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節

  柳幻不等我們爭論什麼,就調頭往密道的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七拐八拐的把我們帶進了一座沒有修繕過的山洞。我前腳剛剛踩進去,腳掌下面就發出了咯吱一聲輕響。
  等我低頭看時,才發現整座山洞鋪滿了散落的骨骸。從骨骸的縫隙間不難看出。這裡的屍體不止堆積了一層。
  「人草地?」
  人草地,是術道當中對「屍橫遍野」這四個字的另外一種說法,意思是。人的屍體就像是野草一樣叢生遍地。這樣的地方,如果沒有高僧超度,早晚會爆發鬼患。所以術道中人對人草地一向敬而遠之。
  檀越低聲道:「怎麼辦?」
  「往裡走!」我戴上人骨念珠之後道:「有密宗至寶在,一點兒冤魂奈何不了我們!進去看看!」
  我趟著骨骸一路往人草地深處走去,老四卻低聲道:「常珂的氣息消失了。他是故意走進人草地。好不讓我們找到他。」
  老三忽然冷聲道:「他去別的地方,我或許還真就找不著他。進人草地,他就算變只耗子。我也讓他出來。」
  老三從兜裡取出一隻骷髏,自己咬破食指,往骷髏眉心上點了一滴血:「去!」
  骷髏滾落在地之後,驀然爆出一片紅光,半個山洞就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完全沉浸在了血色的紅光當中。一道又一道的鬼影陰森森地從屍骸中間站了起來。
  老三冷聲道:「給我找一個胖子,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人給我找出來!」
  浮在空中的鬼魂點頭之間,向四面八方呼嘯而起,衝上半空之後像是投水一樣地扎進了地面上的骨海當中,僅僅片刻,就再次衝向天空。
  我眼看著數以百計的鬼魂上天入地、呼嘯不止,卻始終沒有看見常珂的影子。老三也皺起了眉頭:「難道不在這兒?」
  我抱肩冷笑道:「他肯定在這兒!常珂,常大俠。我勸你還是趕緊出來的好,免得一會兒老三的鬼魂失控了,從這裡衝出去,傷到外面的凡人就不好了。」
  「我……」老三微微一愣之後,馬上反應了過來。
  「君子可欺之以方」。常珂修儒,自然可以按照儒家的思維方式。把他給逼出來。
  老三冷聲道:「常大俠!你宅心仁厚,我可是外道邪魔。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放手殺人了。如果山下的人有什麼三長兩短,都是你的錯。」
  老三話音一落,常珂的聲音就在山洞裡迴響了起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沒有弒父的心,你們何必要逼我?」
  老三冷聲道:「誰也沒讓你殺人。你出來。給我打開通道,後面的事兒就不用你了。」
  「不行!」常珂斷然拒絕:「給你打開通道,與親手弒父有什麼區別?我做不到!」
  我沉聲道:「你們儒家講究三綱五常。說什麼天地君親師。親,還排在天地之下。你自己告訴我,不除掉盛成王,對得起天地,還是對得起良心?」
  常珂無奈的聲音傳了過來:「五常是仁義禮智信,你說錯了。」
  我被常珂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到了這個時候,常珂還有心思去給我糾正錯誤,我真想把他的腦袋掰開看看,裡面究竟裝了什麼?
