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節

  我看著他:「好,你不是想玩嗎,我陪你玩。」
  他坐著我站著。我們同時出拳,第一次我是拳頭他是布,他贏了。我第二次我還是拳頭他還是布,他又贏了。
  我看著這小孩,小孩眼神如水。沒有一絲成人的詭詐。我心想得換個策略,這小孩不會玩心眼,我也用不著玩華容道那套心理把戲,乾脆隨機出得了。
  他是布,我就出剪子。我們同時出拳,我拳出一半時,忽然改變主意,變成了布,結果他還是布,第三局我們打平。
  這小孩是不是只會出布呢?有點意思。
  第四局我深吸口氣。我們同時出拳,我拳出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懷裡的崽崽唧唧叫了幾聲,我心念一動,生生停住拳沒有出去。而那個孩子已經把手全伸出去,他還是布。
  他看我:「你為什麼不出?」
  我從懷裡把崽崽抱出來:「讓它陪你玩玩。」
  崽崽唧唧叫著,蹲在我的手心看著小孩。
  孩子和崽崽對視。崽崽居然會盤膝了,坐在我的手心,孩子的眼神古井無波。一人一獸看了很長時間,塑料棚裡本來就有些冷,我更感覺冷意盤旋,渾身起雞皮疙瘩。
  好半天孩子抬起眼,平靜地說:「我輸了。」
  「你還沒出拳呢。」我說。
  孩子搖搖頭:「我能知道人在想什麼,卻無法知道獸在想什麼。」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麼?」我疑惑問。
  孩子點點頭,他的眼睛越睜越大,看起來像個外星人,他眨眨眼說:「你在想,他輸了,他應該說自己是誰了。」
  「那你說吧。」我看他。
  「我是貓。」孩子輕輕說。
  不知為什麼,可能是被現在的氣氛感染,我後背突然就涼了一下,艱難嚥了下口水。
  「你不是人?」我盯著他問。


第五百一十三章 詐屍
  「我當然是人。」孩子笑了:「我也是貓。」
  我還以為他不會笑呢,正要細問簡易門嘎吱一聲響,老頭從外面進來。他肩頭落著白鳥,滿身寒氣:「高人貴客,這裡不是講話之所,一起到住所去吧。」
  看他這個態度不像是耍貓膩的樣子,我想了想,不怕他搗鬼,沉聲道:「頭前帶路。」
  我們從塑料棚出來,天色已經黑透,加上天冷,周圍除了三五閒漢,剛才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散去。
  老頭手腳很麻利,把神位收拾乾淨,所有的東西打了個大包。他左肩扛著包。右肩挎著裝滿乩語牌的大箱子,走起來氣不喘腰不弓,確實有點功夫在身。
  孩子拉著他的手指,一老一少在黑暗中順著街道往居民區裡走。
  我在旁邊跟著問:「你們平時就靠這個餬口?」
  老頭笑:「我還有個小房,平時算算命。誰家如果要搬新房我也可以看看風水。」
  「孩子上學嗎?」我問。
  「上啥學,」老頭說:「我倒不是在乎那幾個學費,現在都義務教育了。關鍵是這孩子比較隔路,不太合群,學校那些同學們總是起外號欺負他。再說。學上不上沒啥大意思,我這孫子比誰都聰明,我買了書他自己在家看,無師自通,過目不忘。」
  我搖搖頭:「上學不單單是為了學知識,更重要的是學會怎麼和人相處。孩子總在家不是長久之計。」
  我是無意之說,卻能感覺到老頭明顯一震,小孩揚起頭說:「爺爺,齊震三說的有道理,我不能總和人群隔離。」
  「我考慮考慮吧。」老頭沒多說什麼。
  我們繞過兩條街。到了條胡同,胡同一排都是低矮的民居,地上全是髒水,腌臢不堪。
  我們到了一處房前,老頭把東西放在台階上,從兜裡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去後是黑糊糊的兩間破屋。天這麼冷了,屋裡根本沒暖氣,用的還是燒爐子。
  老頭讓我坐,他到裡屋取出一簸箕的木頭塊子加了幾塊煤,打開爐子放進去,點燃了火。
  這種取暖方式已經很多年看不到了,我不禁詫異他是從哪弄來的煤塊子。
  爐子上坐上熱水,我打量一下屋子說:「你們平時就住在這裡?」
  「嗯。」老頭答應一聲。
  「說說吧,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說:「你們知道我是齊震三的,也想必知道八家將。我們八家將眼裡可不揉沙子。」
  老頭摸著小孩的頭髮說:「我們是從農村出來的,老漢我姓于,叫我老於頭就行。這是我的小孫子,大號叫於小強,這孩子命苦。從小父母雙亡,跟著我過活。後來到四歲前,生了一場怪病。」
  我從兜裡摸出煙,沒說話,靜靜聽著。
  「那時候我們住在山村。家裡沒什麼錢,我把雞和豬都給賣了,為了給這孩子治病。送到縣醫院,醫院卻下了病危通知單。」老於頭說:「就在孩子快不行的前天晚上,我在醫院陪床,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了貓叫。」
  他說到這裡,我看了一眼放在牆角的黑貓雕像。
  「就是這隻貓?」我問。
  「對,黑貓。」老於頭繼續說:「當時我睜開眼,看到一隻黑貓站在醫院窗台外面,眼睛還發著綠光。整個病房就我們爺倆。晚上鬧貓我怕影響孩子休息,想開窗把它弄走。誰能想到,就在開窗的時候,那隻貓鬼機靈,居然從外面竄了進來,一路小跑來到病床前,竄到了小強的身上。」
  這時一直沉默的於小強說話了:「其實在貓竄上來的前一刻,我已經死了。」
  我停下煙,吐出煙圈,緊緊盯著他們兩個。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