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神態，動作，我又不傻，那孩子現在還在睡。」魏警官取下警帽，費解地抓著頭髮：「唉，明明看上去是個孩子，怎麼會住著一個老頭？」
「報告難寫，」歐陽浩有些幸災樂禍：「加油。」
「去去去，我帶你們過去。」魏警官帶他們往走廊盡頭的審訊室去，不管怎麼樣，那孩子就是個「孩子」，在對待上略有區別，在裡面打了地鋪供他休息，又派人在外面盯著，從進來到現在，他一直閉著眼，不吃不喝，紋絲不動！
「進去吧，他歸你們了。」魏警官說道：「因為未成年，僅十歲，我們無可奈何。」
門打開了，寧北辰和蘇雪率先閃進去，郭小凡瞅了一眼，拍著胸口後退，魏警官明白他的心情，拍他的肩膀道：「咱們別湊熱鬧了。」
兩人走遠了，門口兩名警員也被叫走，寧北辰和蘇雪同步地邁到那個孩子面前，蘇雪看著這個孩子，與屍油池子裡的屍體怎麼也聯繫不上來，她俯身下去：「你孫子死了。」
緊閉的眼睛打開了，蘇雪與他直視，一字一句地說道：「魂飛魄散，不復存在。」
「小猛……」這孩子的聲音陡然變了，低沉似啞聲：「是你殺了他？」
「你為什麼要讓他帶著賈平去南城找萬煞地。」蘇雪說道：「你究竟想找什麼？」
這男孩馬上閉上眼，睫毛卻在抖動，寧北辰說道：「你的人已經扛不住，全招了，七星血屍陣與骨煞的事情已經一清二楚，你們的族人背上都有四星刺青，所有人都被集合在一起，誰殺過人，誰害過人，都將一清二楚。」
「但不包括我。」這孩子冷冷地說道：「我可是一個連十歲也未滿的孩子。」
真有他的，現在想想，故意借個孩子的軀殼重生一來可以掩人耳目，二來可以逃避法律責罰，薑還是老的辣，張猛比起自己的爺爺，仍遜了一籌。
「所以，你歸我們了。」寧北辰說道。
閉著的眼睛再次睜開，寧北辰嘴角含著一絲微笑，突然，這孩子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他十分用力，手指甲都掐進了肉裡，「呵呵呵……天生七星命格，腳踏北斗痣，可惜，你要是肯幫我一個忙，我還你一個謎。」他咧開嘴，牙齒居然發黑！
寧北辰想掙脫，但他的力量超乎想像，越掐越緊：「你幫我打開七巧鎖，我就告訴你萬煞地下是什麼？如何？」
「不好。」蘇雪搶先說道：「萬煞地底是什麼我們根本不在意，降龍木不齊，那地方將永遠封存，正合我們的意，你就帶著遺憾度過你的餘生，用你的這具軀殼好好活下去。」
蘇雪咬牙切齒，厲聲道：「寧北辰，我們走！」
「別走！」那孩子突然撲過來，雙手抱住寧北辰的小腿：「七巧鎖，一定要打開七巧鎖，裡面有進入萬煞地底的鑰匙，那東西到底在哪裡，還給我！」
寧北辰就像沒聽到一般，突然反握住這孩子的手，將袖子捲上去，只見他的手臂上有一塊塊長橢圓狀的黑斑，中間有一顆顆紅色的疙瘩，那一塊密密麻麻，頂端更發白，已經生膿，寧北辰一驚，甩開這傢伙的手，往後退。
「呵呵，你怕了。」這男孩的聲音此時世故得很。
蘇雪突然明白了：「我懂了，魂魄重組後再生是有時間期限的，你們需要在有效的時間內找到新的軀殼，否則將消失。」
寧北辰恍然，他們找到張猛的時候，他正準備重組再生到那具女屍裡，原本以為他是想避開耳目才那麼做，現在看看，單純只是因為時間到了，必須脫去軀殼！
所以，張猛的軀殼內臟迅速萎縮，他現在也一樣，蘇雪突然覺得所有的憤恨都在這瞬間釋然了，幹了這麼多壞事，做了這麼多努力又如何，一樣逃不過死字。
「哈哈哈哈……」蘇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身子往前俯，眼淚也流出來：「活該，自作孽，不可活，你們全是活該，賈平死了，張猛死了，你也活不久了！我父母的死，還有那些無辜村民的死，終於可以昭雪。」
那孩子不停地翻著眼睛，眼白的褐色斑點一再閃現，他突然捂著胸口，五官都要糾結在一起：「來不及了，我真的來不及了，打開七巧鎖，一定要打開七巧鎖……」
「到底，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萬煞地和你們有什麼聯繫。」寧北辰扳住這孩子的肩膀：「我現在答應交易。」
