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節
洪西笑了笑:「山中有虎,如何進山?」
我疑惑地看他。
他說道:「調虎離山。」
「怎麼調?」我問。
洪西看著流程表說:「行走江湖的秘訣,就是不把所有的兄弟放在一起。」
我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現場除了我,你還安排了別的人?」
「這是必須的。」洪西說:「到時候會有死士配合你,震三,你記住,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這個機會是很多人用性命爭取到的。」他點著紙,沉吟說:「一將功成萬古枯。我的死士們會以身赴死為你創造機會。」
「炮灰……」我喃喃。
「不能這麼說,」洪西說:「炮灰有炮灰的價值,考慮如何讓每個人都死得其所,是一個真正的主帥所要做的,這才是最大的慈悲。」
「我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我抹了下臉,心跳加速,本來以為自己就是去死的。看樣子,死也不是那麼好死的,死之前必須完成自己的任務。
洪西在典禮的決策層之外,他只知道大概的流程,很多細節都沒有概念,也沒法太細緻的告訴我怎麼辦,到時候只能隨機應變。
到了最後一天,別墅裡空無一人,只有我自己。我坐在客廳裡,四周寂靜無聲,我端著一杯酒,盯著白色的牆皮猛看,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
夜幕降臨,明天就是安龍大座的盛典。我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明天將是我的最後一天。我看不到明天夜間升起的月亮。
洪西來了,看我在喝酒皺了皺眉,把酒杯奪下。我們兩人對坐,屋裡空空蕩蕩的。
「你應該保持絕對的清醒。」洪西說。
我們兩個躺在大沙發上,我一頭他一頭。屋裡沒有開燈,黑森森一片。我們聊了很多,他講了他的童年,真是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苦惱,洪西看著是富二代,大富之家吃喝不愁,他母親過世得早,自己很早就沒了媽媽,爸爸對他也不怎麼太關心,大家族爛事也多,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有意保護自己,上了一層保護色。
這層保護色就是當一個紈褲子弟,掩飾鋒芒。洪西知道,時機沒到只能蟾伏。
他告訴我,其實他和我一樣。面對繁雜的危局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成則大成,毀則大毀。只不過我的任務比較直白,而他所面對的局面更加複雜罷了。
我們不知聊到什麼時候,夜幕極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的。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我猛地打個激靈坐起來,洪西已經不在了。我到洗手間洗了把臉,清醒清醒,外面傳來了開門聲。
我深吸口氣走出去。看到大廳站著一個黑衣人,這是個小伙子,他微笑著說:「請齊先生換衣服。」
他打開箱子,我看到裡面的衣服,那是一套類似藏袍的黑色衣服,上面還有頭罩,和松葉先生所做的未來法事裡見到的一模一樣。
我心跳加速,未來正在用堅定不移的態度昭示著自己的到來。
我把衣服換上,這身黑袍子裡面有個深兜,正好可以藏匿崽崽。崽崽像是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唧唧叫個不停。
黑衣小伙子皺眉:「齊先生,到了現場可不能讓它這麼叫。」
我輕輕撫摸著崽崽,對它說:「崽崽,今天你我相伴算是最後一天了,過了今天緣分已盡。咱們兩個再合作這最後一次,如果我死了你自己逃生去吧。」
崽崽站在我的手心裡,不停揮動小爪子,小眼睛眨呀眨,不再叫了。
我把它放到裡面兜裡,對小伙子做個手勢:「是不是該走了,頭前帶路。」
「稍等,還有兩件東西需要和你交代。」
「講。」我抱著肩膀。
小伙子把箱子的底層打開,從裡面取出兩個封口的小包,他解開其中一個,緩緩展開,裡面竟然包著一根細細的銀針。
「這是什麼?」我疑惑。
他道:「這是松葉先生送過來的,他特意囑咐此為陰陽針,用的時候把此針插於頭頂百會穴,可以激發體內無窮神識。你知道百會穴在哪嗎?」
我摸了摸頭頂,找不到確切的地方。小伙子伸出手。在我的頭頂摸了摸,然後在一處穴道上用力按按,他讓我記牢位置。
我指著另一個包:「這是什麼?」
小伙子打開小包,裡面露出肉色的一坨東西,軟軟的堆積像是果凍。他把這東西抖落開。我頓時屏住呼吸。這居然是一副人皮面具,上面的眼睛和嘴巴是三個洞,看上去像是一個人在安詳的睡覺,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味。
「戴上。」小伙子說:「現場有黎家人,可能會認出你,以防萬一。」
我猶豫一下,還是接過來輕輕貼在臉上。我拿起鏡子照了照,面具戴上之後我的臉看上去像是面癱,五官相貌確實是有了些許改變。我說:「有沒有更逼真一點的,這面具誰要是有心仔細看,肯定會發現的。」
小伙子搖搖頭:「沒有了,這是我們能找到做工最好的面具。看出就看出來吧,你是公子送進去的人,他們就算看出來也不會過於為難。」
「如果我破壞了典禮,日後追查起來,追根溯源還是會找到洪西。」我說。
小伙子笑了:「這是一場權力的遊戲,結局要麼贏,要麼死,沒有折中的選擇。你若成功,洪家便是公子的。無人再去追問其中細節。」
這小伙子不過二十來歲,小鮮肉一枚,說這話時所透出的寒意讓我不寒而慄。
小伙子看著我非常嚴肅地說:「齊先生,今天你的一舉一動關係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公子、我、你,還有很多很多人,生死存亡就在你的身上,拜託!」他對我深深鞠了一躬。
「你是什麼人?」我盯著他的眼睛。
「我是一個能幫你的人。」小伙子呲著白牙笑了笑,轉身往外走。
我深吸口氣跟在後面,我們一前一後出了別墅,門口停著輛黑色的車,他做了手勢示意我上車。
我穿著黑袍,戴著假臉,揣著陰陽針,最後回頭看了看住了十幾天的別墅。上了車。
車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小伙子是司機,一言不發開著車往前走,很快混入車流。現在正是早上高峰時期,路上有些堵。看著京城裡的車水馬龍,我想像著車裡人的悲歡離合,心內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我們要到的地方是鳳巢體育館,我還是第一次到這裡。這是京城的標誌性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