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鎮水神獸?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而大毛自從被我鬆綁之後,就立刻解開了傻姑娘身上的繩子,接著他緊緊的摟住了傻姑娘,那愛惜之情難以言表,傻姑娘被先前的一幕嚇得不輕,蜷縮著依偎在大毛的懷裡,還不時地瑟瑟發抖。由於我一直跟地包天在說話,大毛在邊上始終沒有插嘴。直到這時候,卻突然跟我說出「鎮水神獸」四個字來。
  而《蜀王本紀》這本書我倒是聽說過,卻從未有緣閱讀,據說原本早已經失傳,現存留下的,都是根據《史記》裡的記載以及一些民間說法匯總而成,現在流傳於市面上的,是一本明代的書籍,只是依舊沿用了其原作者楊雄的名字而已。聽說這是一本傳記的書,講述了漢朝以前蜀地各個蜀王的事情。在四川地區,有一處遺跡叫做「三星堆」,解放之後國家投入發掘的力度一直非常巨大,這個遺跡考古出現的東西,佐證了長江流域和黃河流域的源頭本屬同樣一個文明的事實,而聽說期間大量的考證工作,其參考的古本,除了《史記》之外,就是這本《蜀王本紀》。
  據說三星堆的發掘中。最有代表性的發現之一,就是那面縱目青銅面具,其年代可遠溯至商代,面具的眼睛和正常人的眼睛不一樣,我們的眼睛是和臉幾乎平行,並且是橫向的。但是這個面具的眼睛卻是縱向的,好像是在眼珠子裡插了一根棍子,有些像是小時候咱們在河邊摸的螃蟹。本來這樣一個怪異的東西出土後,大家都不知所云,後來才在《蜀王本紀》中找到參考線索,原來是第一個在蜀地稱王之人,名曰「蠶叢」,他的眼睛,就是如此生長。於是這個大難題因此迎刃而解,這尊青銅面具,也被學術地命名為「商銅蠶叢縱目面具」。
  如此例子,在這幾十年的發掘過程中,可謂數不勝數,由此也側面作證了《蜀王本紀》這本書的真實性可謂之是極高。那麼大毛提到這本書,說裡邊曾經描繪過所謂的「鎮水神獸」,若是按照這個邏輯來推算的話,其真實度也應該是非常高才對。
  大毛這句話一說,地包天立刻把目光望向了大毛,因為大毛一隻手是摟著傻姑娘的,所以地包天的眼神當中,除了有對大毛知道這件事的讚許,也有對這堆苦鴛鴦的嘲笑。地包天的表情似乎是肯定了大毛的說法,他要找的,正是那所謂的「鎮水神獸」。我雖然不明白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是單單從這麼名字來看,也是非常容易理解的,顧名思義,就是用來鎮住河流,不讓其氾濫成災之意。換句話說,這東西一旦被挖掘了出來,相當於就破壞了最早留在這裡的這個風水寶陣。那麼河流將會氾濫,最後的結果或許就好像地包天說的那樣,這裡不再有富饒的農田和繁華的小城,從而變成一片汪洋。
  這些年經歷過太多不可思議的事,對於以前那些我曾經聽聞過的哪怕是神話故事,此刻也不敢全然不信了。加上我自己對所謂「神獸」的理解。其實在玄學來講,的確有很玄妙的地方。例如我們的建築物上,總是會在翹角的地方有一些神獸的雕像,其目的是用來鎮宅。而在一些被發掘出來的古代墓葬裡,也會在墓室裡找到一些神獸的形象,其目的是用來鎮墓。那麼鎮山川河流的神獸,為什麼就不能有呢?
  我意識到了地包天此舉的野心,也預估到了若然這件事真的被他得逞的話,這裡遭殃的何止這千千萬萬本地百姓,整個四川恐怕都氣運不保,四川是中國人口第一大省,如果這個地方受災。動一發而牽全身,恐怕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收拾得了的,而這段時間,相當於就給了我們的敵人機會。
  於是我趕緊問地包天道,什麼鎮水神獸,你說仔細一點。地包天也算是兌現了他給我的承諾。只要我想知道的,而他也知道的內容,他就會不加隱藏地告訴我。他說道,司徒大哥,你聽說過都江堰嗎?我說那我當然聽說過,所謂「問道青城山。拜水都江堰」,這麼有名的水利工程我都沒聽說過,我還是不是四川人了?地包天呵呵笑著說,那你知道都江堰的修建者是誰嗎?我說知道啊,難道不是李冰嗎?
