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這是我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但是有可能會因此讓秦不空的蠱物受損。甚至會在打鬥過程當中,損毀這佛堂裡原本就僅存了一半的其他羅漢像。秦不空說,昨天放出去的蠱物是為了攻擊鬼怪,順便試試虛實,但是今天放蠱之前,就會提前交代不可纏鬥。只需要盡力壓制對方,見事不對就逃走即可,應該還是能夠自保,說完他還嘲笑了我一句說,你看,這些畜生都比你頂用。
  我沒有說話,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我們就打算開干了。
第一百零六章 .銅身倒地
  我和秦不空分別站在底座洞口的兩側,我用眼神告訴他我已經準備好了,秦不空就開始揚起雙手搖動蠱鈴,和之前不同的是,他以往總是一手套著一個,召喚的也都是相同的蠱物。但是這次卻手上掛了四個蠱鈴,不難想像秦不空也知道對方不是省油的燈,準備別了一股子勁放大招了。
  在秦不空將蠱物放出之後,他迅速閃開身子,給我留下更多的空間,我壯了壯膽,深吸一口氣就在肚銅像的正下方站起身來,這樣我肋骨以上的區域隨著我站立的姿勢,就可以直接鑽進底座裡,而剩下的。我只要伸手去將那蒙了紅綢布的東西給搬出來即可。我原本覺得這個計劃也算是萬無一失,畢竟秦不空的蠱物想來是能夠支撐一陣的,可是卻正當我把雙手伸向那個東西的時候,突然雙手的手腕一緊,硬生生拽住了我正在朝著紅綢布伸去的雙手。
  而映著微弱的光線。我卻能夠清楚地看見我的手腕上正纏繞了一圈黑乎乎的影子,好像是一雙黑漆漆好像煙霧一般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一般。留給我做出反應的時間並不多,但凡我還有一隻手能夠活動的話,我也能夠順手打出一招來,可是雙手受制,抬頭往上看的時候卻除了霧濛濛黑漆漆的一片流動的煙霧狀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緊接著,一股巨大的拉力從我的手臂上傳來,那一雙抓住我手腕的黑手,竟然好像是將一個人吊起來一般,把我朝著羅漢身子頭部的地方拉了過去,那速度非常快,力量也奇大無比,比起這些來說,更讓我吃驚是它來得太突然,因為我是在秦不空放完蠱物後第一時間鑽進去的,期間的間隔時間甚至不超過一秒鐘,難道說秦不空放出的幾種不同的蠱物,在這短短一秒時間裡,就已經被消滅,然後甚至給了對方來對付我的時間嗎?
  在我剛剛把這個念頭浮現在腦子裡的時候,突然匡噹一聲,我的身體因為被這股怪力拽扯,導致慣性之下我的腦袋一下子撞上了羅漢銅身子的內壁上。頓時我眼前一陣眨白,接著就頭暈眼花。這樣的感覺就有些像小時候調皮去爬樹,一腳踩空後頭著地的感覺,估計是因為撞擊之下疼痛神經短暫的麻木了,可是那股暈乎乎噁心的感覺,卻從那一刻起讓我難受至極。
  我心想自己可真倒霉,連續兩天都中招,而且今天這次被那雙鬼手拽扯進銅像身子的時候,那種巨大的力量讓我自知無力抗衡,奇怪的是我就算被高高拽起來,也應該會隨著這股力量的受阻而摔落下來。但是那一刻我卻並沒有,而是從後腦勺到整個背部都緊緊貼在了銅像內側,甚至還有一股古怪的力量,套住了我的脖子,還在繼續將我往高處拉扯。只是因為我的身體已經無路可走,所以整個人就好像粘在了內壁上一般。
