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如此幾個巧合的重疊下,我們就認為,這跟竹竿底下應該是有東西的。於是我們三人就開始一塊一塊地翻找著地面的石頭。這塊荒地上有不少雜草,這說明即便是張水季節,這裡也不會被淹沒,這樣一來,底下埋藏了東西的可能性就相對大大增加,只是這千年之後,是否早已損毀,卻不得而知。
  我們足足挖了一整個下午,除了石塊和泥土之外,什麼也沒找到。秦不空開始質疑松子,問是不是算錯了地方?松子也有些著急,於是就摸出了一把尋龍尺,那是古人運用槓桿原理,由金屬特有的對磁場的感知來定位小範圍的工具,在現代社會裡,也常常被用作於排除地雷,尋覓金屬礦等。可是松子將尋龍尺轉了幾圈,停下來龍頭所指的位置,卻恰好還是我們先前挖的地方。
  這麼說起來,是我們還挖得不夠深嗎?
第四十九章 .石頭盒子
  當下天色已晚,我們又缺乏工具,再這麼耗下去,只怕是今晚回不了家。於是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先暫且回去,明日帶了工具再來。
  於是第二天我們很早就趕到了江邊,這裡因為當初修建大橋的關係,周圍沒有人居住,只是在不遠處的半山腰上,有被重新修建的黃鶴樓。靠近江邊的區域。幾乎是沒什麼人會來。
  有了工具,挖掘起來就快速得多,頭一天我們已經基本上清理掉了碎石塊,越往下,就基本上全是泥土為主。很快我們就挖到了地面之下大約兩米多的位置,泥土裡已經開始滲出江水,我想如果再繼續挖下去的話,可能就直接挖到長江裡,回頭一個猛子把我們捲了進去,我們可就真的要去餵大魚了。
  秦不空畢竟也上了歲數,這樣的體力活自然就是我和松子的事情。當我正在嘟嚷著這老傢伙在邊上跟個監工似的的時候,匡噹一聲清脆的聲音從我的鏟子上傳來,我還以為我聽錯了,於是又用鏟子在坑底紮了幾下,發現在剛剛被水位淹過的地方,有一個不同於周圍泥土的硬物。難道說我們已經挖到了石樑上的石頭了?於是我和松子繼續朝著那個地方挖,大約又往下挖了已持有與,我們掏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大石頭來。
  從形狀和轉角的幅度來看,這東西是一個人為之物,絕非天然形成。石頭表面還有一些雕刻的花紋。只不過早已模糊不清。我頓時有一種挖到寶藏的興奮感,這也說明秦不空之前的計算和松子對這個地方的推測,的確是精準無誤的。
  這玩意非常重,加上我們本身就在坑下面,所以費了好大的力氣,我們才把這個石頭的長方形東西給抬了出來。松子到江邊打來了一桶水,我們開始刷洗著這東西的表面,很快我們就發現,這好像是一個實心的長方形石頭,六面都雕刻了不同的花紋,那花紋和那些農村老舊的門當石非常相似,但是石質的表面已經有些鬆軟,雕花的稜角等地方,只要手上稍微用力,就能夠將其掰斷。
  秦不空說這估計是常年被江水浸泡的結果,而當初將此物深埋地底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和佈陣之人是同一個人,如果是的話,那這人簡直太了不起了,竟然能夠這麼準確地把這個東西埋在剛剛好沒入水面之下,卻又千年來不會被人找到,的確是高手啊。
  秦不空在一邊感歎著,我和松子則研究起這個方方正正的石頭來。我用小鑿子在石頭上的縫隙裡劃著,將裡邊的淤泥都給逃了出來,很快我發現。這個看似實心的石頭方塊,其實應該是一個空心的東西,因為在我掏淤泥的時候,竟然沿著石頭的四個側面,掏出了一條完整的繞了一圈的縫隙。就好像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上蓋了個蓋子一樣。
