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節

  
  其實,在台上,我也沒說什麼,講的內容也是有感而發的心裡話,但我沒想到聽的人會有這麼大的觸動。
  心裡是有一點能感應到遊客和香客們如此熱情回應的原因,或許,對國人來說,不論年輕人還是上了歲數的人,內心當中都有一片荒蕪之地,哪怕是稍稍灑下一點水,沉睡在土壤底下種子也會拱出土壤,發芽成長。
  人是容易被一些小事所感動的,這是心中的善,就算是電視裡爛俗到演了八百遍的老套情節,只要演員用用心,演的真切,同樣能夠賺取觀眾的眼淚與認可。
  我想,大多數人還是希望這個世界有足夠的公平與公正,也希望有人站出來給所有人做『精』神上的榜樣,就像國外影視裡經常出現的超級英雄,能夠『激』勵很多很多人維護正義與公道……
  白雲觀的工作人員帶著我和李寬離開,我手裡捧著大把的零錢,握住的是一片熱火,或許,這錢代表的可能只是一時的感動,也不是什麼巨資,但至少,它證明了人的善,是掩藏在心裡偶爾極難挖掘,卻又會不由自主冒出來的東西,滿珍貴的。
  那功夫,李寬也捧著一把錢過來,比我這頭的量還大,眉飛『色』舞的說道:「行啊張偉,這嘴皮子隨便來兩句就能掙錢?」
  他說著,身上摟不住的零票往地上掉,忙告訴隨行的幾個假道士幫忙撿。
  一塊的、五塊的,一張張『弄』平整了,收集起來就是一小摞,裡面有兩張一百的,總金額反倒沒我手裡的多,可即便這樣,李寬也很開心。
  「苦『肉』計,嘖嘖,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他笑著搖搖頭,看向周圍的人,「行了,你們就別跟著了,我帶張偉去趟更衣室,一會兒我自己回去,讓你們經理跟財務說一聲,一會我過去結賬。」
  這般說著,他身邊一個年輕道士便冷起了臉,「哎呦,大師可別這麼說,怎麼就結賬了?你不知道剛才因為你們兩個,好多香客給了你們五『毛』一塊的,掉屁股就走了!
  呵,你們鬧這一出,有人買咱們的長流水了麼?有人求平安符了麼?有人跟著咱們去飯店吃素齋了麼,一大早上給我們造成了多少損失?
  兄弟們可撈不著多少提成……結賬?您自己親自跟經理說去吧!」
  「小哥兒,這哥們算賬算的還『挺』清楚。」我笑了一聲,和李寬走到一起,將手裡的錢整理好,從鋼到零票一分都沒落下,全都揣進自己的口袋,轉頭看了看周圍或年輕或三十歲左右的「道士」們,「怎麼?道觀的損失還讓我們墊付了?」
  我剛說了一聲,旁邊的李寬忙拉了我一下,小聲道:「張偉,沒事兒,放心,我認識他們經理……那人是道家協會的,不是不講理的人,你看這些人都是給人打工的,都往錢眼子裡鑽,放心吧,換他們經理還得感謝你幫著提升白雲觀的形象呢!」
  道家協會?
  我扭頭看向李寬,「這裡是道家協會的?」
  「不是,這裡是別人承包的,協會跟著沾點兒邊兒。」
  我抿了抿嘴『唇』,以前聽李寬說過道家協會,前一陣子我帶著一萬鬼仙回市裡,那些人就有過動作,不過,他們似乎水平不行,像是沒人清楚是怎麼回事。
  行進之間,吳海濤還有小妹他們跟了過來,我讓吳海濤等一等,說陪著李寬辦過事,正好一起合計下過一陣要接的工作,聽說收入尚可,能讓最近手頭緊張的資金喘口氣。
  「對了,我正想說,張偉啊……」李寬湊過來笑了笑,「我給你接的那個活,是我們同行處理不了所以才『交』過來的,你要是能搞定,這在我那個圈子可就出名了,道家協會就對你也得刮目相看。」
  「怎麼又扯到道家協會了?」我皺了下眉。
  「嗨,怎麼說呢,咱們市裡的道家協會,就會長和幾個會員是正八經能辦事的,剩下的都是搭把手『混』飯吃,我這在協會裡掛個名,也不給我錢,反而年年讓我教會費,知道是什麼意思不?」
  我挑了挑眉,「你說吧。」
  「人家跟市裡有關係啊,會長有真本事,學問也高,跟市裡文化口的人關係好,像我們這些會員,開個佛像店、賣點喪葬用品什麼的,那都是可以光明正大做買賣,我那家店在古玩城不倫不類,為什麼就站住腳了,還不是協會幫了忙,給我店舖送執照?