「來不及了。」孩子張開嘴，牙齒縫裡紅通通地，紅色的液體正沿著牙縫滴落到嘴巴裡，他淒然一笑：「籌謀半生，只為永生，如今全部打了水漂，我孫子也沒有了，悲也，悲也！」
斷子絕孫就是最好的報復，蘇雪扳開他的嘴，仔細一聞，不禁懊惱：「你想把謎團留給我們？該死的，你嚼了紅丸，會讓你魂飛魄散。」
「雖然說好死不如賴活，但小猛死了，我還有什麼堅持的理由，嘿嘿嘿。」他陰沉著臉：「我本想等交易，可是我等不及，哈哈，那東西既然落在你們手裡，我無話可說，這個謎，留給你們自己去解吧，孫子，我的乖孫，爺爺來了……」

第143章 排列組合，解鎖

這人眼皮子往上翻，身子抽搐著，一股紅流從嘴角溢出，隨之而來的是一堆腥紅的血沫沫，他死死地看著寧北辰，右手抬起來，幼小的手掌攤開，十指分開，在空氣中緩緩寫著，寧北辰看得分明，赫然是一個死字！
最後一筆落下，那傢伙圓睜著眼睛，右手無力地落到地上，已然絕氣，而他體內傳出砰地一聲悶響，蘇雪懊惱地轉身，寧北辰的手甩起來，突然繞到蘇雪面前：「為什麼不答應交易？為什麼？非得把他逼死了，咱們回到原點才行？」
「第一，他不會告訴我們，不要問我為什麼，孫子就那樣，我百分百認為他只是想借這個機會讓我們幫他打開那個什麼七巧鎖，第二，一個可以把所有人放在其次的人，視其他人的性命如草芥的人，是不會主動幫人的，只能扔個坑給咱們。」蘇雪狠狠地說道。
「當然，還有第三點，張猛是直接殺人的人，但是，是誰打發他去了南城，就是他！如果不是他的安排，就沒有後來南城的一切。」蘇雪說道：「是他因為喪子之痛要追求永生，才發明了那套鬼魂重組的辦法，才殘害了這麼多人，才害死了我的爸媽！他是罪魁禍首！」
蘇雪的眼皮子跳動著，終於忍不住紅了眼，兩行眼淚橫出，看著寧北辰的眼睛，她冷冷地說道：「我先回去了。」
目送她大踏步地離開，寧北辰無奈地雙手叉在腰上，轉身看著已經氣絕，三魂七魄也自行了斷的罪魁禍首，「那丫頭，還沒告訴我那顆紅丸是什麼呢。」
「不用她說，我也能猜到了。」歐陽浩說道：「有一股濃重的赤砂味道，我以前聞過。寧北辰，你也不冷靜了，其實蘇雪說得對。」
寧北辰看著慢慢冷下去的屍體，一言不發，歐陽浩說道：「昨天這孩子出現在兩名活著的大刀殺手面前時，他們的表現很奇怪，不敢直視，馬上低頭，顯示這人在族人當中擁有絕對的權威，蘇雪說得很對，他不是輕易合作的類型。」
寧北辰的表情舒緩了一些，說道：「我們的心理師，你有什麼結論？」
「蘇雪說的兩個結論完全正確，這傢伙在試探，如果答應交易，他就慢慢玩，也不會咬破紅丸了，如果後路已經絕了，他又落在我們手裡，還不如自行了斷。」歐陽浩說道：「他老謀深算，每種可能都想到了，難道他自己送上門讓我們發現是偶然？」
寧北辰恍然大悟，歐陽浩說道：「你這次太心急了，一心想迅速解開萬煞地的謎團，一定想不到，你已經拿到最關鍵的東西了——七巧鎖，有它在，還怕不能找到線索？這可是連他死前都念念不忘的東西。」
越聽到歐陽浩這麼說，他越覺得尷尬，想到剛才沖蘇雪發的火，心中有些悻悻然，敢情到現在，其實是自己最傻，最不在狀態內，歐陽浩就像一隻在高空盤旋的鷹，俯視著所有的人與物，精準地找準獵物，這傢伙，到底隱藏了多少自己？
但現在看來，自己沒有看錯他的兄弟宮，他絕對是值得信任的朋友與兄弟。
寧北辰慢慢冷靜下來，和歐陽浩離開去找蘇雪，蘇雪已經獨自回到賓館，正在收拾行李，突然聽到門響，寧北辰走進來，一幅不情不願的樣子，一屁股坐在床上，愣愣地看著蘇雪。
蘇雪悶悶不樂地將衣服扔進背包裡，寧北辰抹了一把頭髮：「我剛才太激動了。」
「一樣。」蘇雪淡淡地說道：「這裡沒我們什麼事了，回南城吧，再想辦法打開那把鎖。」
聽蘇雪這麼講，寧北辰的心落到肚子裡，滿意地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既然關鍵在於七巧鎖，打開就好了，我有一種感覺，萬煞地的所有秘密都在裡面。」
兩人達成共識，去找歐陽浩和郭小凡，又和魏警官打了招呼，休整到中午，吃了飯便啟程回去，郭小凡稀里糊塗地逃了一劫，他哪裡知道，再晚一天，他就會像屍油池子裡的那些人一樣，生生地拆出骨頭……沉睡於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