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陸昊天不合時宜地接茬問:「啊,那就是風水寶地唄?」
「不能這麼說,若不是埋屍於極佳的風水位上,大多數不腐萌屍非但不能保佑自己的後人,反而會禍及子孫後代。實際上一具屍體也是有壽命的,如果長時間違背天意不腐不朽,那麼也有可能是他們借了子孫後代的運術。」
「這玩應真邪乎啊?運術還能借?老爺子,那要照您這麼說,人的運氣能不能偷啊?您是盜門高人,這話題您最有發言權了。」
無雙踢了陸昊天一腳說,你別危言聳聽,我們盜門又不是邪魔外道,怎麼讓你越說越下道了?世界上要真能偷運,那還有啥不能偷的?壽命不也能偷了嗎?這麼一來還會有天道陰陽循環了嗎?
馬四海笑著搖了搖頭捋著花白的鬍子道:「呵呵……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用不為人知的手段據為己有稱之為盜。情可以盜,心可以盜,那麼為什麼運和命就不能盜呢?」
無雙大駭道:「還真有這門手藝?難怪您和我姥爺還有佟四喜都活這麼大歲數了……」他覺得這句話說的有點彆扭,又改口道:「我是說你們是當年的抗日英雄,對國家和人民有功,就該長命百歲,那也不是偷,是你們應得的。」
「小爺不用說那些好聽的,說破了無妨,我和師兄之所以絕後也是用了咱們盜門中的禁術所至,偷了別人的命欠了老天爺的債自然是要還的。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可以看到您帶上魁符的這一天。」
沒想到陸昊天無意中扯出來的話題越說越沉悶,無雙有心窺探盜命的絕學,卻也不敢再深究這個問題不鬆口。馬四海現在的氣色不太好,從面相上看,已是要油盡燈枯了。也許老爺子說的對,他真的在嶺子裡等了自己幾十年,如果不是因為要助自己取回魁符,他也不會用偷命的禁術,如果不是剛才為瞭解自己身上的離魂香之毒也不至於耗盡自己偷來的壽命。
陰寒的冰窟中奇幻異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溶洞裡締造出了一個夢幻世界。幾個孩子走走停停,當時就是沒有照相機,要不然他們甚至會忘記自己沒有脫離險境爭搶著跟這些鐘乳石合影。
頭頂的那一半被冰凍一半融化的泉水越來越薄,最後再度被土層擋住了。泥土中探出一根根猶如游龍的彎曲觸手,那是某種大型植物的根莖,單從這巨大的根莖來看,上邊的木本植物必定是參天之茂。
這茂密的樹木根莖覆蓋幾百米,有粗有細,粗的好似雲杉木,細的好似髮絲,錯綜複雜纏繞在一起從地表紮在土中一直延伸到地下冰窟中。
馬四海道:「盤龍木?此處竟然有這種上古奇木,看來咱們命不該絕!不必在去恆古地縫犯險了。」
他說,盤龍木是上古書籍中記載的奇異樹木,此木樹身內裡空堂,上古時,常有猛禽古猿佔其為巢。樹身的空堂內懸荊棘可直通地面的樹冠。
馬四海不愧為憋寶傳人,他通宵古今軼聞,堪稱當世奇人。他說的話無不應驗。白毛黃皮子走在眾人前邊,沒多久就看它竄上一條小臂粗細的盤龍木根莖,然後順著這條彎曲的樹根向頭頂上的盤龍木中空的樹身爬去,不大一會兒又從上邊探著小腦袋吱吱地向眾人叫喚幾聲。
無雙不捨地回頭向冰窟深處看著,他緊握拳頭心中暗自發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完成先祖未曾完成的心願,不管這恆古地縫中藏著什麼驚天秘密,自己一定要活著把它帶出來。
眾人順著盤龍木的根莖攀爬而上,十分鐘後重新看到了興安嶺中暖洋洋的日光。大難不死,三個年輕人相互擁抱在一起。誰也沒有留意到頭頂那株上古奇木枝頭上懸掛著的物體。
此時嶺子裡刮起一股旋風,頭頂上暖洋洋的日光被一個黑影恰好遮住,無雙抬頭一看,頓時愣在當場。
縱使是馬四海這種曾經從刀尖上走過來的悍匪也是覺得那景象駭人至極。頭頂上飄飄忽忽擋住陽光的並非是盤龍木的枝葉,這株上古奇木早已枯朽而亡,只留下一具不腐軀殼。樹枝上充斥著逆天的死氣,幾十具乾屍被繩索倒掛在上邊隨風而動。
屍體上都穿著整齊的俄國野戰軍的軍服,但卻都沒有番號。
馬四海判斷說:「這可能就是當年跟著我師傅進入興安嶺地縫子的那群蘇聯人。」
「是我太姥爺殺了他們?」
「嗯,師傅絕對不會允許其他人探索地縫子裡的秘密。」
「那他呢?他從此以後就再沒有回來過嗎?」無雙問。
「沒有,從那以後我們派出許多兄弟打探師傅的消息,可一直至今鳥無音訊,相信師傅進了這道恆古地縫再也沒有出來過。」
無雙重重地歎了口氣,想不到一代梟雄吳功耀最後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眾人穿過山嶺尋到一條當地採參人常走的孤僻小徑回到了林場,再由林場轉到多布庫爾河,最後乘船到了下游,一直到午後日落這才重新回到了黑龍屯。
