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節
我們這座人多,又是老客,說說笑笑正吃著,有人擠過來敬酒:「多謝兄弟姊妹照顧生意,有什麼需要就喊一嗓子。」
我一看愣了,這個人是這家店的老闆,長得笑瞇瞇的像個彌勒佛,平時愛穿一身白色的廚師衣服,我們都管他叫豆豆蟲老闆。因為他這個胖乎乎的憨態,特別像山裡那豆蟲。
我脫口而出:「豆豆蟲。」
老闆怔住:「你好你好。你認識我?」
「你女兒病好了?」我記得這個老闆有個小女兒,體弱多病,常年感冒發燒。他一說起自己女兒就長吁短歎。
劉大姐哈哈笑:「小齊,你開什麼玩笑,人家老闆是兒子。不是女兒。」
我尷尬的笑笑,趕緊夾了塊兔子頭,低頭吃東西,掩飾自己的難堪。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神識之境和現實世界有很多地方是失真和偏離的。我努力回憶著。神識之境老王家的地理位置,可怎麼就回憶不起來,模模糊糊只記得昏暗的樓洞,喝醉了之後搖搖晃晃的樓梯。
難怪大家都喜歡酒文化,酒桌上喝的酒酣耳熱確實能拉近人和人之間的距離。這些魚客也算江湖人。心知肚明為什麼老趙請吃飯,完全是衝著我來的。
我的事沒有辦妥,他們覺得這頓飯吃的也有點沒滋味。
有個上歲數的老頭問我:「小齊,你找的人線索沒錯吧,姓王,家庭成員是父和子,兒子被車撞死了?」
我也有點拿不準,神識之境和現實是失真的。
我說道:「也可能是我記錯了,類似條件的人還有沒有,不必所有的條件都滿足。」
「我到想起一個人來。」劉大姐說。
眾人放下酒杯看她。劉大姐看看黑暗的天空:「大家還記不記得王建祥。」
她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來,本來非常熱鬧的酒桌上竟然出現了詭異的寂靜。
「他是誰?」我趕忙問。
劉大姐說:「他是我們這裡的老魚客,我都得管他叫一聲大哥。」
聽到這,我眉頭跳了跳。屏息凝神聽著。
「這個人性格有點怪,」劉大姐說:「我不該背後這麼說人,尤其是已經走了的人。」
「走了?」我迷糊:「上哪了?」
旁邊趙曉宇說:「這是我們當地的土話,就是死了。我們這裡人避諱『死』字。」
我這才明白,小心翼翼問問:「他是怎麼走的?」
「他應該不是你要找的人。」劉大姐說:「這人沒有孩子,好像一輩子也沒結過婚,老光棍一個。性格相當孤僻,和誰都不主動說話,有時候我們喝酒叫他。他就湊湊熱鬧,如果哪天不叫他,他也不主動問,自己默默回家。」她最後加了一句:「挺怪的這人。」
「要說他怎麼走的,我也是聽說,具體不清楚。老張,你說,我記得你好像是他鄰居。」劉大姐推旁邊一個漢子。
這個姓張的漢子擼了擼袖子,先拿起一根串啃了兩口,然後才道:「他死那天我還真在現場。」他加重了語氣:「相當嚇人。我和我家那口子足足嚇得三天失眠。」
「他是不是上吊自殺的?當時這事鬧得沸沸揚揚。」旁邊有人說。
「對,可具體怎麼上吊,恐怕你們就沒人知道了。要不是今天話頭趕到這,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說,直接爛肚子裡,太嚇人了。」老張長吁短歎。
「上吊還有啥方法,房樑上栓根繩一踹凳子就死過去了。」有人說。
「唉,讓你說的得了,上吊那也是個學問,講究多了。」老張說:「我問問你們,現在的房子不是以前的鄉下老房子,哪來的房梁?你繩子掛哪?」
「那你說他是怎麼死的?」
老張說:「王建祥死的時候,是把自己掛在門樑上。」
我心裡一顫,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湧動,想吐又吐不出來。
老張喝口酒,用手比劃著聲情並茂地講起當時發現屍體的情景。
那時候。王建祥家裡好幾天都沒動靜,他也沒去清水河撈魚食,當時是大夏天,有人聞到惡臭,就報了警。
警察來了。把門鎖打開,場面搞的很大,樓道裡的鄰居幾乎全出來看熱鬧,老張就在現場,警察攔在門口不讓人進去,怕破壞現場。
老張擠到人群最前面,探著頭往裡看。
王建祥家進去是玄關,有鞋架子,擺著拖鞋雨傘什麼的,再往裡是廳門。他就是在大廳的門樑上自殺的。乍一看像是一堆衣服掛在那,等看仔細了差點沒把老張嚇死,王建祥吊死在門樑上。
因為門樑矮,老王是成年人,掛上去很難雙腳離地,他就用了一種特別古怪的姿勢自殺。
脖子掛在繩子上。整個人是半跪著懸空,腳尖點地。
這種死法說明王建祥死意很絕,如果感到難受他完全可以扶住牆腿伸直了就能站起來,可在死亡的過程中他始終保持著僵直的狀態,根本不做任何掙扎,看不出任何的反悔,這是最讓人心底發涼的事。
「他為什麼自殺?」我問。
老張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想想他也確實不容易,那麼大歲數無兒無女,幹了一輩子工作退休了也沒落幾個錢,平時摳摳嗖嗖。窮了吧唧,買根香菜都算計半天,我說句不好聽的話,活著確實沒太大意思。」
我說:「能不能帶我去他家看看。」
老張為難,喝著酒不說話。
「老張,不能讓你白去。」趙曉宇在旁邊說。
老張看他,在場的人都知道趙曉宇在本地的能量,他說句話份量是很重的。老張說:「既然老趙說話了,那我必須把這件事辦好。但是有句話得說在前面。」
趙曉宇點頭:「你說吧。」
「老王自殺之後,那房子就成了凶宅,誰也不敢去,我連上下樓都繞著走。你們如果真要去看,出了事我可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