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節
這趕屍匠可是夠醜的了,看的無雙直咧嘴,那人臉上單拿出哪個部位都不算磕磣,可就是偏偏組合在一起怎麼看怎麼彆扭。總覺得好像是這人剛從樹上臉朝下摔下來一樣。
無雙乾笑著拱手還禮說:「不好意思,我們是外鄉人途經此處無意冒犯喜神,可您也看見了,這條路就這麼寬,您讓我們怎麼讓?」
「過路的?沒長眼睛呀?不知道這兒是陰山嘛?」小徒弟脾氣不小,說話聲有點大,被師傅瞪了一眼又退到了後邊。
「媽了巴子的,跟誰倆吵吵呢?活膩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削你?」雲強一聽這小崽子對無雙大呼小叫的,攥著拳頭就走了過來。
「三位三位,不好意思,小徒不太會說話,可不是有意得罪你們,只是這喜神過境是不能沾上陽氣的,他也是為你們好。」趕屍人還算客氣。
「強子,忘了我跟你說的話嘛?退下!」
雲強瞪了趕屍匠的徒弟一眼,還不忘從地上捏起一個石塊攥在手心裡然後一下捏成粉碎威懾對方。
雲強這一咋呼可真威懾住了兩個趕屍人,趕屍匠算是個老江湖了,一看就知道這五大三粗的漢子肯定是個狠茬子,便不想與他們發生什麼衝突。
「三位既然是外鄉人那也不怪你們了,但我那徒兒說的沒錯,陰山可不是給活人走的呀。這陰山向來都是我們三省走喜神的必經之路,此山中人跡罕至陰氣頗重,恐對活人無益,三位還是早早離去為好。」趕屍匠笑了笑,雖然笑的很難看,可人家畢竟是在主動向無雙示好。
無雙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既然人家主動示好也不能撥了面子,他也微笑點頭道:「勞煩師傅掛心了,我們時間有點緊,不得已才走這條道,原本是打算走關天山的。這樣吧,師傅領著喜神先走,我們跟你們保持一段距離,盡量不靠近便是。」
「看閣下談吐並不像是普通百姓啊,想必三位也是逼不得已才走進陰山的。提醒一下三位,這陰山中罕有人跡,出了陰山還要再經過一個苗寨才能進入威信縣,這四具喜神都是要去往苗寨的,苗寨的規矩你們北方人不太瞭解,他們忌諱與漢人打交道。所以,三位還是改道吧。」趕屍匠勸道。
「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家小爺說了趕時間,你以為我們願意在你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走啊?哼!平時就算請我們也不會來的!」雲強嚷嚷道。
「好吧,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三位執意要走我也不攔著,但請看好你的……」趕屍匠歪著腦袋打量著蹲在無雙肩頭的小白,小白像是對這四具屍體很感興趣,這四具活屍體內的魂魄並未完全散去。
「好的,您放心,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無雙站在一側,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趕屍匠搖了搖頭,這老趕屍匠已經將近六十的高齡了,趕了一輩子屍,還從沒遇上過這麼膽大的主呢。陰山可不比其他地方,是專門供趕屍人走的路。這地方屬於三省交界處,也就是三不管,附近胡匪橫生治安情況很不好。單是附近幾個山頭上的馬幫就常有打家劫舍的情況出現,時不時的為了爭奪地盤還會相互廝殺。
只是不管他們怎麼鬧,就算是把天捅破了,也絕沒有人敢走陰山。趕屍在雲貴川是個禁忌,百姓們十分忌諱,人死為大,從尊敬死者的角度講任何人都應該避諱,而且趕屍匠趕的屍體裡還殘留著死者的魂魄,他不屬於冰冷的屍體,他還會有些自己的思想,一旦激怒了趕屍人,趕屍人施法命令屍體行兇那可是不得了。
還有,趕屍匠可沒說謊,這陰山外真的是一座苗寨,那苗寨裡生活的可不是普通的生苗那麼簡單。苗人中有一個特殊的分支,叫「金苗」,前邊的苗寨就叫彩金寨,第一個字是諧音應該叫「采」。
金苗屬於一個很特殊的苗人部族,他們尊重大山中的規矩,代代相傳掌握一種獨特的風水本領。有些與無雙的觀山定穴差不多,只不過他們的本領更加狹隘,金苗是尋山中野金了。
啥叫野金呢?比如山泉流淌而過在河溝裡長年累月留下一層淺沙,這層沙子裡可能就含有金沙。金沙看著不起眼,可能連微克的份量也沒有,不過金沙的含金量卻極高,價值也高的離譜。另外,埋藏在山野之中的還有一種叫狗頭金的寶貝。狗頭金含金量不高,但卻因其奇怪的形狀而價值連城。這金苗便是尋金的。
金苗子是苗人部族中最為神秘的一支,他們居住在大山深處,比傳統的黑苗還要神秘。他們行事古怪,從不與外人走動,哪怕是同為苗人的黑苗和白苗也很少有人知道金苗的寨子建在何方。
趕屍匠身後跟著的四具屍體便是四個金苗,他們是一家老小,在四川山中尋金脈時跌落山崖而死。
無雙為表善意,讓馬丫和雲強趕緊閃開一旁,讓路給趕屍人過去。趕屍人揭下四具屍體腦門上的辰州符重新敲起銅鑼,後邊跟著的那個丑徒弟手中也搖起了銅鈴。四具屍體跟著趕屍人的步伐朝著陰山深處蹦去了。