  這種套著脖子的感覺,令人一下子就產生了窒息感,我個頭不小,身體也不算輕,現在的情況就等於是一個上吊的人,身體越重,掙扎得越凶,就會死得越快一樣。情不自禁地,我咬著牙。鼓著眼,開始伸手在我的脖子上抓撓著,癡心妄想著想要把套住我脖子的那個繩子或者手給拽開,可是我除了將自己的脖子抓出許多爪痕之外,我什麼也沒有碰到。為了緩解我脖子上的窒息感,我伸出腳去,一下子蹬在了我對面的銅壁之上,那個地方應該就是羅漢的下顎的內側,長度上來看恰好能夠被我蹬到,我腳上用力。司徒用這樣撐著的方式來讓我脖子上的窒息感稍微緩解一點,但是我很快發現,這根本沒用,那股力量完全不來自於現實,而是在我的身體裡。從內到外地侵蝕著我。
  雖然明知道沒用,但是腳上手上的力量卻一直不敢停歇,我只聽見松子大吼了一聲:「秦前輩!快躲開!」心裡正想難道說這個鬼怪還有分身?一邊對付我一邊對付秦不空去了?想到這裡的時候,突然感覺一陣失重,彷彿是因為我所在的位置是銅像身體內側的最高處。而且掙扎得有些劇烈,加上腳上還在不斷地亂蹬,於是我感到一陣畫著曲線的下墜感,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一陣巨大的響聲震得我腦袋嗡嗡作響。除此之外還有松子和秦不空的驚呼聲,以及其他東西被壓壞斷裂的吱嘎聲,最後「匡!」的一聲巨響,脖子上的束縛感一霎那就消失了,而我也迅速捂著耳朵,朝著我能看到的唯一有光線傳來的地方,連爬帶滾地衝了過去,期間我耳邊四面八方地傳來一陣好像野獸受傷時候的慘叫,在爬動的過程當中,也感覺到那種利爪在我的腿上抓撓的感覺。可我顧不得那麼多了,此時此刻,我只想要逃走。
  爬到一半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剛才那一聲巨響,是我用力過猛,加上用力點在最頂端,於是我的掙扎加上鬼怪和我力量相反形成的那股巨大的矛盾力,致使這座高度接近三米的巨大羅漢銅像,倒了下來。在我接近底座洞口的時候,我發現剛才的一陣劇烈晃動。已經將那個罩著紅綢布的方形東西震翻在一邊,紅綢布已經掉落在邊上了,而裡面包著的,的確是我們再熟悉不過的那個石頭盒子,盒子的蓋子已經在剛才的震動當中碎裂了。匆忙一撇之間,我看到盒子裡有一個油綠色、大約巴掌大小的荷包或者錦囊,也許我多花半秒時間就能夠順手將裡邊的東西拿出來,可我無心留戀,管什麼石頭盒子啊。逃命要緊,就這樣我掙扎著逃出了底座的口子。
  爬出來一看,發現秦不空和松子都好像剛剛躲避了一枚炮彈一般,狼狽地坐在旁邊的地面上,而羅漢像正是朝著門的方向倒去的。已經壓碎了不少擺在前面的小的羅漢像,地面上一片狼藉,灰塵亂飛,我心想這下子闖禍了,這麼大的動靜,恐怕也早就被廟裡的其他和尚聽見了吧,如果他們開門來看的話,發現我們搞了破壞倒是小事,怕就怕多一個人看到這一幕,就等於多一個人捲入這個事件當中。我們自保都成困難,怎麼還能讓人家身處危險之中。
  由於銅像底座被我們挖開了一個大口子,所以基本上我被拉到裡邊去的時候,就好像是在一口大鐘裡頭,剛才的響動我就好像是一個身處鍾裡的人。被震得五臟六腑都在翻騰。我想也許正因為如此,這樣的聲音除了對我之外,對那個鬼怪也是有一定傷害性的吧,否則它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鬆開套住我脖子的那股力量?為什麼我會在逃走的時候聽見它那受傷般的嘶吼聲?為什麼它抓扯我的時候,雖然讓我腿上劇痛無比。但還是讓我給逃走了呢?如果不是它自身受到了影響,我怎麼可能有機會逃出來?
