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節
馬丹龍抽了口氣:「希望你不要記恨師父……算了,輕月,咱爺倆有緣,你有天人之姿,可惜生而為童子身,如今走地獄到陰間,要萬劫不復,這是你的劫數。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好好修行吧。」
「師父說這麼多幹嘛,你自己不是一直以亦邪亦正標榜嗎?」
「我是隨心所欲而不逾距,你走得實在是太遠,我拉不回來了。」
「動手吧。」輕月抬頭看看他,目光大有深意。
馬丹龍不忍再和他對視,猛地一揮刀,手起刀落。
輕月叫了一聲,這般孤傲的人,能控制不住喊出慘聲,可見疼痛入心。直鑽骨髓。
輕月左手鮮血淋漓,變成了五根手指,可奇怪的是,石台上空空如也,並沒有砍下來的第六根陰王指。
不但馬丹龍愣了,連我都看愣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陰王指無形無質,一旦脫落,就化為烏有?
輕月嘴角裂了一下:「師父,你還是下了這一刀,我可以放心的去了。」
馬丹龍驚疑:「你什麼意思?」
輕月站起,週身的業火旺了一旺,突然開始消減,火勢緩緩減小,最後化為一團小火苗落入輕月的手中,他張開嘴把這團火苗竟然吞進肚子裡。
他又恢復成二十多歲帥小伙的模樣,雙眼陰冷,身上有一股傲然之氣:「師父,本來我還對你存著一絲師門之情,你這一刀砍得好,砍得好!咱們情盡!」
他抓住脖子上的鎖鏈,沒看用什麼力氣,輕輕一掙,全部斷裂。
「你……」馬丹龍看著他,說不出話。
輕月抬起自己的右手,本來五根手指,突然又長出一根,他擺了擺手:「真正的陰王指在我的右手。如果陰王指無法遁其形,還稱什麼神通廣大。師父,圓通小僧不過彫蟲小技,苦海業火對我來說不過是毛毛雨,你知道我裝可憐來地獄是為了什麼嗎?」
馬丹龍看著他。
「我是為了償還你對我的救命之恩。」輕月說:「咱們師門之情已了,一會兒我不殺你,就是在償還你對我的救命之情。此情一了,你我便是路人。從此天下我再不虧欠一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在才能忘我情
輕月此時的氣場如泰山壓頂,高台四周群鬼夜行,白紙糊成的燈籠幽幽燃燒,這麼可怕的環境裡,輕月卻如一葉出水蓮花,在黑暗中的傲然獨立。
業火盡消,他還是二十來歲帥小伙的模樣,緩緩從高台下來。兩個舉著幡的鬼差如一陣陰風朝他衝過去,輕月輕輕抬手,一隻手抓一個,使勁一捏,兩個鬼差在空中掙扎兩下。竟然越來越小,最後變成兩隻黑色的小雞,唧唧叫著,輕月隨手一拋,落入燈籠的幽暗綠火中再也不見。
我聽到群鬼嗡嗡,形成怪風在咆哮,可礙於輕月,不敢進入高台,只能在外面盤旋。此時高台上,只有輕月,馬丹龍和我,我們三人。
輕月走到馬丹龍前,在我印象裡馬丹龍是前輩高人,解鈴都要讓他三分,隨意穿梭陰陽,可此時此刻的他,竟然有點打哆嗦,面對自己的徒弟,他不知是恐懼還是激動,站在那一動不敢動。
輕月看著馬丹龍,說:「師父,我不殺你。我說過了,我會還你對兒時我的養育之情,一命抵一命,不過下次我不會收手了。」
馬丹龍沒有說話,緩緩垂下頭,手裡的煙袋鍋落在地上。
輕月又來到我面前,我看著他,兩條腿不由自主發軟。我沒見過皇帝什麼樣,如果真有皇帝估摸一定是輕月這個樣子。他猶如人皇,地獄裡的尊者,身上那股氣勢是裝不出來的。
輕月道:「齊翔,你是我的朋友,但是你背叛我了,我取你一樣東西也不算過分。」
「我的身體?」我說。
「對。」輕月說:「我來陰間時,陽世的肉身已毀,現在只是中陰鬼身,不過這也無所謂,可是我還有一個牽掛,非要用肉身不可,只能拿你的來用。」
「賴櫻?」我腦子打了個閃,想到這個名字。
「都說我是十缺童子,不會愛也不敢愛,如今陰王指在手天下我有,更何況一個小女子。借你肉身,我要去愛了。」
這時候我說了句特沒品的話:「那你啥時候還?」
輕月朗聲大笑,伸出長著陰王指的右手,拍了拍我的肩:「不還了行不行?」
「我要說不行呢?」我看著他。
輕月指著我哈哈大笑:「齊翔,我就喜歡你這個勁。那我答應你,該還的時候就還你,在地獄好好呆著吧,慢慢享受,我先去了~~~~」
聲音飄逝。
輕月身影很快。迅速下了高台,遁入黑暗再也不見。
「算了。」馬丹龍忽然在身後說。
我著急地說:「馬師傅,你想想辦法,我是不是一輩子都要在地獄裡了……」說著,我自己都快哭了。
馬丹龍道:「輕月之能恐怕已無人阻擋,我要趕緊回陽告訴他們一聲,好做準備。」
「我的肉身如果要不回來怎麼辦?」我害怕地說。
馬丹龍恨的牙根癢癢:「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乎你那個腌臢色身。」他也走下高台,融入黑暗不見。
我都快氣哭了,我招誰惹誰了,好端端身子沒有了。不過轉念一想,如果輕月把賴櫻給那個了。算我上的還是算他上的。你說我這命,好不容易上個女神,自己還不知道。
現在高台上也沒人管我,鬼差變小雞,馬丹龍也走了,我站著不是坐著也不是。四周燈籠亮著綠光,再往遠了看,鬼影重重。
我不能永遠都這樣了吧。
地獄中無日無月,沒白天沒黑夜,我也不渴不餓,坐在地上發愣。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聞到一股香氣,眼前一亮似乎有寶珠開路,泛起瑩瑩之光,我看到一個大高個踩著前面的光路,慢慢走過來。
這大高個不知有多高,看上去幾乎和高高的房頂平齊,他戴著一頂高高的尖帽,帽子猶如一棟石壁,上面似乎還刻著字。
一看到這個人,我馬上站起來,他猶如一道黑影站在高台上。很近卻看不清具體貌相,像是投影機投下的虛擬影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