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黑哥招手:「小齊,你過來看。」
  我走過去。看到鏡子邊緣一個小耳朵上,掛著一串細細的手鏈。手鏈是黃顏色的,好像是金子做的,特別特別細,非常別緻性感,能帶這麼一串手鏈的女人,肯定是個風姿萬種的尤物。
  說明這東西肯定不會是死者柴嬸的,和她的生活品質生活習慣完全不搭。有了外面一抽屜小玩意的先入為主,我有理由相信,這一串手鏈是她從客人房裡順出來的。
  黑哥拿起這串手鏈看了看,在手鏈中間鑲了一枚綠瑩瑩的石頭,雕琢的精巧可愛。黑哥想了想,把手鏈順手牽羊放進自己兜裡。
  我看的不是滋味,他不是要獨吞吧。黑哥有一點讓我不舒服,就是唯利是圖,只要有錢他肯定去賺。
  藏了手鏈,他對我說:「小齊,咱們把鏡子搬下來,我看看。」
  我幫著他把鏡子搬下來,我知道他在懷疑這個鏡子有問題。鏡子不知掛了多少年,後面是厚厚的灰,有些都凝成黑色的油脂,黑哥也不嫌髒,用手敲敲這兒。打打那兒,發現不出什麼端倪。
  我們把鏡子重新掛上,他洗了洗手凝神說:「如果衛生間裡有問題,就一定是鏡子。」
  我問他為什麼這麼說。
  黑哥道,當時在酒店衛生間作法的時候,他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就來自於鏡子。
  黑哥從小就是出堂報馬,在東北那也算是一號人物,雖然現在不做了,但對於超乎尋常事物的敏感還是有的。
  他感覺到酒店衛生間的鏡子怪異,當時仔細地檢查過,也和現在一樣,什麼也檢查不出來,但其中的怪異實在無法明說。
  黑哥想了想說:「兩面鏡子最好能同時搞到手,放在一起研究,或許有所收穫。」
  今天晚上的作法雖然無功而返,至少我們確定了方向。
  過了幾天,辦完柴嬸的喪事。黑哥能耐是大,打電話告訴我,他把柴嬸家的鏡子和酒店805房間的衛生間鏡子都搞到了手。
  我問用不用我幫忙,黑哥說不用,他覺得這裡有很大的古怪,存在著風險,先自己研究。
  沒想到這竟然是我最後一次和黑哥通話。
  其後幾天,黑哥沒有來上班,他手頭壓了不少的業務,喪戶的日程都排滿了。白事和喜事屬於老百姓能碰到最大的家事,別說一天,半天都不能耽擱。
  黑哥不露面,我們單位的電話打爆了,沒有辦法,我和新來的兩個業務員開始分頭行走,接了黑哥的業務,幫他擦屁股。
  一連忙叨了幾天,業務才漸漸做完,我們幾個累得像死狗一樣。
  有個叫小白的新來業務員抱怨:「黑哥哪去了,打電話也不接。齊哥。你認不認識黑哥的家在哪,要不咱們去找他吧。」
  我想了想說:「不好吧,黑哥是社會人,交友很多,上哪去實在不好說。再等等吧。」
  小白說:「我倒不怕別的,眼看就要月中發工資了。我那邊女朋友。房貸都等著填大坑,我有點撐不住了。黑哥老是這麼不露面,我眼皮子直跳。」
  「別亂說。」我咳嗽一聲。
  小白道:「發工資,需要黑哥在財務上簽字,沒有他在,一分錢都支不出來。」
  我只好說,再等等看吧。
  過了幾天,到了月中開工資的時候,這是整個單位的大事。平時不露面的員工,各位神人全都一個不落的來了,大家說著笑著,談天說地,可臉上掩飾不住的焦躁,都等著開工資。
  到了下午兩點,有人坐不住了,一群人來到財務室找到會計。我們單位的會計是五十多歲的老娘們,戴著套袖,外號鐵娘子。脾氣相當臭。我們跟她說發工資的事,老娘們冷笑:「跟我說什麼勁頭,我這個月還沒著落呢。是,公司是有錢,但沒有老闆簽字,一分錢也動不了。」
  小白說:「姐啊。你就先開了吧,我們都可以簽字,你不是貪污的。」
  會計大姐氣笑了:「你們有這個工夫還是趕緊找老闆吧,別在我這磨嘰。」
  單位各位神人各顯神通,一個個電話打出去,得到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信息。最後大家坐在一起,把信息一匯總,理出個大概的原貌。
  大概小半個月之前,黑哥去了一趟市中心醫院。這是他最後的行蹤資料,然後這人就沒了。黑哥不單單有這個殯葬禮儀公司,在外面還開著東北菜館的飯店,跑一些土石方業務。幫著平事,社會關係錯綜複雜,利益鏈條我這樣的屌絲根本無法想像。
  現在不光我們找,一大群人都在找黑哥,辦事的,要錢的。結賬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單位炸鍋了,大家議論紛紛,這一天算是白等了,黑哥壓根沒有露面。出來討生活不容易,之所以還選擇在這家公司幹那麼長時間,就因為黑哥不虧員工,福利待遇透明,說發工資就發工資,說有多少提成就是多少提成,一分錢不帶少的。
  土哥把我們執屍隊幾個人叫在一起,王庸抽著煙說:「實在找不到黑哥。不行就打電話給義叔和義嬸,讓他們回來善後。」
  麻桿趕緊道:「對,對,這主意不錯。」
  我瞪王庸:「你還有沒有良心,義叔現在重病纏身,老兩口拋家捨業在四川就醫,讓他們這時候回來,那不是添亂嗎。」
  「那你說怎麼辦。」王庸罵:「干抬屍的活,本來就窩窩囊囊,一身晦氣,就指望每月開的這點錢,要不我累死累活的幹啥。」
  土哥道:「我看當務之急,還是把黑哥找出來吧。我覺得不會無緣無故失蹤,他不是這樣的人。再說了他真想拖欠工資,肯定把隨身東西都暗地裡收拾偷著拿走,可辦公室我們看過了,很多重要的資料,他最愛的打火機都還在。他的失蹤看來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是意外。」
  「黑哥不會是……那啥了吧?」麻桿眨著小眼睛說。
  「啥?」我看他。
  「死了?」
  我皺眉:「你小子嘴真臭,趕上烏鴉了。」
  麻桿叫屈:「不是我嘴臭,咱們應該早作打算,一旦黑哥掛了,好。不說死了,就算是失蹤了,單位怎麼辦?咱們怎麼辦?我是等不了啊。最後一個禮拜,還沒有下落,到時候別說我跳槽。」
  王庸笑:「就這你這德行還跳槽,哪個單位要你。」
  麻桿哼哼:「你別管。我自有門路和辦法。」
  他這麼一說,王庸也呆不住了,和他摟脖:「兄弟,知道你路子廣,到時候照顧照顧你王哥,我眼瞅著揭不開鍋了。」
  兩個賤人勾肩搭背,溜溜躂達走遠了。
  我心亂如麻,一根接著一根抽煙。土哥忽然道:「黑哥平時待咱們不薄,他現在有事,咱們當兄弟的不能看熱鬧。小齊,別人指望不上,咱倆去調查。一定要找到黑哥的行蹤!」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