  我的腦袋還在嗡嗡作響,胸口也在不停翻滾著一種噁心的感覺。可我知道如果這個殿堂被人闖入了進來,估計麻煩會更大,與其這樣的話我更情願回頭再來跟人賠禮道歉,也不願意讓寺廟裡的僧人進入到佛堂裡。於是我忍住腳上不斷流出的鮮血,那是剛才被那鬼怪抓撓的時候留下的傷口,只是褲子被血液浸濕,還不斷黏著我的傷口,隨著我走動每一步都會在我的傷口上拽扯一次。我踉踉蹌蹌衝到門口,一下子打開了門,看到寺廟裡的僧人都非常詫異地圍在了羅漢堂的周圍,我的樣子估計看上去已經慘不忍睹,我大聲朝著那些和尚叫喊道,裡面有危險。誰也不要進來!都他媽給我閃遠點!
  也許是因為我身上有傷,那些僧人也都看見了我狼狽和凶悍的模樣,於是誰都不敢靠近,我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轉身就關上了門,然後鎖上了門栓。接著我就朝著秦不空他們的方向走了過去。
  秦不空算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但是他卻也沒有料到這傢伙這麼難對付,我們把這一切歸結於環境太狹窄,我們躲不開也逃不掉的原因所致,所以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將這傢伙給逼出來。我告訴秦不空那銅像身子裡裝的的確是那個石頭盒子,所以這傢伙一定就是這裡的守關大鬼,盒子還在銅像身子裡,它是不會輕易出來的。
  秦不空想了想說,從昨天用八卦鏡照射它的時候,開始,它就是一個黑色的煙霧狀對嗎?我說是的,剛才把我拽扯進去的時候我曾經看到了我的手腕,一圈黑色。說完我伸出了我的雙手,這時候我才發現我的雙手手腕一圈,已經有如抹上了煤灰一般黑,並且那黑色的邊緣處,還有一些樹枝狀的分差,那是我手腕上的血管,而我的血管隔著皮膚都能看到裡邊黑色的東西,這說明,我的血脈已經被影響到,如果任由它蔓延下去,我必死無疑。
  秦不空此刻發揮了他身為長輩應有的冷靜,他讓松子把我腿上的傷口包紮好,然後站起身來,走到了倒在地上的銅像身邊。
第一百零七章 .打出原型
  只見秦不空伸手在銅像身子上摸了一會兒,然後用指節輕輕敲擊了幾下銅像的身子,雖然力道不大,但由於其中空的結構,加上底座的開口,還是發出那種伴隨著回音的噹噹聲,聲音比較清脆,像是在敲鐘。
  我的腿上流血,但那只是外傷,我也並不是一個不耐痛的人,所以當松子替我包紮好之後,我試著站起身來走動了一下,發現是可以忍住的,於是我和松子也走到了秦不空的身邊,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秦不空對我們說,你們倆現在到底座開口的地方去,和昨天一樣,用手電筒照射八卦鏡。然後把光反射到銅像的身子裡面。我有些不明白此舉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是秦不空大概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夠指望的人,於是我和松子就繞到了底座的位置,剛才由於銅像倒塌,已經將案台和底下的木架子統統壓壞了,所以此刻我們只需要微微蹲下身子。就能夠將銅像身子裡的一切一目瞭然,那個被撞碎了蓋子的石頭盒子就在距離底座開口處不到一尺的位置,但是我們誰也不敢伸手去拿,因為我們清楚,只要伸手,立刻會被抓進去。
  也許我的時間比較緊迫,畢竟我手上那黑色的血管在告訴我,這一切已經刻不容緩了,如果解決得慢了,或許一切都晚了。而且我此刻並不知道是不是解決了這個守關大鬼之後,我身上的傷勢就會緩解或者復原,如果不是的話,我恐怕還得去醫院看看大夫。心煩意亂之下,我毛手毛腳地取出八卦鏡,讓松子幫我拿著,將鏡面對準了銅像底座開口的位置,秦不空昨天在我八卦鏡上畫下的東西此刻都還在,也就省去了再做一次的麻煩,於是我打開了手電筒,調整角度,將光線透過八卦鏡的反射,投影到了銅像身子裡面。
  秦不空問我,你們現在有沒有看到昨天的那團黑霧?它有沒有再次躲閃?我說看到了,黑霧薄薄的一層,好像堆積在羅漢腹部的位置,沒有躲閃,只是堆積在那裡。秦不空說,你們看好了,任何和現在這個畫面不一樣的,你們都要看仔細,記清楚!