  松子問我為什麼說這是個盒子,也許只是碰巧在這裡雕刻了一條線而已。我說你仔細看我剛剛掏出的這條縫隙,雖然泥巴都掏了出來,但是時不時還從縫隙裡滲出一些水來,這說明這玩意裡面是個中空的部位,因為常年都浸泡在水下,所以裡邊早就已經滲滿了水,這就是為什麼咱們剛才將它抬起來的時候,會這麼沉重的原因。
  松子伸手在大石頭上用力搖晃了幾下,果真發現縫隙裡的水漬會隨著晃動而有節奏地伸出來。但是流量卻並不大,這說明這個縫隙如果是石頭盒子的蓋子的話,它的密封性是非常好的。而松子伸手去摸了一下那伸出的水,然後在手指上捻了幾下,發現除了水之外還有一些像是油。松子將手指湊到鼻子邊聞了聞,然後露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似乎那味道很難聞似的。
  我學著他的樣子也抹了一點在手指上,湊到鼻子上聞了一下,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味道,大體的味道。是屬於臭味,有些像什麼動物死掉後屍體腐爛的味道,但這個味道並不濃烈,不仔細聞的話其實很難察覺,更多的則是一種水在一個密閉環境裡存放久了,變成死水之後的那種水臭味,這個味道佔了絕大部分,只是在當中還透著一絲油膩的感覺,就好像是雙手沾滿油之後,即便沖洗了很多次,但手上還殘留著的那種味道一樣。
  想要知道真相,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其撬開查看。秦不空也蹲到了我們身邊,於是他用手扶住石頭的下半部分,朝下用力,我和松子就開始用鑿子來回使勁。慢慢地撬開了這個合縫非常嚴實的石頭蓋子。
  當蓋子被掀開的時候,一股猛烈的臭味就衝著鼻子而來,我們三人都情不自禁地捂著鼻子走開了兩步。這種臭味其實就是我剛才聞到的那種味道,只不過變得濃烈了許多而已。果然如我猜測的那樣,這其實是一個石頭盒子。盒子的內壁大約有一寸左右,這保證了它的堅固性,這種厚度即便在水裡浸泡,只要不被劇烈的外力擊打,也是不會損壞的。盒子裡積滿了水,水的顏色是有些黑,但又隱約透著點紅色的那種。
  石頭盒子的蓋子被我們掀翻在一邊之後,我們則看到蓋子的正中央,隆起一個正方體凸起的部分,而整個蓋子的內側。都沾滿了那種紅得發黑的類似油污狀的東西。我想剛才那滲出的油漬,大概就是來自與此。而由於油的密度比水低,所以一直都在水面上,久而久之,就全都沾在了蓋子上。
  轉頭再看盒子裡面,水面上也的確漂浮著一層油污,由於水的顏色很深,我們無法區分這水下到底有沒有東西。於是我拿著鑿子伸到水裡去搗鼓了一陣,發現在盒子的底部,的確是有一些活動的東西。可以隨著我的攪動而改變方向,說明本身並非是固定在底部的。
  而很顯然這個石頭盒子在當初埋於此地時候,就已經是封閉狀態,也就是說,此刻我們在盒子裡找到的任何東西。都是當初那個設下七煞關的人親手放進去的。他大概沒有想到過,千年之後,有一群後生晚輩,竟然挖出了自己當年埋下之物。
  當我把鑿子從水裡撈起來的時候,發現水利漂浮著一些好像牆面開裂後掉下來的粉塊似的東西,但是卻比較堅硬,感覺像是玻璃。而在千年之前,顯然是沒有玻璃這種高級東西存在的,至於究竟是什麼,我們還不得而知。
  再轉過身去看盒子的蓋子,那個隆起的正方體部分,一定有它的用處,我用鑿子在上面輕輕地敲擊了一下,發現在泥污底下,竟然和鑿子相撞的時候。發出了叮叮的聲音。
  這個聲音就和普通的石頭不同了,非常像是那種玻璃酒杯相撞時候發出的聲音。於是我們三人開始輪番用水清洗這蓋子的內壁,越是洗到後面,就越是難掩心裡的驚訝。原來在我們清理掉表面的油污之後,發現蓋子的內壁。竟然有大約幾毫米的厚度,是那種水晶的結晶狀,有些微微透明,且非常光滑。那個凸起的部分也是如此,直接整個都變成透明的。我們能夠看見那個正方體內裝著一個圓圓的東西,有點像是老人們握在手裡轉來轉去的鐵珠子。大概核桃大小,這時候秦不空說道,就是它了,這個圓圓的東西。應該就是讓我們放到「魑」那塊石磚裡那個半圓小槽裡的東西!