  還有,今年咱們國家就開始給道士辦道士證了,有了這個證,全國各地的道觀都可以免費住宿,從事的工作也都是正規的,不用遭白眼,是宗教信仰自由。
  嘿,等明年的,我在白雲觀辦些手續,道士證一到手,我就是國家認可的道士了,買賣就更好做。」
  這方面有些事便是我不懂的,看情形,國家對宗教信仰也在一點點朝著正規化調控。
  我歪頭問他,「會費多少?」
  「不貴,一年兩百,每年還有兩次座談會,讓我們瞭解道家協會的整體發展和指導方針,而且會員還可以朝著管理層升職,要是當個幹部,還有工資拿。
  進這個協會好處其實是不少的,我們那頭有『交』流群,都是全國各地的道士,跟我一樣做買賣的也不少,我們還有『交』易群,你以為我的貨從哪裡上的?
  群裡面誰有本事,誰假正經都能看出來,成天都發畫符的作品,『交』流學習得會甄別。」
  李寬這麼一介紹,我對道家協會也有了新的認識。
  「張偉,我知道你的脾氣,一會兒事情我來辦,好歹我是能在外面辦事的,在協會裡還算小有名氣,要不怎麼會讓我來白雲觀講道?你也別嫌這些人掙錢,沒有錢怎麼維持協會的開銷?
  再說了,白雲觀的主要收入是承包商的,協會只能收到一小部分,一年才十幾萬、幾十萬,還得求爺爺告『奶』『奶』的從承包商那裡摳,安排好多會員穿『插』著來白雲觀幫忙,呵,現在有錢人才是爺!」
  李寬這般說著,我細琢磨了一陣,倒是聽出了一些苦澀和無可奈何。
  這市裡偌大的道家協會,每年的資金費用才十幾萬塊錢,實在寒磣了些,要知道,這可是國內一線大城,勞動力的普遍收入,每個月都得在兩三千以上,道家協會一年的收入來源夠幹什麼的,這不是『逼』著協會的人自籌資金麼?
  白雲觀並非道家協會把持,這就說命承包商比協會還要有『門』路。
  那也就說,週遭這些假道士都是承包商的了,而那個所謂的道家協會在這裡安排的經理,以及過來接活兒的李寬,實際上都是幫著道家協會在白雲觀內多些影響力,能從承包商那裡多得到些錢。
  無奈的搖搖頭,家家有難念的經,怪不得師傅說沒必要管他們的事情,這裡頭的關係『弄』的還『挺』複雜,是個渾水池子。
  隨即便和他有說有笑的白雲觀後面走去,繞過三清殿,步出一個拱『門』,便是一棟青磚搭建的四層小樓,踩過十幾塊撲在草地上的石板,推開小樓的玻璃『門』,一股冷氣撲面而來,還『挺』涼快。
  一樓大廳是個食堂,已經有不少香客在這裡食用素齋,都是饅頭、粥、鹹菜什麼的,人不多,伙食看著普通也沒什麼食『欲』,但也是講究這個吃素齋的體驗。
  而二樓是也是食堂樣子的,規模有些小,幾張大桌子用大屏風遮擋好,就算是雅間,此時沒人。
  小樓的裝修有些老舊,**十年代常見的裝修材料比比皆是,老式『色』陳的『花』崗巖地磚,木製扶手,草綠顏料『色』粉刷的牆皮,看起來老舊,但似乎也很結實耐用。
  身後,跟來的工作人員不多,李寬便為我介紹這裡的建築,說這個四層小樓過去是警察總署,白雲觀那頭是道士,這兩個地方挨著,過去的警察就跟著道士學功夫,相處的不錯,道士的家人們也就沒遭到什麼迫害。
  所以說,這白雲觀在市裡的影響力還是比較大的,它與這所城市過去的歷史連接在一起,曾經也是個知名地點,不比過去那些大酒樓和大歌舞廳差多少,香火也不錯。
  而且,市裡一些老人也說過白雲觀過去的故事,說觀裡的道士功夫好,修理過當時的黑幫,為民除害,鄰里街坊還有香客真是自願往觀裡送米面的。
  李寬說的那段歷史,一下子就能把人帶到過去,好似能目睹道士們行俠仗義,在動『蕩』的年代俠肝義膽的做人,不禁讓我對白雲觀有了另一種感覺。
  走在三樓裡,李寬脫下道裝,把頭頂的紮著道髻的假髮也摘了下來,身上便冒出些汗餿味,頭髮也濕漉漉的,我們正說著話,位於走廊一端,走來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
  離遠了一看,西裝和裡面的白『色』襯衣料子都不錯,下面的黑皮鞋珵亮,一頭黑髮梳在腦後,臉上架著金絲眼鏡,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帥哥。
《陰陽薩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