  說完他伸出左手手掌,在掌心吐了一泡口水,然後右手在左手上寫著好似符文的字,接著雙手一合,互相一搓,那感覺有些噁心,在我還沒來得及作嘔的時候,秦不空揚起雙手,接著好像拍桌子一樣,將雙手都打在了銅像的身子上。
  隨著鐺的一聲傳來,我看到那鬼怪形成的黑色煙霧狀,竟然好像是突然被閃電的光線照射了一下一般。也就一個瞬間,我卻清楚地看見了一個骨瘦如柴,大大的腦袋,大大的眼窩,眼仁也突出但通體都是白色,雙手抱著膝蓋蹲在銅像身子裡。面朝著我們,沒有任何表情,而且手腳都非常非常瘦,我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這種瘦,很像是一個小孩子很長時間不吃飯,長期處在一個營養不良的環境下的那種瘦,是一種饑荒的感覺,而同時又很像是一個小孩子死掉了,身體肌肉的水分流失,然後被風乾成一具乾屍的感覺。
  雖然僅僅就是秦不空拍打銅像那聲音傳來的一瞬間,但是這個畫面卻清晰地印刻在了我的眼睛裡。我這次才算看清,原來剛才把我折磨得這麼慘的。竟然是一個小孩,一個乾瘦如柴,病怏怏的小孩。
  我在腦子裡迅速回想起「魎」的描述,說它是病亡之後的病氣和死氣聚集而成,具有極其快速的擴散性,遇到它的人大多難逃重病一場,並且都是疾病。在古代文獻的記載當中,有許多地方出現的傳染病,時疫等等可能造成短期內大規模死人的事件,常常會被玄學人士解讀為是「魎」在作怪。我們三人都是修行的人,對於自保的方式我們比尋常老百姓掌握的法子更多,從頭到尾直接和這個鬼怪發生爭鬥的。我們三個人當中也只有我而已,我身上所遭受的痛苦,也是最直接也最嚴重的。
  說來奇怪,當我回想起這些描述的時候,我竟然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卻發現扯得我的胸腔作痛。鼻子也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流出鼻涕,而且是那種寡淡的鼻涕,這是典型地被什麼病菌急性侵襲的症狀。想到這裡的時候,為了避免傳染他人,我用手帕在臉上纏了一圈,然後告訴了秦不空剛才我和松子看到的情況。
  秦不空點點頭說。看樣子果然沒錯,這傢伙在銅器的聲音之下是會受到影響的,否則不會只在那一刻現出原形。我也點點頭,此刻我也發現那個病怏怏看上去如同乾屍一般的小孩,其實就是此處「魎」的原形。
  我也知道自古以來,銅這種物質若是做成法器的話。會對鬼怪有比較強的傷害性,例如我們給人做超度法事的時候,總是要敲擊銅察和銅鈸,其一是為了發出聲響讓該超度的亡魂跟著走,其二是嚇唬那些周圍的孤魂野鬼,不要靠近。《封神榜》裡的托塔天王李靖,就是以為手持銅鞭的厲害角色,《白蛇傳》裡的法海,其銅缽禪杖之下,也湮滅了無數的妖魔鬼怪。
  但是秦不空剛才吐了口水拍打銅身,卻也僅僅是讓對方現出了原形而已,光是這樣的話。似乎作用也並不大。秦不空說那倒未必,其一自己剛才那一招,並未太過猛力,只是試探這一招是否可行而已。眼下看來,既然有效果,那將這種力量成倍增加的話,應該是能夠讓它難受一陣的。松子有些不解的問道,難受?難受會怎麼樣嗎?秦不空說,在一個地方難受,然後前面有個口子,你會怎麼做?
