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節
我趕緊快爬幾步,外面是夕陽的天空,滿目的森林和大山。一剎那間,各種各樣的顏色撲面而來,我蹲在洞邊,看著遠在天邊的夕陽紅,差點沒哭出來。在黑暗中呆了這麼長時間,又經歷了生死一線。各種危險,我所接觸到的只有黑暗和燈光的昏紅,再次看到大自然的顏色,逃離出這片生天,我幾乎有些醉氧,要昏過去了。
等了大概十多分鐘,陳玉珍和籐善才從地洞裡爬出來。兩人的情況比我好不了多少,坐在地上顯得極其疲倦。
我們三人再沒有力氣站起來。
我拍拍籐善,說:「你跟這個日本人說說,他怎麼知道有這條路可以進到下面。」
籐善無奈看我。他借用陳玉珍的手機,在上面打字給我看:你說話聲音太大了,日本人都聽到了,不用我來轉述。
海斗看著我們,嘴快速動著,說了很多話,我是什麼都聽不見。
籐善還不錯,海斗說的意思他理解後,在手機上打字給我看。
海斗說,他臨行到中國前。老師曾經傳授錦囊一副,說是只有危急關頭,無法可想的時候才能打開。
他在樹林中和我們爭鬥,式神湮滅,修為大損。無法和我們正面對抗,只能遠遠跟著找機會。當他看到我們陸續下到地洞時,心急如焚,師父派他遠赴重洋,就是為了阻止這件事發生的。眼看著任務要失敗,回去沒法跟師門交待。
這個時候他打開了錦囊,很奇怪的是,錦囊裡有幾行字,用的是陰陽派很古老的語言。海斗辨識之後。發現這幾行字其實是在說一處方位。
最為怪異的是,這個方位憑空而來,並沒有具體的參照物。比如說,只告訴你往東五里,向前一百步,而沒有交待以什麼為參照物來測算這個距離。
海斗站在這處荒山龍穴的後面,拿著錦囊茫然,突然靈機一動,他想到如果以這座山的山形為參照物,上面的方位會不會就是在這種山中。
他利用方位測算好位置,發現地面上有一處不知何年何月打下的深坑。
他順著坑道爬進去到了最下面,發現了我們。
這時陳玉珍問這個日本人一個問題,為什麼手裡提著的燈可以克制那頭滾地龍。
海斗告訴我們,這盞燈也是臨行前老師所贈,恩師之玄機神鬼莫測,如今一一應驗。
我耳朵聽不見,說起話來不自覺大聲:「你老師是誰?這麼牛,趕上劉伯溫了。」
海斗說,他老師是伊賀谷老人,名叫松葉。他告訴我們。許多人對陰陽師有誤解,其實陰陽師最早的出處就是占卜師,給大將軍占卜時局和戰局的。伊賀谷更是其中佼佼者。
關於門派和師父,海斗只是簡單說了一嘴,並沒有說太多。我們可以理解。行走江湖師門出處是非常嚴肅的事,沒人隨便能掛在嘴上說。
陳玉珍向海斗問出一個相當關鍵的問題,為什麼要救我們。
海斗說,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生死一線的爭鬥,但那些無關乎個人恩怨,而是為了天下大局。既然可以為天下爭鬥,那麼也可以為天下而合作。
洪東東的所作所為,他大致也能猜出一些,我們被困地下,肯定是洪東東在殺人滅口。
你覺得這個日本人值不值得信任。籐善打字給我看。
這話不好說出口,我接過手機打字給他看。
我寫的是:我覺得可以合作,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陳玉珍瞟了手機一眼,點點頭,我們三人達成了共識。既然洪東東沒把我們弄死在地裡,那麼對不起。我們這幾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洪家倒霉了,肯定要找他的晦氣。
我最恨的一件事,這麼一搞本來洪家答應的幾十萬勞務費也泡湯了。這一趟山中行,真是倒八輩子血霉。一分錢看不著不說,耳朵也聾了,看醫治病還得自己掏錢,連醫保都沒有。
陳玉珍問海鬥,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海斗糾正說。不是我想怎麼辦,而是我們怎麼辦。你們最好跟我進京。洪家取得屍骨,妖魔出山,迫在眉睫,大亂就在眼前。
我疑惑地問:「還有什麼妖魔,滾地龍不是封在山裡沒出來嗎?」
海斗說,妖魔並不是滾地龍,而是洪母的屍體。洪母屍體其實也不算真正的妖魔,真正的妖魔是……他沉吟片刻說,真正的妖魔其實是爭權奪利的野心。
野心人人都有,但要真正把它發揮出能量,需要一個契機,野心家自以為得到天運的契機。好比孫策得到傳國玉璽,陳勝吳廣聽到狐狸叫「大楚興,陳勝王」,而今洪先生得到了他母親的屍骸。
屍骸已經護送回京,他們的人還會在半路攔截,能不能成功就不好說了,現如今我們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回京,海斗的老師松葉也要來了,正所謂群英會聚京城。
關於海斗的提議,陳玉珍面有難色,籐善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們心裡其實想著同一件事。仇必須報,不過目前的形勢有些詭異,我們真要跟著海斗進京,就徹底站到日本人那邊了。不是說不行,但傳出去好說不好聽,而且自古以來的教訓,扶桑人歷來包藏禍心。洪先生不是好人,他們也未必是什麼善長仁翁。這事啊,必須從長計議。
第四百二十七章 決裂
海斗看著我們,這小子不知是直腸子一根筋,還是腹黑到深不可測,呆萌呆萌的,熱切地瞅著我們三個。
我們三人這條命是人家救出來的,現在他提出這麼個要求,一口回絕好像不太符合江湖道義。
我靈機一動,突然一指自己的喉嚨。陳玉珍不愧是老狐狸,知道有情況,馬上湊過來,做著手勢比劃問我怎麼了。
我說道:「阿巴,阿巴阿巴……」,一邊說,一邊打手勢。
籐善和陳玉珍面面相覷,籐善面有疑慮。而陳玉珍則關切地對我說什麼,說了半天我也沒認出口型,他用手機打字給我看:你怎麼了?
我寫道:突然發不出聲,壞了,我啞巴了。
籐善著急了。想對我說什麼,可又知道我聽不見,拚命打著手勢。我心裡一暖,陳玉珍有做戲的成分,籐善是真熱心。這人可交。
海斗蹲在我面前,突然伸出手,我嚇了一跳躲了躲,沒有躲開,他一隻手按在我的喉嚨處,又摸了摸我的耳朵,對那兩人說了什麼。
籐善用手機打字給我看:我們趕緊去醫院吧。
我拿過手機,背著海斗打了字:日本人怎麼辦?
他說你的傷勢要緊,先治傷,然後進京和他匯合。籐善寫。
我沒繼續打字,愣愣看著海鬥,嘴裡還在「阿巴阿巴」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