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
「吃的下,幹嘛吃不下呀?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不吃飽了明兒怎麼幹活?再說了,我可不想做個餓死鬼。」
赫哲人見事態已平息了下來,也都圍了上來,他們現在群龍無首,又剛受了驚嚇,一個個臉上都沒人色了,忙問巴雅拉教授怎麼處理。這事自然是要問他的,他們巴雅拉氏族以前就是這裡的統治者,如今額真死了,也正好是他主持大局。
「雙子?咋整?」巴雅拉教授也不敢亂下決定。
「還能咋整?火葬了吧,萬一再起什麼蛾子呢?」
巴雅拉教授這才轉頭對赫哲人說,他們兩個的轉世魂已經走了,屍體留下來很容易被那些惡魔所附體,還是盡早處理了的好。
這一宿折騰的,本想著到了山上好好休息休息,靠著巴雅拉教授的面子還能混上一頓好吃的,沒想到吃的沒吃到,熱鬧沒看成,還鬧出兩條人命來。說到底這些都是佟四喜造的孽,若不是他取走了紅衣祭壇中封印的血符,也不會如此了。
無雙嘴上雖然說餓了,可他也清楚,出了這麼大的事誰還有啥心思給他們做飯?能有倆饅頭吃都不錯了。不過沒想到赫哲人十分好客,而且他們現在已經把巴雅拉看成了他們新的首領,巴雅拉氏族離開烏蘇里江九十年了,終於再度找回了自己曾經的權利。
烏蘇里江兩岸也許別的沒有,但是住在赫哲人的部落中魚肯定是管夠吃,你想吃多大的都有,每家每戶都是漁民,甭說有沒有這種話,你只要說想吃,那麼他們拎著漁網撒到江中,再拽上來那就是一網的新鮮美味。
很快,無雙和彩蝶就喝上了一碗美味的魚湯,肚子飽了,身子暖了,無雙坐在院子裡的火堆前自己一個人抽著小煙發呆。
「你想什麼呢?」彩蝶也坐了下來。
「我在想這個世界真是很奇怪,一百年前,赫哲人還在鑲藍旗巴雅拉氏族的統治下,可卻偏偏聽信了沙問天的鬼話想信什麼紅衣教,到最後受苦的還是他們自己,人家巴雅拉回到長春後依舊是過著逍遙日子,現如今呢?巴雅拉教授回到故鄉了,太巧了,偏偏這個時候他們的額真死了,你說這不是天意嘛?天神就是讓巴雅拉重新統治這個淳樸的民族。所以呀,人得知足,總是嚮往什麼自由,什麼民族,其實這個世界上哪來的自由民主啊?都他媽是扯淡。」無雙有感而發。
「你這臭小子,不許胡說八道,赫哲人的額真剛剛死去,他們心中也不好受,切莫再讓他們想起從前的往事了,過去都過去九十年了,還提它幹嘛?對了,你打算明天去看白彥虎的墳嘛?」巴雅拉教授問他道。
「呵呵……」無雙咧著嘴苦笑。「說實話,我不太敢。」
「啥玩應?這話是從你雙小爺嘴裡說出來的嘛?你這小子還有不敢幹的事呢?」
「教授,我沒開玩笑,你剛才沒聽出來嗎?白彥虎一直在等我呢,可能他現在已經甦醒了,就等著有人為他掀開棺材板子呢。再說嚴格意義上來講我不是個摸金校尉,就算我對祖上那本千機詭盜研究的再透徹,可您說的對,我們的宗教文化不同,他白彥虎和沙問天雖然是中國人,可他們是回教,葬式與咱們中原人不同,他的墳裡邊到底藏著什麼凶險都是未知數。我上幾天右眼皮就一直跳,跳個不停,這不是個好兆頭。」
巴雅拉教授應道:「嗯,說的是呀,其實我原本也不願讓你牽扯進來,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讓我怎麼下去見你姥爺?怎麼有臉見耀公?這樣吧,明兒早上你去幫赫哲人看看那處風水吧,如果有什麼法子能暫時困住白彥虎是最好不過的了。」
山裡的夜很靜,靜的可怕,無雙累了一天早就人困馬乏了,躺在老宅的清朝黃花梨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山裡連一聲鳥鳴都沒有部落四周,到處用碎石塊堆著赫哲人信仰的圖騰,他們相信一旦有危險他們的天神就會給他們警示。但今夜他們的天神卻也跟他們一樣沉睡了過去。
嘩啦啦……嘩啦啦……一聲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堆放在部落四周的石堆不知為何,自己竟然全部倒塌了下來,一個都不剩。這對赫哲人到底意味著什麼?大難將至!