  地包天說道,很好,那你可知道這個風水局,就叫做「李冰風水」嗎?
  這句話問到了我,我還的確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李冰曾經被秦昭王任命為蜀郡太守,專門來治理洪澇。立下了卓越的貢獻,至今在他曾經治理水患的地方,都還有一座二王廟,供奉著他和他的兒子二郎。此處的二郎,則為道教神話當中的名將——二郎神。
  也許很多人對二郎神的認識,都會將他和「楊戩」聯繫在一起,但實際上師父曾經跟我說過,那是因為封神故事裡,二者形象太過相似,於是就索性變成了同一個人,也正因為如此,封神故事的真實性,就相對不容易站住腳得多了。事實上相傳二郎神就是李冰的兒子,其在道教中的地位,也是「水神」之一。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立刻想到了二王廟裡供奉的另外一人,也就是李冰,師父曾經告訴過我,這李冰也是一個精通道法的人,就連他在擔任蜀郡太守的時候,曾經修建了無數個治理水患的水利工程,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這都江堰,而他修建這些的本心初衷,就是按照道教「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理念。將常年水患的地方修築大壩引流分流,從此那些被分流的水,則不再禍害這一方水土,而灌溉出富饒的蜀中之地。
  地包天說道,相傳李冰在修築好都江堰之後,曾命人打造了五頭石犀,其中三頭沉於灌江之中,剩餘兩頭則遠送成都,具體埋在了哪裡,沒有人知道這兩頭的下落,但是我們有消息,這郫縣距離成都也就數十公里,聽聞那兩頭當中的其中一頭,就沉在了郫縣附近的江中。可是這郫縣附近有好幾條小江,具體是那一條卻沒人知道,於是我們又打聽到曾經有一派傳人,是專修李冰風水術的,可是這個派別早在解放前就隨著一場清理運動,徹底消失在江湖當中。我們打聽到最後一個死去的傳人,其失望地點。就在這「走馬河」的流域當中,據稱當時來這裡是有兩個目的,其一是去那三川鬼市收買鬼魂,其二就是檢查這五頭石犀之一是否完好。
  地包天說,這個女人,就是那個腦袋中了一槍的綠色旗袍女人。她死亡的地方,就是三川鬼市,這就是為什麼這麼多年她的亡魂始終滯留,一來是那片竹林不知道為什麼成了一個隔絕陰陽的地方,除非有人牽引帶走,否則是在裡面的人是絕對無法超生的。二來這竹林就挨著「走馬河」,於是我們猜測這走馬河就是其中一頭石犀的埋藏地點,這也成了牽制這個女鬼,讓她無法離開的原因之一。
  我聽得渾身冒汗,雖然地包天並非是玄門中人,甚至這些日子以來我所見到的那些男人女人們,但凡圍繞在他身邊的人。都沒有一個懂得玄術的。可是地包天的分析卻頭頭是道,在我這樣的專業人士聽來,也幾乎毫無破綻。只是這地方我第一次來,我也親眼看到了這個小河溝,明明就這麼淺的水,恐怕是沒辦法沉下一頭巨大的石犀吧,更何況這麼小的河溝,只要確定了是在這裡,那麼直接開挖就是,無非就是早晚的問題,但是終歸是能夠挖到的。
  地包天聽了之後笑著說,那可不一定。要知道這走馬河就是都江堰的分流之一,全長有一百八十多里,這樣挖下去,恐怕是沒個頭,所以我們必須找到這個女鬼,從它那裡尋找準確的位置。
  於是我這才明白了,起初我只認為這是一個預謀的動亂,可現在看來,動亂反而是最弱的一環,這場挖掘一旦開展,不但整個四川的百姓都因此遭殃,全國恐怕都會受到牽連。
  於是我站起身來對地包天時候。兄弟,趁著現在還沒有犯下大錯,就此放手吧,有些事你是不能做的,這樣下去會死很多人的。地包天也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自己的褲兜裡。然後對我說,司徒大哥,現在勸我,有些晚了。我早已經決定這樣做,我已經沒有牽掛,如果能夠用我們這群人的犧牲換來大家的覺醒,那樣也是值得的,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一下子生氣了,怒道,什麼叫覺醒?我看你他媽就是被洗腦了,要是你二叔現在在這裡,還不得把你給揍出屎來!我今天既然知道,就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這麼做!
