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讓我們好好看看那間內室的玄機。」寧北辰斷然道：「你的直覺可能是對的，她不是個壞人，她的確發揮自己的能力在救人，但是……恐怕還有咱們不知道的事兒。」
帷幕後面，那小矮人已經來到攝魂瓶前，他的目光不曾在人形蠟上停留一分，只是專注地看著這些攝魂瓶：「瓶子裡的東西還好嗎？最近有沒有填充新的？」
「最近風聲緊，通靈使們活動得頻繁，我不好下手。」香姨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膽顫心驚：「魂靈已經聚齊了三十個……」
「還差十九個。」這個聲音冷冽道：「你想讓大家等多久？」
「十九個而已，我會再想辦法的。」香姨突然調轉槍頭，反問道：「你前陣子在南城的行動不也沒有成功嗎？」
寧北辰與蘇雪四目相對，那小個子怒斥道：「所以你這裡才要快，我的法子行不通了，北安公寓裡那個小子和姑娘不好惹，我只有暫時停下，我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火蛋也毀了。」
寧北辰難掩得意之情，蘇雪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香姨不再出聲，小個子打開攝魂瓶的蓋子，一個接著一個檢查，讓蘇雪奇怪的是，蓋子分明打開，裡面的東西應該有機會逃走，卻個個沉寂，毫無動靜，蘇雪低聲道：「可能被縛住了。」
那小個子一一合上，滿意地說道：「不愧是四絕四離日出生的，比鬼節出生的人還要陰氣重，如果吃了他們的魂靈……你今天怎麼臉色不太對？」
寧北辰暗道不好，人若心中有鬼，多少都能在臉上表現出來，卻聽到香姨歎息一聲：「老辛，咱們禍害了這麼多條人命，一定會有報應的。」
「報應？咱們別想著下輩子就好了。」小個子冷冷地說道：「這輩子痛快淋漓地過完了，就足夠了，湊齊七七之數，我就能恢復原狀，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香姨突然沒了話，一臉淒然，此時，小個子問道：「翁太太還在找你嗎？」
「是的，她每週都要過來一到兩次，無非是讓我打聽她丈夫與孩子的魂靈是否還在。」香姨歎息道：「我們一定要牽引著她，讓她繼續無望的希望嗎？」
「當然，她對我們還有用，這些年，她可幫了我們不少大忙。」小個子說道：「她被你的話迷惑了，這些年很聽話，我們要是多幾個這樣的普通人做為掩護，挺不錯的。」
「你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香姨問道。
「南城不能動了，上次惹出的大動靜餘波未逝，我準備在廣北搜查一遍，和你一起行動。」小個子說道：「不就差十九個嘛，找齊十九個就好了。」
「為了找齊三十個，我們已經耗費了幾年的時間，十九個……」香姨的目光瞟向一邊的金童子：「又需要幾年？」
「怎麼，你失去耐性了？」小個子怒氣怵怵地說道。
「沒有，你不要多想，老辛，你不是餓了嗎？出去吃飯吧。」香姨說道。
小個子轉身走掉了，在他轉身的一刻，寧北辰與蘇雪終於看到了他的正臉，雖然他形似幼童，但皮膚赫然沒有那麼年輕，富有彈力，顯得老氣橫秋，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多歲。
香姨跟在小個子後面，望向首尾符所在的地方，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無助，嘴唇輕啟，蘇雪跟著它一張一合，同步解出：「幫幫我。」
寧北辰與蘇雪交換眼神，尾符裡再無其它內容，兩人暫時收了眼神，寧北辰說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周周轉轉，在廣北找到了自燃的元兇。」
「元兇也是侏儒，可是他口口聲聲要變回原來的樣子，看來中間還有事兒。」寧北辰說道：「歐陽浩對他一定很感興趣，現場的殘肢究竟是不是他扔下的？」
蘇雪見寧北辰像打了雞血一般，不禁替他們捏把汗，自從可以動作禁咒以後，寧北辰就頗具大將之風。
不過，「寧北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們必須再謹慎一些，否則，大意失荊州，你想想看，這人用鬼火引發人體自燃的能耐，你以前見過嗎？」蘇雪搖頭道：「簡直聞所未聞，還有，那魂靈從一層類似橡皮球裡的東西鑽出來，那東西是什麼？」