錫浩特山東部山頂上,一棵棵枯死的老槐樹無聲無息地長出了新芽兒,它們長勢迅速,在這春風還沒有來得及洗禮的情況下甦醒了,就像長春自由大橋下的那棵歪脖老母一樣,它們被那股邪惡的力量重新注入了新的生命,注定了也是邪惡的生命。
老樹環繞著一堆亂石,亂石看起來雜亂無章,有大有小,小的好似大拇指甲,大的猶如擎天柱一樣。它們堆放在一起本身就是一個圖騰,這是九十年前吳功耀派人秘密佈下的。有這些不起眼的石頭在,地下老墳中的白彥虎永遠都無法甦醒。
嘩啦啦……一股邪風刮來,這股風刮的很邪門,好似一股龍捲風般,圍繞著那些亂石堆打著旋,不大會兒的功夫就把鎮邪的圖騰刮倒在地了。
第31章善解人意
一件血紅色的披風迎著邪風飄了過來,最後落在了山頂的荒草堆上,隨後,那荒草堆下,噗嗤一聲冒出了一股黑氣……
勤勞的赫哲人天不亮就爬起捕魚,因為凌晨時分天色暗,空氣密度低,魚兒們在水下都是慵懶狀態,一網下去收穫不小。
晨風陰涼,山裡氣候又乾燥,無雙這一宿睡的不踏實,加上昨夜發生的一切,他心裡總像是有一顆懸著的石頭般落不下去。他翻來覆去的,時而站在窗前一邊抽煙一邊凝望。
最近山裡的天氣不太好,初春後竟然起了霧氣,這霧氣有些淡有些迷茫,淡淡的霧氣後總像是躲藏著什麼東西似的。瓦喇府中空蕩蕩的,這麼多年來這件老宅一直空著,除了偶爾部落中舉行特殊的祈福儀式外從沒人敢住,並不是說這裡不乾淨,而是代表了他們對曾經救主巴雅拉氏族的尊敬。
無雙心裡不踏實,也不知怎的,自從踏入了錫浩特山後心裡就總有股不祥的預感,當然,昨晚發生的那一切對他的震撼很大。阿合瑪法身上可能只被附上了一縷白彥虎的清魂就已經這麼邪惡了,如果不是昨夜阿合瑪法身子骨不行,最後被耗盡了陽氣,恐怕無雙和彩蝶聯起手來也無法制服那個惡魔。
白彥虎若真的復活了,他的邪惡,他的力量簡直不是人力可敵的。
「我們家小爺醒了沒有啊?早點來了哦,要不要人家端進去伺候喲?」門前,藍彩蝶嫵媚道。
「進來吧彩蝶,正好找你有事。」
門開了,藍彩蝶端著一碗粥和一疊小鹹魚扭扭噠噠地走了進來放在無雙床前。
「小爺,你黑眼圈這麼重是昨夜沒睡好吧?要不要今晚給你加床被子?」藍彩蝶溫柔地伸出小手輕輕為無雙揉著太陽穴。
「攤上這事能睡好嗎?教授呢?醒了嘛?」無雙併沒有伸手阻止她伺候自己,她是魁首,按照舊禮兒,盜門之中他便是真龍,所有手下都是他的僕人,這不為過,當然,在現在的盜門中只有藍彩蝶算是輩分小的,其他人這麼伺候他,他也受不起。
「嗯,在院子裡等你呢。」
「彩蝶,你說咱們這次來烏蘇里江對嘛?我怎麼感覺我應該聽大家的勸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呢?」無雙猶豫道,在他身邊,現在唯一能放下芥蒂說心裡話的也就只有藍彩蝶了,藍彩蝶很親切,而且什麼事都會支持他,有些話甚至連馬丫在身邊,無雙都要忍著。可藍彩蝶不同,也許這就是彩蝶姑娘可以貼身伺候無雙的原因吧,這是一種莫名的信任。
彩蝶坐了上來繞到無雙背後,環住他的脖子,輕輕用雙手揉著他的太陽穴,故意把臉貼的很近,說道:「你要是不來的話你還是無雙嘛?小爺不就是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嘛?其實你不是在跟佟四喜較勁,你是在跟自己較勁呢。但是小爺說的對,白彥虎的強大並不是你我可以匹敵的,眼下只有咱們兩個,教授根本指望不上,一旦那傢伙真的復活了後果不堪設想,我覺得你可以找兩個幫手。」
「你是讓我把那群老傢伙們叫來呀?別鬧了,三姥爺的脾氣你也知道,他要是來了,綁都得把我綁回去。不過你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我有位老朋友,也許他既有能力也有興趣來幫咱們這個忙。」
藍彩蝶放下小手,繞到無雙的面前,俏皮地點了點頭,然後二人心裡默數123,一齊開口道:「納蘭鴻!」
「他是滿蒙文化民俗學家,對赫哲人肯定會有興趣,只是……」
「只是什麼?你不喜歡白素對吧?」無雙問。
「不是不是,既然白素那小娘子已經成了葉赫的人,又沒有與小爺為敵,我自然不好太過為難她,只是……我是想說……納蘭鴻這男人雖然俊俏,但我每次在他眼睛裡都會看到一種莫名的神魄來,那種眼神說不好,可能想他這種會覓人的男人都是這種眼神嘛?」
無雙說這也可以理解,因為人家是士紳,人家是滿清貴族,鑲黃旗正統,葉赫那拉的高貴血統,如果滿清沒有倒,現在咱們見了人家都得恭敬地跪下叫貝勒爺呢。再說了,咱們是盜,人家是啥?正兒八經的歷史學家,民俗學家,這都正常,我覺得他跟我應該還算是朋友,可以信任的。
「好吧,反正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就是了,那我現在動身去長白山?如果最快的話,可能晚上就會到。」
無雙說,你可別去了,你跟白素水火不容,我都怕你倆再打起來。我再想想吧,納蘭鴻是外人,不是盜門人,也不是回民,更不是佟四喜的人,所以跟咱們雙方都沒有什麼衝突,如果他只單純為了研究白彥虎這段歷史的話,他應該會有興趣。
「咳……咳……」門外,巴雅拉教授假意乾咳著,沒敢進來打擾。
也是,能敢打擾嘛?換做任何人這時候也不敢進來呀?現在屋裡是個啥場景?無雙圍著被子盤腿坐在炕上面朝門,而藍彩蝶正衝著他的臉也坐在炕上北朝門,倆人的腦袋都在一條直線上,外人進來一瞅還以為是……
「教授,您快請進,我倆正說到您呢。」無雙有些尷尬,趕緊推開彩蝶。
「我……我沒打擾你們吧?」巴雅拉教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