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9節
算了,這不是重點,不要關注。
許克再次輕歎了一口氣,「這人啊,就是這樣了。」
「我還是不明白!」我重新強調,「就算以前有什麼瓜葛,可是你沒修過法術,所有的人生軌跡也一直都在世俗間打轉,尤其是進入體制內後,順風順水,前途無限,我們也沒有直接的利害衝突,你根本沒有必要捲進這裡面,更別提親手佈置。」
「我終究還是姓許啊!」許克歎息道,「雖然對父親重入山觀為道士不能理解,但他終究是我的父親,我能安適生活上大學讀書,都是他的赴出。這山神茶去濕祛寒,辟邪除惡,長飲能強身健體,百病不生,但只長在桐雲觀後山的峭壁上,採摘風險極大,出售的那些都只是崖邊長的短生次品,而給我喝的那些,都是他親身攀到崖下深處採摘,從不假他人之手,從我出生起就開始,一直到我大學畢業開始工作,他也再沒力氣攀崖去摘為止,二十五年風雨不斷。他的臂上腿上全都是攀崖刮擦的傷痕!他是桐雲觀主,要看顧的不僅我,還有桐雲觀的傳承。這年月,沒有講究苦修了,沒錢就留不下人,更談不上什麼傳承,我這個當兒子都不願意跟他到山裡苦修,更何況是其他人。所以桐雲觀想傳承下去,就必須得展,就算不像玄靜派那樣全員轉成企業,不像蜀山會那樣富可敵國,至少也得有讓弟子生活無憂,可以安心修行的條件。我從在桐雲縣委工作開始,就利用工作所展的各種關係,給桐雲觀提供各種內部消息和便利條件,等我到魯書記身邊工作,主動想要巴結的人更多,可以得利到的有利信息和條件也就更多,可以借的勢也就更大,桐雲觀現在可以說是整個攀附在我身上生長的籐蔓了。」
「這不是理由。」我沉聲說,「就算接下來整頓治理法師行為的工作會影響到桐雲觀的利益,也不至於讓你那麼不顧一切的對我下狠手吧。」
許克搖了搖頭,「不,這是理由。我與桐雲觀的關係是典型的官商勾結,不,或直叫官法勾結更準確一點。當你在山南掀起浪頭之後,隱藏在水面下的各種交易勾當不知要暴露出多少來,而我這個位置注定了一旦曝光就會迅炒熱,不僅是我,連魯書記也會受到影響。我不能反對魯書記的意圖,但有這個理由就足夠我暗中佈置圖謀對付你了。當然了,這只是一個重要理由,但促使我在你三江之行動的是另一個更直接也危機更大的理由!」
第1401章 世上沒有後悔藥
「說起來,這還是被你逼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許克的神情顯得有些無奈。
靠,之前我都不知道你跟法師圈有關係,怎麼逼你了?
我就不說話,看著他,等他繼續往下說。
「桐雲觀得罪了你啊。」他搖頭歎氣道,「不先致人,難道要像合歡派一樣等著被滅嗎?」
「桐雲觀啥時候得罪我……」
我話說到一半就想起來了,雲宮會所的時候,光頭老方仗著背後有人,跟我陽奉陽偽,當時報的就是桐雲觀的名號,我還打算等到正式開展工作的時候,就拿桐雲觀當個典型來殺雞儆猴呢。
「那不一樣,我滅合歡派,是因為他們的罪惡行徑,而不是因為他們得罪了我。」
「不,都一樣!」許克認真地說,「你滅合歡派固然是有他們罪惡行徑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因為他們正好在你需要立威的時候撞到了你的手裡,你一戰滅合歡,順利地在全國法師面前立起了威風,知道了你是多麼不好惹,惹了你又會有多麼可怕的後果!而桐雲觀正好在你準備開展法師治理工作的前夕撞到你手裡,以你的性子,日後必然會拿桐雲派來殺雞儆猴,為山南全體法師立規矩!」
靠,這貨怎麼這麼瞭解我?
