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小雪從椅子上起來,叫過義嬸告辭,既然事情已了,她也不想再呆下去。
  老太太急了,過去攔住她:「雪兒,你可不能這麼一走了之,剛才二龍師傅說的話,他們不信我老婆子信,你看該怎麼辦呢?」
  小雪歎口氣:「阿姨,如果只是超度,我稍微恢復恢復就能幫你們家做了,可剛才二龍兄弟說,魂魄被高人所挾,這就麻煩了。為你們家做事,就意味著和那位神秘的高人為敵,一隻麒麟精就如此妖孽,真要碰到了高人,結局很可能就是你死我活。阿姨,你說說,咱們不過萍水相逢,你們還不信任我們,我們冒著生命危險,白給你家打工嗎?得罪了高人後患無窮,犯不上,是不是?你們家好自為之吧。」
  老太太愕然,喃喃說不出話。阿榮在旁邊冷笑:「你們這些高人不是應該慈悲為懷嗎,張口閉口就是錢,這個不能白做,那個不能白做,說到底還是要錢。」
  小雪看他:「什麼叫慈悲?哦,為你們家做事就是慈悲,不管你們家的事就是冷血?老先生的魂魄被人所挾,那麼挾持的高人有沒有難言之隱呢,他為什麼這麼做,老先生生前做過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看問題不能只看表面,不連根拔起來,不看清因果,何來的慈悲?慈悲不是濫好人。」
  這番話說的在場這些人啞口無言。
  小雪咳嗽了兩聲,招呼我們:「走吧。」
  義嬸摟著她,我和王庸在後面跟著,我們四個人雄赳赳從大門出來,上了車。
  小雪需要靜養,我先把她送到家。下車送她的時候,她悄悄往我手心裡塞了一樣東西,我一看,是我的銀行卡。小雪衝我調皮地眨眨眼:「記住,你還欠我一頓雞爪子。」
  我頗為感動,點點頭:「等你休養好了,我就來為你做。」
  我們三人回到車上,王庸也想告辭,義嬸靠在座椅上,一臉疲憊:「小王,不著急,先回單位,我有話問你。」
  王庸臉色很難看,看著我,我也沒辦法,預感到王庸這次真的要倒霉了。
  我們回到公司,義嬸對我說,今天不營業,把卷閘門落下來。
  我從裡面把大門拉上,屋裡不進陽光。義嬸打開燈,四面是骨灰盒和花圈,氣氛壓抑陰森。
  王庸搓著手一臉驚恐地站在門口,義嬸坐在高腳椅上,拿著指甲剪卡嚓卡嚓剪著指甲,屋裡沉寂無聲,只有燈泡在嘶嘶啦啦的響動。
  我坐在一邊不敢說話,心跳劇烈。
  王庸快被這個氣氛折磨瘋了,他實在挺不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喪著臉:「嬸啊,我對不起叔,都是我的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義嬸沒搭理他,就讓他這麼跪著,她還是慢條斯理地剪指甲。剪完後,用指甲剪的粗糙面打磨指甲,從始至終沒說話。
  我輕輕咳嗽一聲,對王庸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把前因後果說明白不就得了。」
  王庸垂著頭,沮喪著說:「其實這事不賴我,我也是被人要挾的。老菊,你還記得我的怪夢吧,那個神秘的平頭男人。」
  我陡然想起馬如海事件,那時義叔為了幫我們驅邪,曾經擺過招魂陣,最後的時候出了岔子,鏡子裡出現一張平頭男人的陰森臉,兩人一對視,義叔受了重傷。
  這個平頭男人還多次出現在王庸的夢裡,著實詭異得緊。
  王庸講了起來,整個過程中我和義嬸沒說一句話。我被驚呆了。
  就在前些日子,王庸在夢裡又一次遇到了那個男人,場景還在那家農村的莊戶院裡。
  王庸說,他在夢裡到這個院子,心裡便驚了一下,他知道了自己是在夢裡。
  也就是說,王庸在夢中知夢。
  雖然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王庸偏偏醒不過來,而且身不由己,走進院子裡。院子中間擺了一處火堆,下面木頭堆得高高的,冒著大火,上面豎著一根桿子,桿子上綁著一個人。這個人在大火中慘叫不斷,火勢很大,遮掩了他大部分的身軀,只能看到一個長滿白色鬍鬚的頭顱,在顫抖,在嚎叫。
  周圍一大群人冷漠地看著。
  王庸看到這個人,心裡咯登一下,他認識,這不就是阿榮的父親,過世的老爺子嗎?