  地包天伸手揉了揉鼻子,然後說道,司徒大哥,話我該說在明處,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告訴你吧,知道這件事的人,包括你們在內,一個都走不掉。
第三十三章 .兄弟反目
  地包天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依舊波瀾不驚,甚至和先前那種老友重逢的會意微笑幾乎沒有差別,可是正因為這句話這麼平穩地說出來,卻讓我感覺到一陣涼意。或許真如他說的那樣,我是他口中那一部分「未覺醒」的人,或許他也正如我說的那樣,因為從一個相對愚昧的環境去感受了一下外面的世界,於是此刻已經分不清現實,起碼是我們國內的現實。
  所以當我聽到地包天的這句話之後,我忍不住手上用力,抓緊了手中的彎刀。我並不是殺人犯,那柄彎刀的主要作用是用來砍殺鬼魂而不是活人的,所以此刻它是我身上唯一能夠用來要挾對方的武器,而要挾的對象,毫無疑問就是地包天,這個我曾經多年的兄弟。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確,既然今天我們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就沒有辦法全身而退。我們無非有兩個選擇,一是順應他和他的上級,甚至出力來幫助地包天尋找那一尊鎮水神獸。二則更加簡單,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或許在結束了這場交談之後。就是我們跟這個世界說再見的時候了。
  我肯定不會答應他的要求,即便是為了委曲求全,我也不可能對這樣的勢力低頭。我和地包天一樣,都出生在中國最混亂的年代,但是在我們開始有分辨能力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是解放天一片紅了。所以我們也算得上是思想根正苗紅的一代,這種背棄自己國家的事,我是寧可死也不會做的。那麼我就只剩下第二個選擇,而顯然我也不會輕易就範,就算是最終不敵,我也要給他們製造點大麻煩才行。地包天和我從小一塊兒長大,我的個性他最是清楚,好在這麼多年以來,我從未改變,而他,卻變得不再是我小時候認識的那個人。
  想到從前,我稍微有些心軟。畢竟當我有一天回想我的一生的時候。地包天在我的童年記憶裡,佔據了絕大部分的位置。於是我開口對地包天說,兄弟,我這時候還在叫你兄弟,是勸你迷途知返,別再執迷不悟。如今雖然世風不算好,可咱們不能忘本,如果沒有國家,也就沒有你我現在的一切。當年你參軍入伍,為的不就是保家衛國嗎?如今你卻成了我們階級敵人棋子,這件事若是讓你死去的父親知道了,他會作何感想?將來有一天二叔知道自己的侄子變成了這樣,你要他的餘生在別人怎樣的眼神下渡過?
  我開始打一些感情牌,意在讓地包天多想想自己的家人,但是當我說完這些話之後,我也知道那是徒勞的,因為勸誡的方式永遠只適合於那些心中還尚存理智之人,而地包天那面帶微笑的表情和冷漠的內心,恐怕並不是我三言兩語之間就能夠改變的。我也試圖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與他互換位置去思考,俗話說,弦拉開了就沒有回頭箭,而我也深刻的知道,猶豫不決的後果。所以我也知道,換成我是地包天,此刻恐怕也是回不來頭了。
  地包天聽到我說完這番話,微笑著搖搖頭,然後對我說道,我做的這件事。就算是失敗,也抱了必死的決心,我以為我們兄弟倆這輩子,恐怕是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可是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重逢,也算是了卻了我心頭的一樁遺憾,我從小就沒有父母,二叔雖然對我好像親生兒子,但我仍然過得非常孤獨。幸好小時候還有你一直照顧我,可惜到頭來,咱們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地包天頓了頓,然後歎了口氣說道。司徒大哥,你也別勸我了,如果這就是咱倆兄弟情的歸宿,咱們也改變不了了。你是個信命的人,那就從了命吧。
  我心寒之極,悲哀中透著無可奈何。於是我抓著彎刀站了起來,然後把彎刀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口袋裡還有剛才我從地包天手上繳來的那把手槍。接著我把雙手放進了褲兜裡,對地包天說道,那既然如此,咱們也不必多說了。從小到大你都是最清楚我脾性的人,我現在就要帶著這傻姑娘和我小兄弟走出去,如果你攔得住我,你就來試試看。只要我離開了這個院子,我可以跟你保證,你的那些陰謀詭計,一個也無法得逞,不僅如此,你們這群人的下場一定是好不了的。換了從前,我可能還會救你一把,但是如今看來,似乎是沒這個必要了,就算我想救你,你也未必會領情了。