「好奇怪的味兒!」他們走過去後,無雙嗅了嗅鼻子說道。
「能沒味兒嘛,都快臭了!這行可真不是人幹的。」雲強說。
「我說的可不是屍臭,而是……這四具屍體身上有股土腥子味兒,估計也是常在山中走動之人。」
第41章荒山客棧
「哥,太嚇人了,要不咱避開吧,走關天山不行嗎?再急也不急這一夜了,大不了明天下午咱早點啟程趕路。那群東西……我有點害怕。」馬丫是個女孩,哪有女孩不怕死人的呢。
「傻丫頭,你就把他們當成普通死人就可以了,你沒看趕屍人用硃砂分別點在他們口鼻耳三竅上嗎?那是封了他們的氣門,防止僅存的魂魄溢出。只要小白別咋咋呼呼地衝過去就不會詐屍,再說了,咱們如果走關天山的話時間真的來不及,而且我也不想碰到那咻他倆。」
無雙為了打消馬丫對屍體的懼意,特意又等了半個小時,確定趕屍人已經走遠才重新上路。
陰山比他們想像中要難走的多,陰山中根本沒有路。趕屍人一年裡到頭能走上幾回?不可能踩出來一條路,更何況人家都要躲著走,所以,漫山遍野都是無處下角的陡峭奇石。也幸好是他們三吧,換做普通人,走一個小時就累趴下了。
「小爺,現在可早上四點了,再走不出陰山的話,咱就得找地方住了,溫度可越來越高了。」雲強提醒他。
「我知道,我看過地圖了,咱們恐怕日出前走不出陰山了,趕緊走,看看前邊有沒有什麼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沒辦法,咱三挺一挺先在野外對付一天,晚上到了威信縣見了喬遷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哼!您是不是把這喬遷看的太那啥了?咱畢竟都半個世紀沒跟人家聯繫了,當年也是人家對耀公有恩,跟咱沒啥關係,他能招待咱們嘛?現在人都勢力的很。」
「強子呀,你這樣可不行,咱們是江湖人,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規矩,是他喬遷牽線給咱們找的買賣,到了他的地頭上他再不管那不是太不仗義了嘛。放心放心,只要到達威信縣之前咱別出岔子就好了。」無雙安慰著他倆。
不過眼看日出前肯定是走不出陰山了,這大山溝子裡竟然不見任何建築物,連個人影都沒有,上哪歇腳去呀?怎麼趕了一夜的路也不見那趕屍匠?難道他們走的速度比自己還快?眼看就日出了,他就不怕四具屍體爛了?
天上淅瀝瀝的小雨又飄了下來,這種小雨在東北是沒有的,東北每年下雨非常少,但只要下雨就基本是瓢潑大雨,至多下半個小時就停,它們就像東北人的性格一樣豪爽。而西南的雨像霧,綿綿軟軟的霧,雖然看著不大甚至落在臉上都沒有知覺,但不到幾分鐘的功夫渾身就給你澆透了。
「哥,快找地方吧,哪怕是個巖洞也行啊!都濕透了咱們會感冒的!」他們準備不足,沒有想到四月的西南竟然陰雨綿綿,只有馬丫自己帶了一把傘,她高舉著傘給無雙遮雨,自己卻早已淋濕。
無雙倒是不擔心三人感冒,這三人身體都很結實,小風寒吃點藥或者泡個熱水澡用不了幾天就好。但他們的鐵皮箱子也不知道放不放水,一旦裡邊受潮,那東西……
「哎呀?跟著小爺混真是福大命大啊?你們快看,前邊半山腰好像有個客棧?反正今兒走不出陰山了,咱住一天吧。」雲強興奮的大喊。
無雙放眼望去,山腰上的客棧是純木質結構的,有點跟電視裡的少數民族吊腳樓差不多,門前豎立著一塊牌匾,「君莫歸客棧」。
「這名字好奇怪呀。」無雙說。
「哎呀,小爺,您想多了,這荒山野嶺的,南方蠻子又沒啥文化,你還指望他們給你風雅的店名啊?有地方住就不錯了。」
這客棧規模不大,不像在湘西常見的吊腳樓,它沒有建在水邊,也不是二層,甚至連個院子也沒有,從下邊往山腰上看,整個客棧一圈都顯得十分荒涼,而且既然它是經營性場所肯定最注重的就是人氣,一個客棧怎麼會開在陰山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如果正如趕屍匠所說這陰山中向來不走活人的話,那他的客棧是給誰住的?
「君莫歸,君莫歸,便是讓人不要靠近呀!你們看,這客棧連門都不打開,它不是做活人生意的。我覺得咱們不該住這兒。」無雙十分謹慎。
雲強用大手摩挲一把臉,臉上都是雨水,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有些乏了,他們走了一夜,一點東西都沒吃,也沒有歇腳,他是爺兒,他不累人家自然不敢喊累,但雲強身後可是背著五十斤重的份量呢,縱使他身體再好吧,肯定是已經乏了。
馬丫的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著,渾身早已濕透了。小丫頭臉色不太好看,已經是嚴重疲勞狀態了。
無雙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抬頭又看了看君莫歸客棧,思量了片刻,最終還是覺得冒一次險。
「強子,去叩門,不要露富,該給多少錢給多少錢,禮貌點。」無雙吩咐道。
雲強早就盼著少主放話呢,這蒙古族壯漢別看有勁,可人家干的活多肯定吃的也多,巴不得趕緊安頓下來吃頓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