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節
吃完之後十點了,女人們先撤。幾個老爺們一臉蕩笑,勾肩搭背到歌廳去唱歌,要了幾個女的作陪。鬼哭狼嚎了兩個小時,陸續摟著女人神色詭秘到了後面。
我喝的醉醺醺的,忽然悲從中來,揉著眼睛,旁邊坐著個三十多歲的娘們,摸著我的手:「大哥,你咋了。」
我揉著眼睛,不由自主說道:「兒子不爭氣。整天游手好閒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現在還靠我出去淘弄嚼谷。我上輩子欠他的。」
「大哥有啥煩心事別往心裡去。走,上後面老妹兒幫你去去火。」女人說。
我本不想去,可身體不受控制,昏頭漲腦任由她拉著到了後面。小歌廳後面有暗房。走廊曲徑通幽,兩邊是很多的小房間。
進到一間房間,女人推了我一把,我頭疼欲裂,胃裡犯噁心。她好像對我說了什麼,我迷迷糊糊沒聽仔細,耳朵裡像是灌滿了鉛。
突然打了個激靈,猛然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眼前是白色幔布。
琴聲陣陣。從後面傳來。我驚醒,自己又回來了。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幕,我實在忍不住道:「我進入幻象了。」
「別說話。」幔布後面傳來黎菲的聲音:「不要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我正在修補你的神識。」
「我想知道一件事,幻象是怎麼來的。和我現在有什麼關係,我在幻象中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說。
黎菲道:「能有這種想法表明你危險了。不要對幻象較真,這就是一場夢。」
她隨即撥動琴弦,曲調忽然婉轉起來,一下低一下高,我頭腦昏昏,再次進入到幻象裡。
風很涼,我發現自己站在大街上,全身疲乏不堪,周圍幾個老夥計衝我擺手再見。
我明白了,剛才和那女人在後面暗房裡幹的事就這麼跳過去了。
我迷迷糊糊往家走,這裡離家不遠,夜裡很涼,我身體特別虛,像是掏空了一樣。看樣子這個老男人一直過著很不健康的生活。五十多歲就快行將就木了。我感覺全身都在疼,心情焦躁無比。
我住在筒子樓裡,現在快午夜,樓裡昏暗,又髒又破。一邊走我一邊犯嘀咕。心裡總有種預感,這個幻象肯定和我的未來有些許關係。
會不會我老了以後就變成這個樣子?
我上到三樓,來到對著樓梯的住戶門口,掏出鑰匙手顫得厲害怎麼也插不進去,酒喝多了又吹了冷風,還和女人瞎折騰一氣,身體完全使不上力。
插了半天,突然門開了,我睡眼惺忪地看著裡面的人。這是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長得很瘦。頭髮亂糟糟的。
我迷迷糊糊地說:「兒子。」
小伙子一臉厭惡把我扶進屋,把我扔在沙發上,我暈的厲害心想著等明天我清醒的,非把你揍一頓不可。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家裡的情況,家裡亂糟糟的,就像九十年代那種老家庭,滿地的破爛還有啤酒瓶子,一張桌子上有一台很老的筆記本,正亮著屏幕。
我咳嗽一聲:「你怎麼還不睡?」
「正寫東西。」小伙子說。
「寫。寫,成天尼瑪的寫,寫出什麼屁玩意了。」我罵:「我天天出去起早貪黑,就養活你這麼個白吃飯的。」
小伙子沒吭氣,坐在屏幕後面,臉上面無表情,木然地敲著鍵盤。
我大口喘著氣,哎呦哎呦叫著難受。家裡沒有女人是不行,我暈沉沉地想。
我艱難地從兜裡掏出一把錢扔在沙發上,那小伙子看我:「爸,我把你寫到小說裡了。」
「怎麼?」我下意識問,腦子麻木。
「我是這麼寫的,」他木然地看著我:「我寫到你明天能撿到寶貝。」
我笑笑說:「那敢情好。咱們家就有錢了。」
「不。」他說:「你撿到的寶貝,裡面藏著妖怪。」
我陡然一激靈,好像想到了什麼,想振奮精神,可怎麼也提不起力氣,腦袋像被誰揍了一棒子。
「你別瞎寫。」我咳嗽幾聲勉強說。
「要寫就寫大的。」他說。後面他又說了什麼,我一概沒聽見,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睡在沙發上,身上蓋了一件毛毯。
我昏昏沉沉想了半天,也沒想起昨晚發生過什麼。客廳裡還是這麼亂,我起身到屋子,兒子正睡在床上。這張床上有一半都是書。
我歎口氣,其他小伙子到他這個年齡都已經成家立業了。他可好,連正經工作都沒有,成天窩在家裡說是寫東西。寫成什麼樣且不說,你總的接觸社會吧,要不然閉門造車,寫出來的也是垃圾。
今天晚上我要好好和他談談,逼著他出去找工作,老這樣不行,人就廢了。
上午我到一家單位的門崗上班,就是看大門。到下午兩點來鐘,上夜班的來和我換崗。我提著東西到了公園的清水河,繼續干副職,撈魚食紅線蟲。
到了河邊,已經有人在水裡幹上了。我趕忙換上防水衣,哆哆嗦嗦下了河。
一路淌著水來到河的中間,冰涼的河水刺激的渾身汗毛直豎。
我攪動渾水撈著爛泥,用網一點點淘弄,從裡面分離出紅線蟲。
往往一大堆泥巴只能淘到小小的一撮。河水浮光,所有人都散開,各有各的區域,有條不紊地幹著。
我用腳踢著下面的爛泥,攪動渾水。正走著,突然一腳踢在硬東西上,本來就凍硬的腳趾頭瞬間沒了知覺。
我疼的嘶嘶倒吸涼氣,緩緩蹲下腰,用手在水裡摸,摸來摸去摸到一個四方形的東西,好像是個盒子。
我心頭狂跳,恍惚記起昨晚好像有人告訴我,說我今天能撈著寶貝,可以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