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我聽明白了:「是法陣嗎?」
義叔搖搖頭:「不太清楚。如果僅僅是陰魂之氣,就能造成這麼強大的磁場,這裡得死多少人?!」
「咱們進嗎?」我問。
義叔上下看看我,狐疑道:「你受了陰寒之氣,怎麼像沒事人一樣?」
「我也不知道。」我愣愣地說:「剛才全身都冷,一會兒就好了。」
義叔想了想,沒說什麼,讓我跟著他一起進。他從挎包裡又拿出一根紅蠟,點燃之後交給我,讓我跟在他身後照明,進門之後一定要步步相隨。
我們走進門裡,我一隻手舉著蠟燭,另一隻手掩住火苗。這裡除了冷,是沒有風的,而燭火卻擺動得非常活躍,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這裡雖是一間屋子,卻有走在荒郊野外的錯覺,空曠感十分強烈。
我不敢亂走亂動,緊緊跟隨義叔,一步一步向前蹭,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想看看表,發現電子錶的顯示已經花屏了,全是亂碼。
義叔停下,輕聲說:「把蠟燭抬高,你看。」
我來到他的身邊,小心翼翼抬起蠟燭,火苗閃動,我看到前面不遠是一堵牆,牆邊散亂擺放著桌椅。義叔讓我看的正是這面牆,因為在牆上掛了一張巨大的圖案。
這個圖案是一個造型詭異的符號,線條簡單,卻有與眾不同的勁道。它極像一隻人類的眼睛,長長的橢圓形,中間有一枚瞳孔。
都說畫龍點睛,一張人臉,哪怕沒有其他五官,僅僅只有兩隻眼睛,這張人臉也能表露出情感。
此時牆上這個符號就是這樣,雖然只是一隻眼睛,但能感覺到眼神深邃飽滿,似乎冥冥中造世主正在通過這隻眼悲憫地看著世事滄桑。確實有點宗教關懷的味道。
我盯著這隻眼睛看,越看越有感覺,越看越覺得似乎能和眼睛後面的人溝通。
「你幹什麼呢?」忽然一聲厲喝傳來。
我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用手掩住火苗。黑暗中義叔僅露出一張臉,他皺眉說:「這張圖別總是盯著看,有點邪。」
他越這麼說,我的眼神越是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往那眼睛上瞄。
「這個很可能是他們教派的標記,是一種宗教符號。」義叔說。
「崇拜眼睛?」我喃喃問。
義叔道:「這枚眼睛的輪廓如此狹長,眼角和眼尾細細長長的,一看就不是咱們中國人的眼睛。看來我的懷疑是有道理的,像東南亞的人種。前些年我和你嬸子出國旅遊,到過吳哥窟,在那裡發現一塊石碑,四面全都刻著同一張人臉,那張人臉沒有其他器官,只有眼睛,和眼前所見差不多,邪門得厲害。」
我聽得入神,義叔說:「東南亞的巫師善於用降,屋裡的東西你別亂碰,到時候中了降頭會很麻煩。」
我嚥了下口水,後背發涼。
義叔帶著我繼續往裡走。我不清楚他靠什麼辨認方向,走在這裡,一片漆黑,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轉過牆,走了沒多遠,他做個手勢示意我停下來。
「怎麼了?」我顫抖著聲音問。
義叔翹起下巴,示意我看向前面。我舉著蠟燭,湊過去看,面前不遠擺了一座灰濛濛的神龕,破舊不堪。
在神龕的最上格,碼了一排類似裝蠟燭的玻璃底座,足有上百個,每個底座上面,都嵌了一根造型怪異的乳白色蠟燭,密密麻麻的讓人脖子發涼。
「全是蠟燭。」我驚叫一聲。
「這不是蠟燭。」義叔說。
我湊近了仔細看,頓時如墜冰窟,確實不是蠟燭,是一根根人的手指頭。
第四十一章 燃指供佛
這麼多手指,經過辨認,全部都是人的左手食指,我看得毛骨悚然,說不出什麼滋味,胃裡像是有許多貓在撓著。
義叔讓我把蠟燭的火苗往前遞,在這排手指的下面,掛著一個落著塵灰的牌子,寫著「教友供指處」。
我們面面相覷,我顫抖著說:「還有這麼邪門的教派。」
義叔也抽著冷氣:「我只聽說過佛教裡有燃指供佛的說法,沒想到這裡也能看到。」
「燃指是什麼意思?」我問。
「就是把手指頭抹上燃油,然後從指尖點火,一點點往下燒。」義叔道。
我聽得麻酥酥的:「那會不會疼死?」
「疼是一定的。」義叔道:「用這種殘酷的方式,表達了一種供佛的決心,燃指也表示要捨棄對肉身的貪戀,消除罪孽什麼的。」
我聽得沉默無語,不知說什麼好。義叔道:「我不信佛,也不懂佛理,無權去評說這種行為的好壞,但僅從眼前這一幕來看,這個教派不像是正經的,靠自殘來供養神,歪門邪道。」
我後背冷颼颼的,說道:「要不咱們報警吧?」
義叔的臉在火苗的閃爍裡忽隱忽現,他搖搖頭:「不能報警。你想想,這個教會影響力有多廣,教友來自五行八作各色人物,他們還定期組織舉行大型活動,又是開會又是下鄉,你以為這些活動平白無故就能搞起來嗎?這個教會後面一定隱藏著一股很大的社會能量,咱們小門小戶,和他們玩不起。再一個,現在咱們屬於私下行為,怎麼做都有迴旋的餘地,而一旦報警見了官,把事擺在明面上,咱們就算跨進高壓線,和他們公開為敵了。何苦呢?損人不利己。」
義叔的道理是沒錯,可我還是轉不過彎,喃喃說:「可是,我們還有……社會責任……」
「社會責任?」義叔冷笑:「私善不能取代公責。處理違法亂紀,為非作歹的壞人,不是我們的責任,你算是哪根蔥?惹了麻煩,沒人給你擦屁股。咱們只要把自己管好,不添亂,就是完成社會責任最好的方式。」
義叔字字珠璣,振聾發聵,我覺得自己確實太年輕,有些事情想當然了。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