  松子看了看底座上的口子,似乎明白了秦不空是要借助這樣的方式將鬼怪從裡面逼出來。我心裡琢磨了一下。覺得這件事還是可行的,因為我自己親自感受過那種四面八方都是嗡嗡嗡的銅器聲音,讓人多麼難受。我問秦不空,那你待會還有更猛烈的招數可以打下去嗎?秦不空搖搖頭說,不是我打,是你來打。
  說完秦不空朝著我指了指。我這才明白了,他原來不光是要我們拍打銅身,而是要我用師父教我的獨門打符來制敵,由於先前和「魎」的對峙當中,我一直處於一個挨打的狀態,而打符需要的時間相對比較長。的確在實戰當中若非早有準備的話,也的確很難施展開來。如今這「魎」藏在銅像身子裡不肯出來,恰好是給了我一個充足的準備時間,如果我能夠把打符的威力混合銅器本身對鬼怪的傷害一起傳遞給它的話,就算一招之內打不死它,也是絕對能夠逼得它逃出來的。因為如果不逃走的話,它只有死路一條,那樣反而簡單了。
  於是我朝著秦不空走過去,一邊走一邊摸出了符紙和我的魯班尺,剛才那傢伙將我搞得渾身是傷,如此狼狽,這個仇我說什麼也要報。我甚至暗暗打定主意,當下打符的時候我要用盡我全部力量去打,盡可能一下子就將這傢伙滅掉,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可是秦不空卻擺擺手說不急,咱們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得多做一層準備才行。於是他一邊說。一邊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我對秦不空說你脫衣服幹什麼,就你那一身精壯的老羊排,還能把這鬼魂給嚇跑了不成?秦不空白了我一眼,沒理睬我。只是脫下裡頭的白色布衣丟在地上,當他重新把外套穿上之後,就將自己的白衣服展開。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中指,擠出一些中指血,開始在衣服上畫著。
  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咒文,但是相對於傳統道教的咒文以及佛家的梵文咒來說,能夠一眼就察覺到區別。道家的咒字大多是漢字經過組合變形而得到,就如同符咒上的內容一樣。佛家的更多來自於梵文的符號以及佛號的宣念。可是秦不空的咒,看上去更像是在畫畫,裡頭雖然也有漢字的部分,但是大多都是以小篆字體的方式,內容也多是鳥獸蟲蟻等字,而在字的起筆或者收筆的時候,總是會按照這個字原本的意思多畫幾筆,很像是古時候的象形文字。例如秦不空寫下「蟲」字的時候,會在「蟲」的最後一點上劃出幾個波浪狀的延伸,就好像真的是蟲一樣。短短時間,秦不空就畫滿了整件衣服背心的位置,而所有的咒都用一個大大的圓圈包圍在其中,大圓圈封口的地方,被秦不空畫上了七把小小的「×」。
  這套畫法太過複雜,就算今天挺了過去,將來我也不想學習這招,否則還沒畫完呢,我估計就失血過多而死了吧。秦不空將自己流血的中指放在嘴裡吮吸。那個動作極其變態,然後他對我說,咱們現在把這件衣服做成一個網兜狀,套在這底座上。
  我問這是要幹什麼用的?秦不空說,待會兒你打符的時候,如果這傢伙逃了出來,就讓它包在衣服裡,永遠出不去。
第一百零八章 .苗巫彎刀
  我點點頭,但是心想我可不願意一下子打不滅,還給它逃走的機會。但鑒於先前自己吃了大虧,我也深知這傢伙不好對付,但它一定是會畏懼我打符的本領的,如果我能夠有我師父一半的功力的話,只怕是滅掉它也只是一招之間的事情。