  他這麼一說,我看著就更加確定了,因為雖然隔著一層透明的罩子,那圓珠的大小,的確和我們在石磚內側看到的一致。我忍不住有點驚歎。先前我們破掉八門奇陣的,都已經覺得困難重重驚險萬分,而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在這麼一番困難之後,竟然藏著一個七煞關的天大秘密。於是我一邊感歎著古人的智慧,對自然和天地的敬畏之心,對玄學文化的體會和理解,我們這些後生晚輩雖然同樣身在此行,卻遠遠不及他們的萬分之一。
  秦不空歎道,厲害啊厲害,如果人人都這麼藏東西,恐怕是再有十個秦不空,也絕難破陣啊,難怪到現在為止什麼曹操墓秦皇墓,統統都找不到真實的墓穴,找來找去,都是一些疑塚,我大中華的玄學,實在是帝王之術啊。
  當下我們決定敲破那個凸起的小方塊,取出裡面的圓球,畢竟如果將這口石頭箱子帶回去的話,卻是太費力了。我用鑿子用力敲打了幾下後,發現表面那層透明的結晶竟然堅硬無比,連續奮力打擊了十幾下之後,才敲打出裂紋。直到砸出一個足以取出圓球的洞的時候,我的手臂早就已經酸軟不堪了。
  秦不空伸手取出那個圓球,發現表面封著一層厚厚的蠟。這大概是用來隔絕水分用的,當初之所以這麼做,必然是因為這裡面的東西不能被水浸濕才特別封蠟。秦不空用手指甲掐了一下,硬邦邦地,但是能夠微微掐出痕跡來,這下子我們就不敢再隨便將其砸開了,於是秦不空將它放進自己的包裡,說拿回去再研究。
  接著我們三人一起用力,將石頭盒子的一側抬起,想要將裡邊的水都傾倒出來。隨著一陣叮叮噹噹的清脆響聲,盒子裡的水連同裡邊浸泡著的東西,就一併被我們倒到了地上。
第五十章 .透明手骨
  隨著那些臭水順著泥土和石塊滲透到地面之下,只在泥土表面留下了一層油污。我才看清了裡邊裝著的東西。那些東西都好像是玻璃一樣,而且都是零散的。我撿起其中一顆,好像花生一樣的形狀,晶瑩剔透,裡邊還有一些細細的紋理。
  這個質地,和我剛才鑿碎的那個正方體有些相似,但看上去似乎硬度不如之前那麼高,拿在手裡也是輕飄飄的。不過映著光,顯得特別好看。我開玩笑地跟松子說,這會不會是那個朝代留下來的珠寶啊,如果是的話。咱們也算是發財了,隨便買個幾顆,還當什麼道士啊,找什麼巫王魂魄啊,只怕後半輩子也能夠衣食無憂地過了吧。
  秦不空則在一邊皺著眉,似乎發現了什麼。然後他對我伸出手掌,讓我把剛才拿在手裡把玩的那一粒「珠寶」交給他。我說你幹嘛,你說給你就給你啊?你又不是我爸,想獨吞啊?雖然明知道我是在開玩笑,秦不空還是很不耐煩地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給我看,然後說你拿來,這玩意可不是什麼寶石!
  我一聽,於是乖乖遞給了他。之間秦不空將地面清空,只留下許多這樣長短不一的「珠寶」,接著就開始拼湊了起來。這堆透明的「珠寶」大約有十多塊,最長的一根差不多有接近三寸,而最長的那根也最粗,大約有雞蛋的粗細。只不過那一根看著雖然大,卻在表面佈滿了裂紋,透度和光澤都不如那些細小的。而當秦不空開始拿著這些小東西拼湊的時候,我越看,心裡就越是發慌。
  因為直到他拼湊完成,我才發現,那是一隻右手的手骨。所幸的是。這是珠寶製品,並不是真的人骨,而當我這樣自我安慰的時候,秦不空卻冷笑了一聲說,你這蠢貨,這就是一隻真正的人手骨!你不是當珠寶了麼?你不是要拿去賣錢發家致富嗎?
  他的語氣帶著調侃和嘲諷。這顯然羞辱了我。於是我嘴硬道,你胡說什麼呢?你的骨頭長成這樣啊?你的骨頭是透明的啊?但是說完之後我瞬間氣弱,自覺有點強詞奪理。秦不空指了指剛才那些被我們敲下來的透明碎片然後說道,這些透明的東西,都是石頭、骨頭這樣的硬化的材料在水裡長時間浸泡後形成的,還不是普通的水,你們也看到剛才水裡浮起來的那層油了,雖然咱們都不懂那到底是什麼,但是這些看上去亮晶晶的東西,其實就是石頭和骨頭!
  我依舊嘴硬道,那怎麼可能,你說石頭浸泡後變成這樣我或許還相信,這骨頭可是有機物構成的,泡了這麼多年,早就化成一灘水了,怎麼可能還成了結晶狀。這時候松子拉了拉我的衣袖說道,司徒,你可別以為不可能,這還真是完全可行的。就好像醫院裡保存一些動物標本一樣,都是把它們浸泡在一種醫療液體裡,這樣就可以保存很多年了。而剛才咱們倒掉的那些水,肯定是有古怪的,否則這位埋下石頭盒子的人,豈不是白白費力了嗎?
