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06.被害人是誰
林玄鶴操作的指紋電腦比對系統畫面停留在一個女人身上。
這個女人名叫王秋芝,曾經因為從事色情行業被勞動教養過一年,今年已經42歲了。這個發現,應當屬於案件中的重大突破。
在刑事案件中,被害人和被告人的身份都非常重要,這兩方面都要查清楚。尤其是對那些因為犯罪行為或犯罪後的毀損行為而變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查明被害人的身份尤為重要。如果連被害人的身份都無法查明,如何去破案?被害人身份不明,很容易造成冤案。因此,局長何永安千叮嚀萬囑咐蕭雲天一定要抓緊時間查明被害人身份,確定屍源,也好多一個偵查方向。
指紋數據庫中顯示:死者王秋芝,女,漠北市人,她三年前曾因在海東市從事色情行業被勞教一年。
提取的三枚指紋中有兩枚與王秋芝的右手食指和無名指相吻合,可以暫時確認死者之一就是王秋芝。
但另一名被害者的身份始終無法通過指紋比對查出。
林玄鶴暗歎,這就是破案中常說的偶然因素了,假如DNA數據庫和指紋數據庫中都沒有這兩名被害人的信息,這個案子的偵查該如何走下去,這都是很難說的事情。或許是被害人的亡靈在冥冥中讓犯罪者的身影有跡可循吧!林玄鶴不敢怠慢,在對另一枚指紋繼續進行比對的同時,趕緊將這一結果報告了隊長蕭雲天。
蕭雲天聽後大喜,案件總算有些眉目了。雖然兩名被害人的身份只有一人被確認,另一人的身份還在核對中,但既然兩人的屍骸混雜在一起,二人必然有某種聯繫,否則不會這麼巧,為同一名罪犯或同一夥罪犯所殺害。找到了一個,另外一個的身份就有了線索了。
目前來看,比較清楚的偵查線索有兩條:
第一條是從死者的身份入手。有一名死者可以確定是外來人口,曾在海東市工作生活,有違法被處理紀錄,在案發時是否仍在海東市尚需要調查。目前不能確定海東市除了是拋屍現場外,是否還是殺人現場。查找死者的親屬朋友,查明其所有社會關係,查清死者生前和其他人有無矛盾。
第二條就是從拋屍袋中發現的「匯火」牌冷鮮肉紅色宣傳紙。雖然這張紅紙在黑色塑料袋內並不足奇,可能是顧客買肉後遺漏在袋中的,也有可能是肉販放在塑料袋中的。但也有可能是真正的罪犯為了轉移偵查視線而故意放入的,不然為什麼就只有一個袋子有,而其他袋子沒有呢?
總之,不能放過任何一條可疑的線索。蕭雲天決定,四人分成兩組,按照這兩條線索分頭查找。
第一組由蕭雲天和柳如雪組成,帶領另外兩名刑警,迅速趕赴漠北市,找到王秋芝老家,調查其親屬朋友,看看有沒有人瞭解王秋芝的近況。
第二組由楚劍雄和林玄鶴組成,帶領轄區派出所民警,再帶一個中隊,查找「匯火」牌冷鮮肉在海東市的銷售情況,先找到本市的總代理,查清楚到底有多少家商戶在經銷「匯火」冷鮮肉,並盡快調查這些商戶,詢問商戶來買冷鮮肉的顧客中有沒有行跡可疑之人。
蕭雲天和柳如雪在出發前,通過公安戶籍查詢系統、旅館業綜合登記系統,還有其他登記身份與公安接警平台聯動的電腦系統,均沒有發現被害人王秋芝在海東市的生活、住宿、出行記錄。海東市市區共有二百多萬人口,想要查找一個失蹤的人,真是猶如大海撈針。
更可疑的是,從發現屍骸到確定被害人的身份,海東市各轄區刑警中隊、各派出所都沒有收到關於類似女性失蹤的報案信息。
這兩名死者到底是因為什麼得罪了兇手,讓其凶性大發,連殺兩人並殘忍碎屍呢?
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兇手是一人還是數人,是男性還是女性,兩名死者是被同一人所殺還是分別被不同的兇手所殺,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兩名死者肯定是因為什麼事情同時或分別與兇手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既然王秋芝曾因從事色情行業被處理過,那麼和她一起被發現的另外一名死者是否也是在從事色情行業呢?