  檀越接口道:「既然你說仁義禮智信。那夫子為什麼把『仁』排在了前面?是不是說仁義當先?盛成王一旦成功,後果不堪設想,誰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裡。你為了一己私情,就要拋棄大仁大愛,你修儒修到哪裡去了?」
  常珂說道:「你又錯了!孔子曾曰:仁者人(愛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焉。孟子曰:仁之實事親(親親)是也;義之實從兄(尊長)是也。」
  常珂振振有詞道:「他們都在仁字中提到了親親。親親就是親人。也就是說,所謂的仁,就是愛自己的親人最為重要。」
  常珂一番話說下來,把老三氣得七竅生煙:「別跟他廢話了,那人的腦袋都已經讀書讀傻了!我加把勁兒,一寸一寸地搜,肯定能把他弄出來!」
  檀越搖頭道:「把他弄出來容易,讓他幫我們開啟通道就難了。你們看他現在的樣子,就算我們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會出手幫忙嗎?」
  老四陰沉沉地說道:「用不著架刀。我別的本事沒有,控制人心的本事還是有的。只要把他弄出來,我就不信他不聽我控制。」
  我搖頭道:「如果他出來以後就是死人呢?用常珂那腦子想,為了不弒父,說不定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先自盡了。」
第382章 為了活命
  常珂這樣的人,你沒法兒跟他講道理,道理全都在他那兒!也沒法兒逼他做什麼,他屬於寧死也不會改變信念的人。一種思想在人腦袋裡根深蒂固了,除非給他換個腦袋,否則,沒人能改變他的想法。
  老三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卻毫無辦法:「常珂,難道盛成王讓你死,你也去死嗎?」
  常珂理所當然道:「三綱五常,父為子綱。父讓子亡,子不可不亡。不亡為不孝。你們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會幫你們做任何事!」
  我沉聲道:「常珂,不知道你小時候有沒有人跟你玩過一個遊戲,就是問你爸爸媽媽誰更好。如果讓你在他們之間選擇一個,你會選擇誰。現在,我們也來玩這個遊戲好不好?」
  常珂驚聲道:「你想幹什麼?」
  「讓你選擇!」我的聲音裡帶起了一股煞氣:「剛才,我們確實沒有動你。但是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這個人在江湖道上走得久了,所以處處小心。剛才。我趁你不留神,在你身上取了一滴血。你知道,這滴血能做什麼嗎?」
  常珂怒氣衝天道:「李孽,我警告你,你敢動我親人一根汗毛,我跟你不死不休!」
  我輕輕晃了晃一張沾血的黃紙:「你應該能看見我吧?我手裡還有一隻詛咒人偶,只要我把這張紙塞進人偶,你的至親就會被我活活咒死。」
  「李孽,你不是人!你有什麼本事都衝著我來!」常珂暴怒之下,震開蓋在身上的屍骨,從人草地下面飛身而起,滿臉殺氣地站在了遠處。
  「別動!」老三他們幾個同聲怒喝之間,迅速搶佔了有利方位,把常珂團團包圍。
  常珂看著躍躍欲試的幾個高手,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不會那麼做的。我曾經調查過你,你雖然出身草莽,但是極重信義。你不會做那種無恥的事兒。」
  我沉聲道:「重信義?那是在我能活著的前提下!我現在自身難保了,還重個狗屁?」
  大康也跟著幫腔道:「說得對啊!做什麼事兒還是堅持什麼原則,都得有個底線不是?仁也好,義也罷。前提都是不能把自己搭進去。」
  老三冷聲道:「我們幾個最喜歡做的就是滅了仇人的九族,讓他們連來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你不幫我們,就是想要我們的命,想當我們的仇人!」
  老四猛一回頭:「李孽。你只管動手,我保證他接近不了你。」
  我一抬手,把黃紙和傀儡都扔給了陵云:「動手!」
  陵雲手腳麻利地把染血的黃紙纏在了紙人上:「我陵雲很少動用咒術,用那玩意兒,太傷元氣了。為了讓你看明白點兒,我可以把施咒的過程給你弄出來。」
  陵雲說話之間,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兩隻眼角上同時流出一行鮮血。殷紅的血跡順著她雪白的臉頰流到嘴角才緩緩停了下來,像是兩行硃砂一樣掛在了她的臉上。
  陵雲口中唸唸有詞之間,她額角上的青絲也漸漸變成了白髮,光滑的皮膚也明顯疊起了皺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在消耗壽元詛咒目標。
《邪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