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亞峰拎起公文包，寧北辰的眼睛就像粘在那包上一樣，許久才挪開目光，反倒是蘇雪先起身送洪亞峰出去，並順便要了名片，寧北辰跟在後面，看著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巷道裡，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世上不可能有兩片相同的葉子。」
「你幾時看哲學書了？」蘇雪說道：「這句話源自德國哲學家萊布尼茨，從矛盾普遍性來看，兩片葉子具有相同的屬性，這是一種共性，有相同的主要矛盾，從矛盾的特殊性來說，是一種個性，因為矛盾具有特殊性，所以在普遍中村存在特殊，因此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
「這傢伙，和姚娜所說的前男友一模一樣，那個公文包是她買的。」寧北辰說道：「雖然她前男友挺多，但我確定死掉的那個不姓洪，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那麼，這傢伙是怎麼回事呢？雙胞胎？但連公文包的品味都一樣？」
「姚娜姐晚上看到的陰人，這個和她已逝前男友一模一樣的傢伙，」蘇雪回頭，看著宅子：「還有這套四水歸堂內藏奪命童靈的房子……」
寧北辰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又是一位要求看房的客戶，兩人索性留在這裡等著客戶過來，寧北辰在廳堂裡開始踱步，屋外突然傳來一陣似唱腔的哭聲，哭聲的調子拉得長長地。
「我的個天喲……媽你咋就這麼走了喂……留下孤苦子女怎麼辦啊……」
蘇雪說道：「老太太仙去了。」
「熬了一夜，耐不過閻王爺要她死。」寧北辰邊說邊走到門口，入目便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正在六人的抬動下往隔壁走，棺蓋蓋在棺材上，卻沒有釘上子孫釘，在抬動的過程中，棺蓋有些晃，匡哧，匡哧……
隔壁老太太的屍身就躺在裡面，蘇雪還記得那天掉在地上的半塊糖餅，還有她生前瘋癲的話，那些是真話，只有兩人信她而已。
棺材抬到門口便放下，進門需燒盆火，去除邪氣，讓屍身乾乾淨淨地進門，轟地一聲，火盆裡的火竄起來，大白天地，此時正好午時，那盆火不見煙氣。
「喵……」不知道打哪家屋頂跳下一隻貓，哧溜一下從黑漆漆的棺材上踩著過去，喵地落到地上，驚得人群散開，不知道哪位看熱鬧的老太太說道：「媽呀，逢黑貓必起屍。」
話音還沒落呢，棺材突然左右搖晃，棺蓋已然搖出一條縫，棺材失去平衡，棺蓋滑向一邊，「啊」，抬棺的人與家屬都自動散開，蘇雪抬頭，頭頂的陽光正盛！
棺蓋轟地倒在地上，棺材裡立起一個人，正是臉色發青，鼻孔都被棉棒塞住的老太太，只見她緊閉著雙眼，雙臂朝前伸開，就像殭屍一般。
「媽呀，炸屍了！」有人大叫了一聲，人群像洪水一樣往後退去，老太太就在棺材裡往上跳，試圖跳出棺材，但她關節僵硬，起跳能力有限，只能撞得棺材和自己晃個不停。
蘇雪迅速上前，一張符紙粘在老太太的後心窩，回頭道：「寧北辰，六帝錢借我。」
寧北辰掏出六帝錢扔過去，蘇雪據在手裡，只餘古錢幣的邊緣朝外，此時的老太太身子一動不動，就像被點了穴一般，蘇雪握著六帝錢，劃向老太太的喉嚨，此時寧北辰才發現老太太的喉嚨裡像殘留著一口痰，微微鼓起，而且上下起伏。
那是老太太沒嚥下去的一口氣，此時還卡在喉嚨裡！
此時正值午時，再加上那把陽火燒得旺盛，直接刺激了這口嚥下去的陽氣，讓老太太瞬間詐屍，說時遲，那時快，蘇雪已將六帝錢抵在老太太的喉嚨處，用力地往上刮，「嗝」地一聲，老太太居然吐出一口白氣，隨之身子一挺，直挺挺地倒下去……
身子重重地落下去，幾乎將棺材砸翻，蘇雪回頭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卡住她的那口陽氣已經逼出來，快把她放進去。」
終於有人緩過勁來，大著膽子上前，手腳忙亂地將老太太的遺體擺放好，蘇雪退後，將六帝錢還給寧北辰：「謝了。」

第93章 白燈籠，報復

老太太的遺體順利搬進去，從醫院到家裡，不超過半上時的路程，卻是從生到死的一段漫漫路，蘇雪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觸到死亡，令她想到了父母和爺爺。