  於是我和松子一起將衣服展開,然後好像一個網兜似的套在了底座的開口處。期間秦不空還用八卦鏡反光看了下裡頭的那團黑霧,它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堅守,即便我們在銅像身子外給它下套,按理說它是完全看得到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始終沒有躲閃,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也許是因為千年以來只剩下鬼性,也許是因為其本尊是一個病怏怏的小孩子,也許是因為語言的關係。種種太多,我也無法得知。只是在我們將衣服綁好之後,它依舊還在裡面。
  於是我們當下需要做的就簡單多了,甕中捉鱉即可。
  我繞到了羅漢頭部的位置,因為這是整個銅像的最頂端。我如果從這裡開始打的話,是可以確保銅像身子裡的每一個地方,都能夠被我打符的威力所傳播到的。我可不願意從中間開始打,萬一那傢伙逃竄的方向是反方向的話,而去一招打不死,我們可就被動了。待會要朝著羅漢的腦袋上打,這在外人看來是一件多麼大不敬的事。於是我寬慰自己說,就當是自己的罪過了,早晚是要贖罪的。
  走到羅漢的頭部,我將符紙取出,一如既往的乾坤面都書寫上相關的信息,然後把坤面朝上,由於我們已經判斷那團黑霧和那個病怏怏的孩子就是「魎」的守關大鬼,雖然並不知道對方到底姓什麼叫什麼,所以此處依舊用了一個雲頭鬼身的「魎」字作為代替,畢竟這附近也沒有別的「魎」可打,如果真有兩個的話,那我們也太倒霉了。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對秦不空和松子使了使眼色。他們朝著銅像的身子兩側站開,秦不空更是將雙手抓住了我們剛才綁住的那件畫滿咒文的衣服,似乎他也對我的手藝抱有懷疑,害怕等下拉不住。接著他對我點點頭,意思是他這邊已經準備好了。於是我腳踩罡步,右手起決,按照師父傳授給我的做法,將咒文平緩地念誦出來後,將魯班尺虛空寫下一個「殺」字,這是打符裡的最末一段,意味著毫不留情,我也在念誦這段咒文的時候,不斷讓自己聚氣,殺性漸起,在寫完「殺」字之後,右手呈渦狀,大拇指和小拇指分別扶住魯班尺的兩側。掌肚和其餘三根手指作為支撐,狠狠一下子,就將魯班尺擊打在了打符所用的符咒上。
  銅器堅硬,魯班尺也是。至少相對於我的手掌的肉來說,它是堅硬無比的。所以兩個硬物的對撞。即便我沒有直接被拍擊到,還是被這種猛烈的撞擊感震得我整個右手手臂發麻。由於我必須控制好力度,魯班尺再怎麼堅硬,也是會有碎裂的可能性的。所以當我這一下打出去的時候,羅漢的身子猶如一口大大的銅鐘,發出「鐺——!」一聲巨大又綿長的聲音。也許是我的錯覺,我甚至隱隱聽見在這種「鐘聲」當中,又傳來一種好像老鼠或者蝙蝠被重物壓死的時候發出的那種吱的慘叫聲。
  就在這一霎那,松子在邊上捂著耳朵,秦不空死死抓著衣服。聲音響起後大約半秒,秦不空的身子超前一聳,我即便站在羅漢頭部的位置,也清楚地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秦不空跟前竄了出來。
  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毫無疑問就是被我這打符的威力震出來想要逃跑的「魎」,而別看它個頭不大,但力氣卻似乎不小。秦不空雖然歲數大了,但畢竟也是個標準的苗家大漢,這一拽扯之下,竟然差點沒有拉得住。而畫滿咒文的白衣服就好像是包住了一個巨大的球一樣,還在不規則地使勁想要掙脫。
《司徒山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