第三卷索命門傳人
第1章情竇初開
這一夜大家睡的都很熟,無雙第一次沒有被陸昊天的鼾聲吵醒,他嘴裡咬著半拉粘豆包還沒來得及嚥下去倒在炕上就失去了意識沉沉睡去。白毛黃皮子乖巧的像只小貓一樣盤在他枕頭邊上依偎著遲來的主人也甜甜地睡了。
他做了個夢,夢裡又回到了那詭異的斬龍嶺,他跪在祭壇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石碑上的彩畫發呆。彩畫裡太姥爺吳功耀和莫小柒騎著高頭大馬在興安嶺林海中追逐歡笑著。他的身子漸漸與那奇異的彩畫融為一體,他就靠在一棵紅松下笑著看著這對恩愛的小夫妻。
「功耀,求你,別去好嘛?咱們退隱江湖沒人能找到,為什麼非要去那道地縫子?求你了不要走!」莫小柒小鳥依人地靠在吳功耀健壯的胸襟中苦苦央求著。
「告訴他們幾個,我走了以後不要去找我,去了也是白白送命。我走後把『千機詭盜』和這張俄國地圖留給咱們的後人,不到萬不得已之時萬不可再來!小七,就算我對不起你吧。要怪就怪我是……家的後人,命裡注定我不能像普通老百姓一樣生活。」夢裡的吳功耀恍惚間說到了自己的家事,可就在關鍵時刻,無雙卻沒有聽清先祖的姓氏。
急的他衝過去大喊問道:「太姥爺,我們到底是誰的後人?」
吳功耀的身形逐漸模糊起來,他的大手死死地拽著莫小柒,可一片無盡的黑暗在慢慢吞噬著他,那股無窮的力量把他生生從莫小柒身邊奪走了,最後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無雙拚命的掙扎著,可在夢裡他使不出力氣,身體虛弱無比。太姥姥莫小柒憐惜地撫摸著增外孫的頭,把他護在懷中。
「孩子別去,那道地縫子是萬劫不復之地,是地獄的通道,是有來無還的噩夢……」莫小柒的話賊吧在無雙耳畔迴盪著。
「不!不!不!!!」無雙大喊一聲從噩夢中驚醒,一屁股坐了起來。淚水已經浸透了被子,他粗喘著擦淨腦門的冷汗。外邊天亮了,屯子裡的公雞爭先恐後地打鳴,一聲高過一聲,這就是鄉下獨有的氛圍。
陸昊天打著呼嚕,嘴角流著哈喇子,無雙把剩下那半拉粘豆包塞進了他嘴裡,他竟然在睡夢裡下意識咬了幾口然後吞進了肚子。
無雙披上外套走了出來,坐在小院的台階上貪婪地呼吸著大山裡的新鮮空氣,看著東方火紅的曙光一點點升起爬上山頭,暖暖的陽光曬在身上太舒服了。
一縷淡淡的幽香從身旁飄來,芬芳的髮絲被山裡清涼的夏風拂過,馬憶甜不想打擾這位新任盜門魁首的清淨,他默默地坐在了他的身邊,為他把外套的扣子繫上。爺爺說無雙得到魁符後便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哥哥」了,他的命運,他的一生都將隨著魁符的到來而改變。可馬憶甜卻覺得他依舊是從前那個對自己百般疼愛的哥哥,除了……除了此刻無雙的眸子中好像比以前多了一股來歷不明的氣息,那是殺氣,半個多世紀前東北悍匪吳功耀也是仗著這股殺氣令小日本聞風喪膽,這是盜門魁首與生俱來的殺氣。
「我可能得回去了。」無雙沒有回頭,淡淡道。
「我知道,哥現在是魁首,很多事等著你去做。」馬憶甜真的捨不得他,男女之間兩小無猜之情可以滋生出人世上最美好的情愫,那懵懂的幼芽已經在馬憶甜心中滋生而出。
他老練地吐出一個煙圈,煙圈被徐風帶著越飄越高,然後他捻滅煙頭,習慣性地把手放在了身旁台階上。突然,他的手掌上傳來一絲溫暖細滑之意,馬憶甜默默地與他十指緊扣,就像昨夜夢裡吳功耀與莫小柒的恩愛一樣。
他的身體抖了一下,側過臉對這個曾經的好妹妹笑著,笑的很自然,馬憶甜嬌俏的小臉一點點斜靠在心上人的肩頭閉上眼睛享受著難得的暖意。
東屋裡窗前,一個虛弱的老人雙手撐著窗簷苦歎了一口氣。他不是不希望自己孫女有個好歸宿,他也相信這位新任盜門魁首定會像師傅吳功耀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可是他們不能在一起,他是魁首,他是吳功耀的唯一後人,他必須要把家族的血統傳承下去,命中注定他的婚姻不能自主,不能像其他年輕人一樣選擇自己心愛的女孩。
若是民國,老爺子很願意讓孫女給無雙做填房,雖然這個年代早已廢除舊社會的封建習俗,可馬家人卻依舊堅守著曾經的承諾,生生世世守護著歷代盜門魁首甘心為僕,僕者豈能對主有非分之想?
「屋裡有人沒有啊?這是不是馬四海家?老爺子在家嗎?」院外一個中年人大喊道。
馬四海從東屋走了出來,孫女趕忙把小手收了回來站起,生怕被爺爺撞破。
「爺爺,您怎麼這麼早起來了?再睡會兒……爺爺……您?您……?」馬丫和無雙愣住了,眼前的馬四海臉上堆滿了皺紋,那一頭花白的頭髮也在一夜之間掉的精光,或者說馬四海這個年紀的人本該如此。但他真的在一夜間蒼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