寧北辰倏地站起來，來回轉了幾圈以後，說道：「甚至還有一種可能，香姨和他還是一夥的，現在只是故意向我們示好，想想看，她為什麼要主動暴光小個子？會不會是一條釣魚的暗線？引我們入某個局？現在的局勢，明暗難辨，敵我難分……」
蘇雪卻喜歡這樣考慮的寧北辰，「你能想到這些，真是太難得了，我還擔心你被解開的三顆北斗痣沖昏了頭腦，真以為自己無敵了。」

第428章 黑綠，嚴重

「我混在中介圈這麼久，靠的是這裡。」寧北辰點著太陽穴說道：「翁太太的房子裡陰氣四溢，四隻綠面鬼已經夠詭異，那房子的清潔工作並不徹底，她本人又神出鬼沒，加上家裡無端失蹤的父子倆，她又和香姨保持密切的往來，現在又牽出了自燃的元兇，有點意思。」
「房子的清潔工作不徹底，咱們明天再跑一趟。」蘇雪靈機一動：「順便看看天台的情況。」
「你說出我的心裡話了。」寧北辰說道：「香姨是敵是友先不管，咱們可以從翁太太身上打開一個缺口，那四隻綠面鬼真不能醫？」
「百分百沒法醫。」蘇雪說道：「我收進鬼牌也只是緩兵之計，將來怎麼處理還不一定。」
這更堅定了寧北辰的想法，香姨那邊直到晚上才有了些許動靜，香姨獨自進了內室，開始拜金童子，焚燒的煙氣在香台上打轉，爾後徐徐鑽進金童子的鼻孔裡，那金童子原本就是外套金身，面容呆滯，看上去笨重得很。
現在吸了煙氣，臉上居然多了一絲靈動，香姨焚香後便一直閉目，嘴裡喃喃念著什麼，聲音太輕聽不太真切，至於那個小個子，並沒有進入內室，不知道跑到哪個角落去了。
再往後，內室的門便被鎖上了，能清晰聽到落鎖的響動，燈滅了，內室一片漆黑，寧北辰反而鬆口氣：「鎖得好，咱們可以睡個好覺了。」
一夜休整過去，寧北辰與蘇雪便精神抖擻地去了棺材樓，樓下的老伯已經見過兩人，抬頭見是熟臉，也懶得開腔，一揮手，直接示意兩人上樓。
來到頂樓，翁太太正好站在走廊裡，兩間房的正中央，隔著鐵門看到兩人，開口道：「你們今天來又是為了什麼事？」
「翁太太，您把頂樓鎖住，如果我們帶客人過來看房，有些不方便，我有兩個建議。」寧北辰一個箭步邁上去，隔著鐵門說道：「一，您把鐵門的鑰匙給我們一把，二，您這道門徹底不上鎖了，於安全性來說，您房間自帶的大門足夠結實了。」
「我給你們鑰匙吧，怎麼，有人要來看房了嗎？」翁太太解開鐵門的鎖，順便掏出一把鑰匙給寧北辰：「以後再過來就方便些了。」
「謝謝翁太太。」寧北辰瞅一眼蘇雪，今天成與不成，全靠蘇雪了，「我們今天來，並沒有帶客人，其實，房子的照片我們甚至沒有對外公佈。」
「你們……」翁太太的怒氣陡然上升，卻在瞬間平緩下去，無奈道：「為什麼？」
「房子沒有徹底清理乾淨，暫時不能對外銷售，雖然，我們在屋子裡發現了四隻綠面鬼，但房子被陰氣浸染得太厲害，我們今天來是為了後續的清潔。」蘇雪凝視著翁太太的眼睛：「我一直很好奇，是什麼原因讓房子髒成這樣。」
「你……」翁太太的眼神飄忽著，看向蘇雪的身後，她的身後其實就是剛才走上來的樓梯，樓梯挨著的牆壁上是亂七八糟的廣告和塗塗鴉，蘇雪的聲音像從遠處傳來，隔得遙遠，音量低低地，剛好夠鑽進耳朵裡：「翁太太？翁太太！您沒事吧？」
「我沒事，你們進來說話吧。」翁太太胡言亂語道：「外面冷。」
走廊裡的確比不過屋裡，但要說冷，有些過了，翁太太麻木地轉身，卻是往右走，都要到門口了，突然頓住，一幅幡然醒悟的樣子，再次轉身，來到對面的房門前，打開門，門吱呀一聲關掉了，蘇雪反而呆住，不過一天一夜沒有過來，屋子裡的陰氣更彌重了！
尋常陰氣偏黑，但這屋子裡的陰氣已經偏綠，黑綠交加地從門縫裡鑽出來，拂過翁太太的耳邊，直衝到走廊上！
四隻綠面鬼已經清除，屋裡的陰氣應該慢慢散去才對，反而惡化，蘇雪一時間摸不清頭腦，再看翁太太，行動遲緩，她明明點開了陰陽眼，卻對眼前的黑綠之氣視而不見……
「翁太太。」蘇雪跟在她身後，掌心已現一根金針，昨天挨的痛，今天要施以翁太太身上了，寧北辰莫名緊張，喉嚨一緊，蘇雪趁著翁太太回頭的瞬間將金針拍下施太太的天靈蓋上，用力按下，金針沒入頭頂，翁太太原本呆滯的眼神現在更加缺乏靈動，呆呆地看著她。
翁太太雙膝一軟，撲進蘇雪懷中，蘇雪趕緊把她扶著往沙發上挪動，讓她靠在沙發上，翁太太動彈不得，神智倒是清楚了，就是眼前迷濛一片，只能隱約看到兩個大概的影子，直到蘇雪湊過來，她的五官才清楚了，翁太太認出來，喃喃道：「蘇小姐。」