不過沒幹的事情當然不能承認了。
我當即搖頭,「你錯了,現在的形勢已經不需要……」
「不,我沒錯!」許克打斷了我,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說,「滅合歡派滿門不是偶事件,而是你行事性格的最明顯表現,順倡逆亡,利用一切機會謀取最大的戰果,行事不擇手段!所以你進京一次,滅合歡派,戰橫劍派,壓服陳國祥,打擊朱七和戴家,甚至暗殺盧遠恩……」
我趕緊插嘴,「盧遠恩是車禍死的,跟我沒有關係。」
「是啊,真巧,做為香水俱樂部和合歡派的大後台,怎麼就剛好在你動手清理香水俱樂部的前夕死了呢?」許克嘲弄地說道,「他死的可真是時候!但不管怎麼說,京城那一夜之間的變化,歸根結底,都是起源於在雲宮會所,梅姑拉著馮甜的同學去賣,得罪了馮甜和你!老方也是半個圈裡人,這些消息,聽到一鱗半爪就嚇得半死,你說知道大部分內情的桐雲觀是什麼情況?惶惶不可終日!」
我只好說:「那也犯不著直接對我下手吧,先致人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是?再說了,你又何必親自安排這事兒,通個風報個信,我能理解,可你又算不上桐雲觀弟子……」
「桐雲所怎麼可能白拿我給的好處。」許克說,「桐雲觀所有的產業我都占三成干股,這個最初的時候我不知道,後來才知道,不過已經太晚了。更何況,有件事情你說錯了,我是貨真價實的桐雲觀弟子,而且一輩子也別想擺脫這個身份!」
我不明白了,他連法術都沒修煉過,從哪個角度自稱桐雲觀弟子?但轉念一想,突然間醒悟過來,「聯繫桐雲觀祖師這事兒,只有你行,別的桐雲觀弟子都不成!」
保持跨界聯繫,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且受到維等規則的限制,很多高維的手段在人間又用不上,所以升維之後的高人們為了照拂後輩弟子,一般採取的都是血脈聯繫法,血脈聯繫屬於維等規則可以容忍的聯繫方式,但缺點就是只能是升維者的直系後人才能借血脈與其取得聯繫,一旦斷了後,這聯繫自然而然也就中斷了。
許克是桐雲觀祖師的嫡親後輩,血脈跨維聯繫這事兒天然就有機會落到他的身上,所以就算他沒修過一點法術,也必然是桐雲觀的弟子。
許克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掏出手機放在茶几上,把頭緩緩靠在沙靠背上,輕聲道:「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自己走的路就要自己負責,要是有機會重來一次,我寧可不生在這個道士家……」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最終完全安靜下來。
鄭英華霍然起身,走到他身旁,伸指在頸動脈上按了按,然後轉頭看著我,「死了?」
「自殺了!」我歎了口氣,「驗屍應該是急性心肌梗死吧。他不會法術,不過身上有道符,剛才坐下的時候,用指尖血激活了。」
他的這個小動作自然瞞不過我,我想攔也能攔得住,但攔他幹什麼?他已經沒有未來了,難道還能真把他移送法辦?就像他說的那樣,他的身份天然就綁定著魯方巖,如果他這個時間出事兒,山南法師治理工作和魯方巖陞遷的事情都將受到重大影響。許克不是個涼薄的人,不然的話也不會被桐雲觀綁到戰車上。所以他這樣死掉最好,為自己留個好名聲,不影響到魯方巖,而且陷害我的事兒是他主持的,就算背後是桐雲觀鼓動的,他這一死也算贖了大半的罪,等於是用自己的性命向我為桐雲觀求情,對於桐雲觀可以說是做到仁至義盡了。
鄭英華呆了一呆,但還是反應過來,深深吧了口氣,低聲說:「先給魯書記打個電話吧,我打12o。」
雖然人死了,但為了他的身後名,樣子還要做,該叫救護車叫救護車,該搶救搶救。
我點了點頭,給魯方巖撥過去,也不說別的,直接說:「魯書記,許秘書剛剛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幸突心肌梗塞去世了,我和鄭廳長都在場。」
話筒裡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傳來,魯方巖沉默良久,沒有說話,就掛了。
我拿起許克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竟然是撥通的,通話號顯示的名字是「父親」。
許克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想了想,沒有說什麼,直接結束通話。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隨車醫生檢查之後,就認為已經沒有搶救必要,但鄭英華堅持要求送醫院搶救一下,醫生也不敢反對,張羅著把人挪上擔架往樓下送。
鄭英華自然是要跟著去醫院的,我低聲對她說:「鄭廳長,你先去,我先處理點事兒,隨後趕過去。」
鄭英華也沒多問,只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等她走了,我拿著許克的手機,微一閉上,神念轉動,下一刻已經來到桐雲觀前。
第1402章 睥睨
桐雲山位於桐縣東南約一百七十公里左右的位置,距離最近村子也有十多公里的路程,雖然算不得什麼特別有名氣的門派,但卻算得上是相當有名氣的景點,尤其近些年,好生興旺,單靠門派之力修了一條從山門直通到省道的水泥公路,對於提升桐雲山景區的旅遊收入有著極大的促進作用。
不過桐雲觀倒底是正經的法師門派,雖然為了賺錢深入紅塵,但終究還是保住了基本的底線,比如說為了確保弟子早晚課的清靜,整個景區內沒有任何賓館旅店,所有旅客都只能返回十多公里外的下興村住宿休息。
準確點說,桐雲觀景區每天六點準時關閉,不僅所有的遊客會被要求離開,便景區內非桐雲觀的工作人員也會被要求下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