  我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把插在褲兜裡的手默默地捏好了手決,說完之後就立刻在心中默唸咒文,打算召喚兵馬。因為眼下的情況毫無疑問地包天是會動手對付我們三個了,我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且在心灰意冷的時候,我也無法念及兄弟情分,此刻我反而想要親手了結了地包天,這樣也算是為國家除去了一個心腹大患。
  此刻的我可以斷定,在場的所有人當中,除了我和大毛是玄門中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懂玄術。起初為了不打草驚蛇我一直躲躲閃閃,現在看來也沒這個必要了,單憑我的這點手藝,帶著大毛和傻姑娘離開這個地方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我決定不再留情,不管等下來阻攔我們的是地包天還是外頭那些打手幫兇,甚至包括那個女人,無論是誰,我都一律不再手下留情,任由兵馬自行發揮。
  可是奇怪的是,當我召喚兵馬的時候,它們卻剛剛被放出來,又立刻鑽了回去,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五猖兵馬為了能夠早日超脫,肯定是會按照我的命令辦事,但是這剛剛出來又往回鑽,那天我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於是我再度試了幾次,卻每次都是如此,這讓我感到非常奇怪,所謂相由心生,也許我心中的疑惑在此刻卻表現在了臉上,巧合的是,每次我放出兵馬。地包天的臉上就會出現一絲詭異的微笑,就好像是洞察了一切,早就有所防範一般。
  我開始有點驚恐,忍不住開始打量起這屋內的環境起來,可目光所及之處,卻感覺不到任何異常,而地包天一動不動地站著看著我,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這讓我更加搞不懂。兵馬是此刻我唯一能夠用來保護我自己的手段,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下蠻力了,因為對付鬼魂我或許還有咒語和符咒。對付活人,除了兵馬之外我沒有優勢。這個時候,地包天伸手指了指我插在褲兜裡的手,然後問道,司徒大哥,你剛剛是不是在放什麼鬼怪出來呀?
  我不說話。心裡焦急,接著一次一次地釋放兵馬,每次的結果都是一樣。地包天接著說,你認為我為什麼不去鬼市上親自和剛才那個師傅交易鬼魂?是因為我也害怕,但是在這間屋子裡,我卻並不害怕,住進來之前,就早已請人來處理過房子,無論是什麼鬼怪玄法,在這裡一律都不起作用。我心裡一驚,但是並不願意相信,情急之下我把眼神望向大毛,他還是保持著先前的姿勢,摟著瑟瑟發抖的傻姑娘。我看著大毛的意思,是讓他趕緊也想點招數,哪怕就是給地包天迷個眼,我也好立刻衝上去故技重施,要挾著他走出去,多年的兄弟卻在一朝撕破臉皮,我也沒有退路,只能夠一撕到底。
  可是大毛的眼神非常絕望,和我四目相接的時候,他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把臉貼在了傻姑娘的頭頂上。我因為著急一下子發火了,衝著大毛喊道,臭小子你傻站著幹嘛呢?這是你談情說愛的地方嗎?你趕緊做點什麼咱們好走出去啊!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我難掩心裡的焦急,幾乎是咆哮著說的。大毛卻淡淡的對我說道,山空哥,沒用的,這裡的牆壁上,幾乎塗滿了各種各樣的咒文,這屋子就好像是一個籠子一樣,任何玄術都施展不出來的。
  大毛的天眼能夠看到的範圍遠遠超過我,如果真如他說的那樣,那在這間屋子裡。我們就只能夠受制於人。可我環顧四周看了一下,卻並未發現任何一個看得見的咒文。大毛告訴我,這些咒文都在發光,說明它是有效的,而你之所以看不見,是因為畫在這間屋子裡的咒文,並非是用墨汁等東西畫的,而是用一種類似蜘蛛等毒物的血液混合了獸骨灰塗抹上去的,在咒術當中,屬於毒咒,你死我亡的那種。