蕭雲天和柳如雪帶著這些疑問,踏上了前往漠北市的火車。
本來,被害人王秋芝在漠北市的情況可以委託漠北市當地警方進行調查。但蕭雲天考慮到如果委託調查,對方不瞭解案情,不一定會查得十分及時。這麼大的案子,領導重視,社會關注,必須抓緊時間破案,於是,他就帶領柳如雪及另外兩個刑警坐上火車親自直奔漠北。
漠北市雖然稱為漠北,卻不是在大漠之北,相反,它位於海東市的南面,離海東市坐火車也有將近十個小時的路程。
在火車上,蕭雲天問柳如雪:「如雪,你說你好端端的法醫不幹,來當什麼刑警啊?」
公檢法這些機構的法醫,從來都是男的居多,女的極少。尤其是在公安部門,承擔著大量的屍體解剖和活體檢驗任務,女法醫更是稀缺。而柳如雪這個原本幹得十分出色的女法醫竟然改行去當刑警,不僅通過了嚴格的體能測試,當刑警幾年後又進了重案偵緝隊,實在是特立獨行。
柳如雪笑呵呵地說:「尋找刺激唄。」
蕭雲天道:「呵呵,難道當個女法醫不刺激?整天面對那麼多屍體,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死法。」
柳如雪道:「當女法醫也刺激啊,不過和當刑警的刺激不一樣。法醫解剖死者那是被動型的,不需要親自去抓人破案,只要把送來的屍體按照規程一步步解剖得出結論。」
她頓了頓:「雖然法醫界有種說法──屍體會說話,死者是怎麼死的,被什麼工具用什麼方法殺死的,這本身就為破案指引了方向,或者說,屍體本身也是一種證據。但我想如果作為刑警,就會在案發現場的第一時間接觸屍體,也避免了屍體在運送過程中所出現的各種意外情況,再結合痕檢,對破案一定更有幫助。而且在現在科學技術這麼發達的情況下,應該是技術引導偵查,而不應該是偵查引導技術。」
蕭雲天道:「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我覺得也不能一概而論。有些案件,法醫技術在破案中占主導地位,另一些就要靠偵查人員了。但在我們現在的偵查體制中法醫室和刑警隊是並列的,誰都不屬於誰,這就常出現互相配合協作不夠默契的情況。不過咱們隊裡幸好有你這麼一個女法醫,當作溝通橋樑。」
柳如雪又問:「那隊長,你是如何當上刑警的呢?」
蕭雲天道:「這個就說來話長啦。那是上中學的時候,家裡離縣城比較遠,都是住校,每月初家裡給點生活費。當時家裡經濟也很拮据,所以什麼都是省著花。結果有一天,在公共汽車上,生活費被小偷給偷去了,當時也不敢給家裡說,只好借同學的錢先用著,連吃了三四個月的鹹菜饅頭才還清同學的錢。
「從那以後,我就對這些小偷小摸的人恨之入骨了。從那兒就有了當警察的想法,高考時考了警察學院,畢業後就當了刑警。」
就這樣,慢慢地聊了一路,火車終於緩緩地停在了漠北市車站月台邊。
07.漠北之行
到了漠北市,蕭雲天和柳如雪等人馬不停蹄,立即趕往漠北市公安局請求當地警方支援。
漠北市公安局非常配合,指派了一名刑警給蕭雲天他們在當地做嚮導配合行動。
首先,他們來到被害人王秋芝戶籍所在的派出所,和所長簡單見面寒暄之後,立即查詢戶籍登記系統。的確,在本地戶籍人口中的確有多個名叫王秋芝的人,根據林玄鶴他們比對結果,果然找到了和比對結果身份證號一致的女性。
信息顯示,王秋芝的戶籍仍然在漠北市,雖然曾在海東市被處理過,但並沒有將戶籍轉移過去。
通過系統查詢,王秋芝的父親已經去世,母親尚健在,其本人曾離異過,無子女,是否再婚系統上沒有顯示。
查詢完,蕭雲天、柳如雪以及其他兩名隊員和當地警員一起,前往被害人王秋芝所在村子進行調查。
在村中,派出所警員先是找到了本地村支書,由村支書領著去找王秋芝的家人。
在這裡,蕭雲天見到了被害人王秋芝的母親張月桂,一個將近七十歲的老太太。「大娘,我們是海東市的公安警察,現在有點事想問問您,希望您能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現在正對幹警進行群眾路線大教育,海東市政法機關要求公安民警要切實把當事人當成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這才是警察工作中的以人為本理念:因此需要公公正正、客客氣氣、認認真真地對待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蕭雲天問:「您是不是有個閨女名叫王秋芝?」
張月桂道:「不錯,是有這麼一個閨女啊,你們找她有什麼事嗎?跟我說也可以,她現在不在村子裡,出去打工了。」
來漠北市之前,蕭雲天就想著如何將王秋芝已經死亡的消息通知給她的家屬。一開始也是想著直接按程序辦,但今天一看到王秋芝的母親是一位近七十歲的老人,他真的不忍心直接對老人家說出這個噩耗。的確,無論是誰,被害人還是兇手,都是家庭的一部分,家裡都有人在掛念,這也是人之常情。蕭雲天決定先問問情況再告訴老人這個噩耗。
蕭雲天道:「大娘,您能給我們說說您閨女王秋芝的情況嗎?我們想瞭解一下她的情況。」
張月桂歎了口氣,「你們不說什麼事,我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估計是在外面犯事了。我這個妮子,從小不好好上學,初中畢業就輟學打工了,二十多歲的時候,經媒人介紹,嫁給了鄰村的劉高標。一開始吧,小兩口日子過得還行,但好景不長,俺閨女王秋芝在外打工慣了,心也野了,越來越看不上有點土氣的劉高標,夫妻矛盾越來越多,最後誰也說不了了,只好離婚了。
「離婚之後,秋芝接著出去打工了,後來還跟一個叫週三德的生意人交往過,我還見過那個人,秋芝把他帶回來過。不過,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三年前秋芝又一次離家出去打工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也沒有來過信,失去了消息。這些年只是偶爾給我匯點生活費,我現在也不知道秋芝到底在哪兒。」
匯款單?跟著來的派出所警員問道:「大娘,您現在還留著那些匯款單的單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