  他感覺這裡有點邪,便想出去,回頭一看,院門沒有了,四周是高高聳立的圍牆,森嚴至極。他瞅別人不注意,偷偷摸到牆角。順著牆一步一步挪,想找到門在哪。
  摸著摸著,離著院子中心越來越偏,周圍的光線也越來越差,角落裡長滿了長長的雜草,這裡陰森偏僻。王庸發現這裡的牆挺矮的,便想翻出去,躡手躡腳來到牆下。
  剛走到這裡,他發現了很不尋常的情況,在牆角放著很多黑色的罐子,碼成一排,不見盡頭,不知凡幾。
  他蹲在其中一個罐子前,輕手輕腳打開罐口的蓋子,往裡瞅了一眼。
  只這一眼,他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腳冰涼,心臟像是驟停一般。
  在罐子底,有一個手指頭粗細長短的嬰兒,蜷縮著身體。雖然像是微雕一般,卻眉目清晰。他認出這個人是誰,正是前些日子已經被義叔超度走的馬如海。


第三十七章 只能靠自己
  王庸知道自己是在夢裡,看到眼前這種詭異的東西,他也不奇怪,做夢嘛,看到什麼稀奇古怪都正常。
  他接著翻看其他罐子。每個罐子裡都有一個成人手指長短粗細的嬰兒,雪白如玉,面目如生,他當時竟然有種這樣的錯覺,黑罐子其實是女人子宮,這些嬰兒都是在這裡借胎孕育。
  他正看著,忽然背後有人拍肩膀。他嚇得哆嗦,回頭看,身後站著一個穿白衣服的平頭男人,男人臉色發青,嘴角咧著笑,擺擺手,示意讓王庸跟他來。
  王庸在夢裡渾渾噩噩,跟著男人走,兩人又回到院子中心,大火已經熄滅。那男人攀著木堆的台階,來到上面,王庸跟在後面也上去。剛才被大火燒的老爺子已經不在了,可能燒成灰了。
  那男人彎下腰,在地上撿了什麼,王庸一看,大吃一驚。在桿子下面,蜷縮著一個手指長短的嬰兒。他忽然明白,剛才一把大火,把綁著的那個人燒成嬰兒,原來那些黑罐子裡的嬰兒都是這麼來的。
  平頭男人小心捧著嬰兒,從木堆上下來,往裡屋走。王庸抬頭去看,前面是三間品字結構的大瓦房,青磚紅瓦,有點鄉間土豪的意思,只是關門關窗,沒有光線,漆黑一團像是洞窟。
  平頭男人打開房門,一股寒氣噴出來,他招招手,示意王庸進去。
  王庸嚇得腿肚子哆嗦,可又身不由己,雙腿輕飄飄地往前走。來到門前,看到裡面黑洞洞的,男人在桌子上點燃了一根紅燭,燭火幽幽而燃,王庸借火勢一看,有些吃驚。
  桌上擺滿了奇形怪狀的佛像,還有各色供品,花圈花環之類,看上去不像大陸風格。據王庸描述,有點像泰國緬甸那邊的,因為他看到桌上還有四面佛。
  平頭男人拿起桌上一個黑罐子,小心翼翼把嬰兒放進去,然後封住罐口。他招招手,示意王庸進來,王庸控制不了自己,走了進去。
  平頭男人拿起一面鏡子,指著裡面給王庸看,鏡面是一張人頭像,王庸心裡咯登一下,正是義叔。
  那男人沒張口,可王庸感覺到他跟自己說了話,好像是讀心術之類的。男人交待王庸,讓他想辦法,鼓動義叔去主持一場葬禮,他想和義叔這樣的高手切磋一下。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