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
這聲音之強烈之清晰,似乎這個中年男人是一個可移動的高音大喇叭。
我陡然喊道:「你們聽。」
本來大家都沒有說話,看著犯人押出來,氣氛相當緊張。我來了這麼一嗓子,所有人都嚇一跳。包括那兩個刑警。
刑警看了我一眼,土哥皺眉低聲呵斥:「聽什麼聽,你別亂說話。」
這時,被押的中年男人停下腳步,居然緩緩轉頭看我。他的臉被蒙在厚厚的衣服下。應該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他的神態和表情,我們就這麼僵了能有兩秒鐘。
刑警推了他一把,那人轉回頭,被押解著順走廊走遠了。
和他對視的短短瞬間,我兩條腿發軟。按說我也是有過一些非凡經歷的人,高人也見過幾個,可哪一次也沒有現在這麼迫人心臟。雖然看不到那人的眼神,卻能感受到他透過衣服射出來的一股深深惡意,這種惡意讓人冷到骨頭裡。似乎被野獸盯上了。
王庸過來捶我:「你怎麼了你,我發現你也有點不正常。」
我現在完全可以確定,聲音只有我一個人才能聽見。我看著他沒搭理,突然腦海裡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這個想法讓我毛骨悚然。
白寡婦的聲音和小孩的怪聲。證明了我能聽到鬼的聲音。而剛才那男人明明是個大活人,為什麼我能聽到他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已經死了?
我不停嚥著口水,汗毛根都豎起來,額頭是浸出的冷汗。
他們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也只能壓抑住自己的想法。盡量裝作若無其事,跟著他們進了房間。
警察已經勘察完現場,屍體要小心收斂,抬到解剖室還要做進一步的屍檢。
我們在鞋外面套上塑料袋,跟著警察小心翼翼往裡屋走。剛一進裡屋。差點沒被熏出來,一股強烈的血腥氣像惡魔一樣張牙舞爪就撲出來,肆無忌憚侮辱我們的鼻子。
我們戴著口罩,還被熏得眼睛幾乎睜不開,這股味粘稠到什麼地步呢,像是一鍋攪不動的豬大油,第一味是腥,而後是膩,讓人想吐都不吐出來。
裡屋是兩口子的臥室,普通的民居,靠著牆是大衣櫃,角落裡塞著一輛破自行車,牆上還掛著三十來寸的液晶電視,正中放著一張大床。
床上全是血。一個人能有多少血啊,床單都浸紅彤彤的。上面躺著一具屍體,造型怪異,沒有腦袋,只有身軀,能明顯看出來胳膊和腿已經被卸下來,但還是按照人的模樣又拼回一起。
麻桿入行晚,他咳嗽了幾聲,可能是想吐,拚命忍住。
我們幾個算是資深人士,土哥對警察做個手勢,低聲問:「可以收了?」
「收吧。小心點。」
我們來到床邊。把屍袋撐開,土哥和老黃小心翼翼搬著屍體的身軀放進袋子裡,此時床上就剩下胳膊和腿的四肢,全部攤開,看起來有些怪異。
土哥招呼王庸和我搬大腿,麻桿對這個場面非常不適,讓他撐著屍袋打下手。
我們剛把腿搬起來,我突然聽到一股聲音,聲音不在臥室,而是發自裡面的衛生間。
來的毫無徵兆,像是有人發動了一台破摩托,發動機年久失修,尾氣穿過管子,發出「呼隆呼隆」的聲音,這也罷了,接著又出現另一個聲音,像是經過計算機處理過電子版的牛「哞哞」聲。
真是無從想像的詭異。
土哥問警察:「勞煩打聽一下,死者腦袋哪去了。」
警察正在文件夾上寫什麼,好像沒聽清楚,頭也沒抬,「嗯」的疑問了一聲。
我心念所動,說道:「難道死者的頭在衛生間?」
警察停下筆,怪異地看我,點點頭:「對,是在衛生間。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案件,兇犯把人肢解後,其他部位都拼接在床上,單單把頭顱放進廁所裡。」
屋裡幾個人一起看我,老黃眨眨眼:「老菊,你行啊,你怎麼知道的,真能猜。」
我心跳加速,快的要從腔子裡蹦出去。那聲音……一定是女人慘死後,變成鬼所發出來的。她的鬼魂就在衛生間裡。
第二百五十五章 地獄怪聲
土哥道:「鐵公雞,你到衛生間把腦袋請出來。」
一向號稱膽大包天的王庸居然也慫了:「別,別,再叫個人和我一起去。」
土哥道:「老菊,要不你和鐵公雞?」
我和王庸把大腿放進屍袋,我們一起走向衛生間,警察在後面說:「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這話是什麼意思?
衛生間是拉門,完全拉開,剛走到門口,我聽到吱吱啦啦的怪聲從裡面傳出來,像是放了一台老式收音機。
衛生間裡亮著燈,王庸在門口推我。讓我先進。這小子粘上毛比猴都精,我扶住門邊,探頭往裡看,衛生間面積還真不小,旁邊是盥洗台,上面亂七八糟堆著洗漱用具,有些還落在地上。盥洗台旁邊放了台迷你的小洗衣機,地上放著半盆水,洗衣機上全是血,水盆裡的水也染成深紅色,這還不算什麼,我看到對面的牆上,有人用血在整整一面白牆上畫了幅畫。
畫畫的人,是用手蘸著血畫的,筆畫處能很清楚看到手指印。
筆法筆鋒交錯,剛勁有力,栩栩如生。這個人畫的是一個巨大的煙囪。煙囪又粗又大,佔據一面牆。乍看上去像是工廠裡的排污煙囪。
煙囪口還往外冒著煙霧,煙也是用鮮血畫出來的,靠近煙囪口濃,漸漸飄遠漸漸飄淡,不知是血用盡了,還是畫畫的人故意造成這種效果。
整幅畫竟然讓我有種深入其境的感覺,真的好像走在東北老工業基地,周圍是荒廢的工廠,一根老煙囪疲憊地冒著廢煙。那種資源枯竭,落後愚昧,荒無人煙的蕭瑟感,簡直讓人死的心都有。
我正傻看著。王庸一拍我:「別愣神,發沒發現腦袋在哪?」
我草草掃了一圈衛生間,沒發現什麼腦袋。這時奇怪的聲音又響了,「哞哞」不停,聲音響徹整個衛生間,對於我來說就是折磨。汗都下來了,看看王庸,他根本聽不到,一個勁催促我進去找。
我仔細辨認著聲音的來源,走進衛生間,轉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一樣東西上。就是那台迷你的洗衣機,走到洗衣機前,我看看王庸。王庸這小子站在門口,衝我做手勢,示意我趕緊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