  這種咒術我當然聽說過,卻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說來,地包天這次真是孤注一擲,甚至還為此請來了一個高人專門處理這間屋子了,難怪我的兵馬一個也出不來。於是我伸手到包裡摸出彎刀,再次朝著地包天衝了過去,雖然我包裡有槍,可是我並不懂怎麼使用,地包天是部隊出來的人,一下子就能夠識破我。
  可就在我衝向他的時候,突然地包天以非常快的速度將手伸到了自己的腰後,迅速地拔出一把手槍,卻沒有對準我,而是朝著大毛和傻姑娘跟前的地下放了一槍,小小的屋子裡突然一聲啪的巨響,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趕緊站住了腳步,轉頭去看大毛,發現他們倆安然無恙,地上有一個被子彈撞擊後,出現的彈痕。
  地包天槍口依舊指著大毛和傻姑娘,眼睛卻看著我,槍管裡還冒著絲絲白煙,眼神裡卻滿是冷漠和輕蔑。
第三十四章 .槍聲之後
  地包天冷冷的說,司徒大哥,你還是老樣子,你會為了你關心的人放慢步調,人是夠仗義了,可這也成了你的弱點,剛才我開槍的時候,你本來可以朝著我的腦袋砍殺過來,但是你卻沒有,因為你發現我的槍口並沒有對準你,你猶豫了,這就是你最致命的弱點,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連這點情分都割捨不下的話,這場爭鬥當中,你注定是失敗的那一個。
  我還在剛才那一聲槍聲中沒有回過神來,剛才那突如其來的一槍,雖然大毛和傻姑娘都沒有受傷。但是卻被嚇壞了,大毛睜大了眼睛和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傻姑娘嚇得哇哇大哭,那巨大的哭聲在這狹小的屋子裡經過牆壁的迴盪,顯得更加淒厲。很明顯。地包天這一槍是故意打的地面,以他一個職業軍人的能力,在我衝過去的時候何止開一槍,就算連開兩槍,爆了大毛和傻姑娘的頭,恐怕我都還沒能夠衝到他跟前。
  聽見槍響之後。外頭幾乎所有人都進來了,屋子的門口頓時被擠了個水洩不通,這下子如果要逃走,恐怕只能從先前被我撞破的窗戶裡出去了,但是很顯然,就算是脫身也只能我一個人,我無論如何都無法保全大毛和傻姑娘了。
  說得自私一點,其實傻姑娘的死活對於我來說影響並不大,畢竟也沒什麼交情,也就說過幾句話而已。但是大毛我卻不能放著不管,而大毛也不會不顧傻姑娘的死活,如此一來。我們三個人綁在一塊兒,反而成了個累贅。
  門外的人衝進來之後,幾個男人迅速分開了大毛和傻姑娘,並反手扣住了他們的雙手,雖然沒有用繩子捆綁,但是大毛和傻姑娘還是變成和剛才一樣,無法掙脫了。在這個屋子裡玄術派不上用場,我和大毛互相牽制著彼此,反而變成了被動的一方。而那個女人自打衝進屋子以後,就拔出一把非常短的槍指著我,眼神警惕地望著地包天,彷彿是在等他的命令一樣。
  霎那之間,屋裡一片安靜,我耳朵還因為剛才那一聲槍響而嗡嗡作響,抓住彎刀的手也在絕望之下開始瑟瑟發抖,我咬著牙齒,心裡竟然因為極度無助,差點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地包天看大毛二人都被制住了,於是緩緩放下了手裡的槍,接著對那個拿槍指著我的女人說,把槍放下,三個人都綁了吧,就關在這屋子裡。
  女人著急地說,你別鬧了好嗎?我知道這是你好朋友。可是現在他什麼都知道了,夜長夢多,還是早點解決了吧。地包天歎氣一口說,這裡是郊區,周圍也沒什麼人家,放了一槍在別人聽起來就跟放了個鞭炮似的。不會有事的。他們肯定早晚都要處理,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徇個私,再給我這大哥一次機會,等我們挖到了那頭石犀,如果他們還是不肯歸順,再殺不遲。
  我心裡除了有些無奈和絕望之外,更多的,則是因為地包天的冷漠無情,我為我這兄弟變成這樣,而感到非常悲哀。幾個男人走了過來,一下子奪下了我手上的彎刀和我的挎包。接著把我的手朝著背後一扣,然後用繩子將我的肩膀和手一起捆在了一起,這一幕,就有些像當初我被批鬥的時候的樣子,區別只在於我此刻並沒有戴什麼高帽子,胸口也沒有掛著表明我反動身份的大字牌。於是在他們搶走我的彎刀和挎包的時候。我甚至沒有做出反抗和掙扎。
  將我們三人綁好之後,其中一個男人翻了翻我的包,把那把我放在包裡的手槍拿了出來,遞給了地包天。地包天拉了一下槍栓,好像是將子彈退出來一樣,接著把槍重新揣回到自己的褲兜裡面。接著地包天走到我的身邊。從邊上拉來了一根凳子,輕輕按著我的肩膀,讓我坐下。接著他蹲到我身邊對我說道,司徒大哥,時間不多了,你也好好想想吧,有些事一定得有人去做,這叫做先驅,咱們過慣了坐享其成的日子,也是時候做出一點奉獻了。
《司徒山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