  我心想也是。假如那位前輩不希望這裡的東西毀掉,自然不會將它埋在水面底下,既然埋在了水下,說明他早就在裡邊做過一些處理。
  雖然當時不明白那根透明的右手手骨究竟是在什麼原理下形成的,但多年以後我才在從別人口中得知,假若一種液體能夠抽離出骨骼中的磷物質。從而只留下碳的話,的確是在經過蠻長時間後,將只剩下碳的物質變成結晶狀的。只不過我從未學習過這種化學知識,而在當初的那個年代,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這只不過是其中的一樣罷了。
  秦不空說道,現在咱們能夠找到的東西當中,能夠帶走的就是這顆珠子和這堆手骨,不知道原本裡面是否還有別的東西,只是現在都化成了一灘水,恐怕也無法查證了。說是闖關,可現在更像是留給了咱們一道謎題。要我們從這兩樣東西裡找到一個必然的關聯,否則的話,我們拿了這些東西,也是無用。
  秦不空接著說道,你們是否還記得,昨天我們插下第七根金剛橛的時候,「魑」字位的石磚就自己彈出來了,而剩下的石磚卻一動未動?我和松子都點頭說是。秦不空接著說,那就大膽推測一下,只有我們闖過第一關之後,才有可能觸發第二關,而到時候第二關的石磚也應該會相應地彈出來。假如是這樣的話。這就不算是闖關,而是在尋寶了。
  我點點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因為從昨天開始到現在為止,我們都還沒有遇到過任何麻煩,這太不像是闖關了。於是秦不空說,既然如此,咱們暫且按兵不動,將這個石頭盒子再度放到坑底回填,剩下的東西咱們帶回去研究研究再說。
  眼下看來,這似乎也是最好的、唯一的辦法。於是我跟松子就七手八腳地將石頭盒子的蓋子蓋上,接著放到坑底,重新再上面掩埋了起來,只不過這次我們並未將面上的泥土和石塊夯實,以免將來方向錯誤,我們還得再挖一次。
  正當我們回填完畢,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有個男人的聲音傳來:「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幹什麼?」
  聲音很近,而我們所在的位置,其實想要走到這裡來,是要耗上一段時間的,然而我們卻誰都沒有察覺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靠近的。聽見聲音後,我轉頭一看。發現在秦不空身後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身穿深藍色中山裝,帶著黑框眼鏡的男人,差不多五十多歲,個子不高,因為冬天的關係。雖然中山裝不怎麼保暖,但他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臃腫,似乎在中山裝底下,還有一層毛衣似的。
  按照秦不空的脾氣,他根本就不會理睬這樣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老頭,我反而有點擔心他對人出口不遜,於是趕緊搶在他前頭說道,這位先生,我們來玩的,來玩的,這就走。但是那個男人卻用一種好像老師的口氣,帶著斥責說道。玩兒?有什麼好玩兒的?這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嗎?
  本來我還好好說話,可對方這麼一說,我就有點不高興了,這裡第一沒有路障,第二沒有鐵絲網,第三不是誰的私人地界。怎麼叫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看對方是個上了歲數的人,我也就沒有多說,只是伸腳在剛剛回填的坑上跺了幾下,然後對松子說,走吧,確實也沒什麼好玩的。
  於是松子把自己的東西放在身上後。就打算跟我一起走。可是那個知識分子打扮的人卻在一邊碎碎念道,年紀輕輕不學好,跑到這裡來搗亂,你們這樣的人,就該一個個抓起來,排著隊,槍斃!
  我有點哭笑不得,這人是不是有精神病啊,往小了說雖然世道亂,也沒亂到動不動就槍斃人的地步吧,況且我們要去哪裡,這是人身自由。這地方又不是什麼軍事禁區,長了腿的人都可以來,怎麼就年紀輕輕不學好了。松子這下子忍不住了,於是他朝著那老人說道,我說這位先生,那你怎麼就跑來了。那你是不是也不學好,是不是也該抓起來跟我們一塊兒槍斃啊?
  那個老人沒有理會松子的對嗆,而是接著自言自語說道,不聽話,就該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讓我察覺到,這老人估計真的精神有點問題,因為他的這些話聽起來似乎是那麼的荒唐。我正想對松子說別理他咱們走吧的時候,一下子瞥到了秦不空的眼神。那是一種冷冰冰的眼神,且充滿了敵意。
《司徒山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