輪到什麼級數的人過來完成任務?
  我還沒說話,葉森已經把電話打到了賞罰院高層那裡:「我要申訴……」
  短短幾分鐘之後,葉森就臉色鐵青地掛了電話:「媽的,賞罰殿說了,這是大殿主欽定的任務,不許更改。他們玩陰的。就別怪我也參一手。我馬上調兵過來!」
  「不行!」檀越揮手道:「這次任務關係到人間堂能否順利晉級。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貿然挑戰規則。我們就算真沒辦法完成任務,想要逃回來還不成問題。但是,我們不能先落了口實。」
  葉森看了檀越半天才開口道:「好,我幫你們。」
  「謝了。」檀越淡淡回應了一聲之後再沒說話,一路上就一直翻看著資料,直到臨近安平村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我隔著車窗向外看了一眼:「那幾個小屁孩,不會是過來接頭的吧?」
  村口那邊站著幾個十六七歲的小孩。為首的那個焗著一縷黃色頭髮的小孩看見我們幾個下車,立刻走了過來,起手行了一個江湖禮:「在下牧東,安平村排頭。幾位怎麼稱呼?」
  葉森好笑道:「就你還排頭?毛兒長齊了嗎?」
  牧東臉色立刻變了。他後面一個小孩立刻瞪大了眼睛:「看不起我們老大?兄弟們出來,砍他們!」
  村口那邊呼啦一聲冒出十多號人來,一個個從背後抽出一尺多長、錚明瓦亮的砍刀,直奔我們幾個圍了過來。
  我和葉森相視一笑,正要動手,檀越卻先一步衝了出去,長鞭一卷,立刻抽翻了四五個人,短短十多秒鐘就把人撂倒了一大半兒。
  牧東一見那幫小孩全都倒在了地上,雙眼瞪得通紅,從身後抽出一把砍刀,直奔我殺了過來。
  我抬手兩指捏住了對方的刀刃,輕輕鬆鬆地把刀抓在了手裡。葉森上前一步把他拎了起來:「連刀都不會用,還裝什麼大哥?」
  牧東雖然被葉森制住,卻面不改色地喊道:「有什麼本事衝我來,放了我兄弟!」
  「挺硬朗的嘛!讓我放了他們也行,你給我一個交代吧!」葉森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
  牧東彎腰把半尺多長的匕首撿了起來,單腳站在地上,右腿抬到身前放平,抬手一刀往自己大腿上紮了下去,手勁之大足夠一刀洞穿大腿。
  「行了!」我抬手用刀背拍向牧東手掌,在他快要刺傷自己的瞬間,把匕首給拍了出去:「老葉,這小兄弟挺講義氣。你就別逗他了。」
  葉森哈哈笑道:「行,小子帶種,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我擺一桌和頭酒,各位兄弟一定賞光!」
  牧東這才笑了,被檀越抽了一鞭子的人咧著嘴道:「你們也不看看,我們東哥是什麼人!」
  「狗屁!」檀越冷著臉罵道:「一群屁事不懂的小孩,學什麼黑幫?裝什麼大把頭?」
  牧東這下真急了,檀越冷聲道:「你們殺過人嗎?見過血嗎?剛一出來就亮刀,只能代表你們心虛。」
  牧東不服道:「誰心虛?」
  我不知道檀越為什麼反應這麼激烈,但是這個時候也不能不幫自己人說話:「我兄弟說的其實沒錯。你看看你們用的刀,也就是賣相過得去。砍人?算了吧!這種刀揮起來都上勁兒,怎麼砍人?這種刀是拿來嚇唬人的。」
  我看牧東不服。繼續說道:「別讓電影給騙了。真正砍人的刀,頭重尾輕,一刀能剁進骨頭裡,前面還必須有尖兒,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捅人。」
  「你們砍人的過程也不對。真想殺人,不能離著老遠就亮刀。又不是兩軍對壘,人家不會跑嗎?想殺人。用匕首。事先拿報紙包好,夾在胳膊底下,走近了再亮出來,一刀下去。得讓對方跑不了。」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殺人,別往胸前來,有骨頭擋著,不見得一刀要命。要往這兒來。脾在這兒。一刀捅進去,翻手擰兩下,想救都救不回來。」
  牧東臉色有點難看,他手下那些小弟一個個臉色發青。
  我卻絲毫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你想清楚。一刀下去,人要是不死,你還得補刀。那時候,他兩隻眼睛都在死死地看著你,嘴裡還直往出冒血。你不能害怕,也不能心軟,心一軟就下不了手。」
  「最重要的一點,你殺了人。就算不挨槍子兒,也得坐二三十年的大牢。等人出來之後,基本上就廢了,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只能靠要飯活著。坐牢的時候,你別想別的,有空看看外面的樹葉。樹葉落了,就又是一年。」
  牧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來:「說得像你們殺過人似的……」
  「哈哈……」我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檀越卻一下把殺氣放了出來。冷眼看向牧東時,週身煞氣洶湧滾動,四周空氣都為之一冷。就連我都覺得一陣心悸,更別說是那些還沒見過血的小孩兒了。
  牧東的那些小弟。一個個都不受控制地坐在了地上。牧東雖然還好一些,但是兩條腿也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檀越眼神一冷,還要在提煞氣,葉森卻側開一步。擋在了牧東前面:「哥們兒,差不多就行了。你再來一下,說不定就把他嚇廢了。」
  檀越冷哼一聲,收起了煞氣。那些小孩不用我們開口就連滾帶爬地跑了個乾淨。只有牧東還在那裡一動沒動。
  葉森低頭道:「還敢跟著我們嗎?」
《邪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