她默默轉身，回到天井裡，抬頭看天的同時逼退眼淚：「下一位看房的人什麼時候來？」
「他剛發來短信，恐怕要等下午一點半後，我們先去吃飯。」寧北辰說道：「順便約了一下姚娜，她的公司離這裡不算遠。」
選定一家餐廳，提前預約定位，寧北辰帶著蘇雪離開，身後，隔壁家正在懸掛白燈籠，邊在南城的城市中央很少見，傳統的祭奠方式更能勾起人的悲傷之情，蘇雪回頭望了一眼，卻瞟到門口孤伶伶的板凳上，多了一個半透明的影子，正好藏在屋簷的陰影下，衝著自己笑。
那是老奶奶的魂魄，最後一口陽氣逼出來後，她的三魂七魄得以解放，終於從身體裡脫殼而出，這笑意只是對蘇雪出手相助的回報罷了。
蘇雪與那老太太的魂魄對視一眼，新死鬼並不在自己的範圍內，她扭頭追上寧北辰的步伐，上車後，寧北辰突然湊過來，惹得她直翻白眼：「幹嘛？」
「系安全帶，大小姐。」寧北辰沒好氣地說。
蘇雪切了一聲：「我自己有手，不勞你老人家大駕。」
寧北辰一腔善心噴到牆上，無奈地搖頭，啟動車子揚長而去，在定好的餐廳裡，見到了先一步到達的姚娜，她昨晚沒睡好，頂著一對熊貓眼，此時正對著鏡子補妝，粉底啪啪地往臉上打，又用遮瑕膏抹在眼瞼下面。
見到蘇雪，姚娜苦巴巴地說道：「今天開會差點睡過去，唉。」
「符還在身上嗎？」蘇雪劈頭問道。
姚娜的右腳一翹，得意洋洋地說道：「白天鞋子一定不離腳，所以我擱裡面了，怎麼樣，姐姐是不是很聰明？」
為了停車晚些進來的寧北辰一屁股坐下來，吊兒郎當地說道：「你聰明，那你告訴我，你的前男友為什麼現在成了叫洪亞峰的傢伙，拎著你送前男友的公文包出現在我面前，自稱是某家廣告公司的副總，現在要買我剛接下委託的凶宅？」
「你看到他了？」姚娜打了一個激靈，瞌睡蕩然無存。
寧北辰嘩嘩嘩地點完菜，掏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蘇雪便吃驚不已，這傢伙幾時偷拍了洪亞峰的照片！
姚娜只瞟了一眼，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就豎起來了：「開什麼玩笑，別的不說，你們看他的漩，就頭髮這裡，他是雙漩，和我那個前男友一模一樣。」
「發漩也有講究，」寧北辰說道：「一個頭旋的人性格中正沒有偏私，做事積極而嚴謹，不會輕易做出格的事情，往往成為一個集體當中的領導人物或者決策者。」
「三個頭旋的人，這樣的多的頭旋會導致他的性格不穩定，做人陰晴不定，處朋友好的時候如膠似漆，不好的時候勢同水火，所以這樣的頭旋面相人，不好相處。」寧北辰說完了，看著姚娜：「至於兩個嘛……」
蘇雪惡狠狠地把杯子敲在桌上，不顧旁人側目，威脅道：「你敢和我賣關子？小心我現在就找阿姨，說說你和蘇雪的現狀。」
蘇雪無辜躺槍，嘀咕道：「關我什麼事？我也是受害人。」
想到那張沒有密碼的黑卡，蘇雪就來氣，寧北辰連忙說道：「重點是兩個頭旋的人，兩個頭旋的人性格耿直，只知進不知退，頑固而不知道回頭，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但是由於性格不好，也有失敗潛伏。你的前男友是這個類型嗎？」
「一條道走到黑，固執得用千斤頂也頂不翻。」姚娜說道：「長相一樣，公文包一樣，頭頂的兩個漩也一樣，名字和職業倒真是不同，但哪有這麼巧的事，還有小雪所說的繃帶人，是什麼陰人來著，是不是他？」
「肯定不是，陰人以繃帶人的形式出現，說明他的三魂七魄正在重組，只是半成品。」蘇雪說道：「咱們見到的洪亞峰是個活生生的人，不過，他的目光會突然呆滯，眼珠上有褐色斑點，的確是重組後重生的人。」
光當，姚娜手裡的杯子掉在桌上，眼珠子都沒法轉了，她用力地嚥下一口口水：「我參加過他的追悼會，下葬的時候我也在場，這……也太離奇了吧？」
「那你見過屍體嗎？」蘇雪反問道：「或是親眼見到屍體推進火化爐？」
「他是跳樓死的，屍體都成啥樣了？」姚娜說道：「歐陽浩說你們公寓之前有個女孩墜樓死，你們看到過吧，能成好人麼？」
「陰人去找你，必然有他的動機，如果他是正在重組的你的前男友沈海浪，為什麼又冒出一個已經重組後的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洪亞峰？」寧北辰冷冷地說道：「總之，你最近小心些，當然，也別失魂落魄的，不是最近還有比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