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這裡有七張椅子是有意義的。」木部看著我說。「是為了配合紀念館保存委員會成員的數目。對吧,市長?」
「是的,算是一種趣味。」市長已經叼起煙。
「偵探先生,請你站起來看看椅面。」
聽到木部的話,我站起來看椅面。椅面上雕著WED。
「是 WEDNESDAY 的簡寫嗎?」我問。
「沒錯,是星期三(水曜日)【註:日文中的星期一至星期日,各別為月、火、水、木、金、土、日曜日。】的意思。也就是說,那是水島雄一郎先生專用的椅子。」木部說道,自己也站起來,展示椅子的椅面。「而我的椅子上雕著THU。用不著名說,就是 THURSDAY——星期四(木曜日)的簡寫。說到這裡,也不必贅言月村老師與日野市長現在坐的椅子上雕了甚麼。沒錯,月村老師的椅子雕著MON,市長的椅子雕著SUN。」
我望向其餘三張椅子的椅面,上面各雕著TUE、FRI、SAT。TUE本來是火田俊介的椅子。
「我看著保存委員會成員的名字,忽然想到這個點子。」市長說。「取全員的頭一個字,就成了月、火、水、木、金、土、日。所以我才會安排這樣的惡作劇。可以算是一種幽默。」
「其餘兩個人叫甚麼名字?」我問。
「是金子先生與土井女士。」
「原來如此。」我不得不點頭。
總不可能為了惡作劇而特別找這種姓氏的人加入會員吧?最後變成這樣全是巧合。雖然實在難以想像,但在這個世界裡,這種程度的巧合或許並不稀奇。
其餘兩人約三十分鐘後抵達,那時正巧下起雨。
金子和彥說他是文化人類學者。他似乎把褐色的貝雷帽與煙斗當成自己的註冊商標。
「大部份的人只要一眼就能說出我的名字。」他對我說。「因為我也常上電視。天下一先生,你不看電視嗎?」
不是不看,只是沒看過這個世界的電視節目。所以我只能回道,「幾乎不看。」
「這樣啊。噯,其實就算不看電視,也沒甚麼關係嘛。」但金子似乎不滿我沒把他當成名人看待。
土井直美是個跑科學新聞的記者。她把頭髮剪成鮑伯頭,營造出知性的氣質,然而遺憾的是她的意圖算不上成功。可能是我有知識份子應當身材苗條的成見,她的體態和我的想像完全相反。不管怎麼看,她都只是親切的歐巴桑。這樣當然也沒甚麼不好。
「不和缺乏邏輯思考的人交談是我一貫的主義。」她一看到我就這麼說。「據說你最近解決兩宗命案,百分之百都是靠邏輯推理出來的嗎?」
「唔,我自己是這麼認為。」
我回答,土井重重點了兩三下頭:
「我跟你會很合得來。」
「謝謝。」我說。
關係者全員到齊。
2
保存委員會的成員再加上我,一共六人待在放著暖爐的客廳。我們坐在排成圓形的專用椅上,而市長首先開口:
「今天召集各位過來,不為別的,正是向各位報告關於紀念館的重大事項。」
「是查出創立者的身份了嗎?」木部嘻嘻怪笑著。「你該不會要說自己的祖先果然就是創立者吧?」
日野市長的父親做出如此宣稱,似乎是廣為人知的事實。
市長只是苦笑,沒有反駁。
「其實那間地下室幾天前發生了一點小小的 accident。」市長恢復嚴肅地說。
「Accident?是事故嗎?」土井直美問。她 Accident 的發音是道地的英語。
「也可以說是事故,不過……」市長看向土井說。「是人為導致的。」
「到底出甚麼事?別賣關子,快點告訴我們。」金子揮揮煙斗。
市長點點頭,開始說起那間地下室遭人盜挖的事。因為月村女士已經知道,因此當然沒甚麼反應,可是其他三人似乎無法保持冷靜。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瞞到現在才說!」木部表現出憤怒。「發現那間地下室,是我們城鎮中有史以來最重大的事件,所以才說要慎重調查……」
「希望你務必提出令人信服的解釋。」金子也說。
「本來就應該提出解釋,而且視你的回答,我可能會考慮辭掉委員會的職務。畢竟出了那麼大的問題,你卻把我們視為無物。」土井直美像家長會代表的囉嗦歐巴桑一般氣呼呼的。
此時月村女士說話了:
「是我建議市長先不要告訴各位盜挖的事。」
「咦?」三人的視線集中在她身上。
「為甚麼?」土井直美問。
「那是因為,」月村女士表現出些許猶豫後,下定決心地說,「因為我認為盜挖賊就在各位之中。」
這句話讓三名紀念館保存委員幾乎同時臉色大變。
「你說甚麼!」
「這是甚麼話!」
「欺人太甚!」
「噯、噯噯噯噯,請稍安勿躁。好了好了,各位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但請先聽聽館長的理由,讓她有個解釋的機會嘛。」市長大大地攤開雙手來安撫三人。
「可是她居然誣賴我們是小偷!」木部吊著眼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